美国大选：新一轮贸易战的前奏

作者：丹·斯坦伯克（Dan Steinbock）

Difference Group创始人

2024年美国大选不仅涉及民主，还涉及主流媒体、大财团和国防军工综合体。它正成为新一轮贸易战和致命地缘政治问题的前奏，而这些问题可能破坏未来数年的全球经济发展前景。

数月以来，热衷追逐话题的美国国内以及国际媒体一直在报道美国大选，并对此发表专家观点。

尽管如此，观点并不能改变世界，金钱才是关键，尤其是大财团的资金。民意调查受媒体影响，而媒体被竞选活动收买。候选人的观点受竞选资金影响，竞选资金又由强势利益集团主导，这些集团能够决定大部分民主党和共和党竞选活动的成败。

美国总统竞选的（真实）进程如下。   

特朗普的保护主义和经济胁迫   

八年前，前总统特朗普首次参加竞选，承诺将结束美国的对外干涉主义，专注于保卫美国边境。但是，大财团不同意。因此，特朗普将“美国优先”的保护主义与强硬的干涉主义结合起来。

今年，这位房地产大亨承诺将对中国商品征收60%甚至更高的关税，延续了他第一任期内放弃美国自由贸易政策的立场。这一立场可能借鉴了前美国贸易代表罗伯特·莱特希泽的想法，他主张提高对华关税，切断两国之间的投资往来，封锁中国社交媒体公司，直到中国的贸易顺差消失。 

如果说特朗普的既定目标是减少对华贸易逆差，那么实际效果恰恰相反。特朗普的经济政策和贸易保护主义将加速美国赤字的增长，导致公共债务飙升。2025年，特朗普有可能首先抛弃拜登-哈里斯的地缘政治政策，然后提出自己的立场。他可能继续反击中国，召集合作伙伴在南海问题上增加对华压力。

这些政策将破坏东亚和东南亚的经济发展。但这不是特朗普关心的问题，他关心的是美国优先。 

哈里斯的从“美国优先”到“美国拳头”  

哈里斯反复声明自己“不是拜登”，但她很大程度上将延续拜登的贸易政策。实际上，她有可能保留特朗普对中国征收的大部分关税，同时提高部分关税（例如电动汽车）。与关键盟友国家的钢铁和商用飞机贸易将以“受管理的贸易”形式为主。

与拜登一样，哈里斯可能沿袭特朗普政府阻止世贸组织争端解决机构新法官任命的做法，破坏该组织的执法作用。

哈里斯支持全面干预主义，将推进拜登提出的印太经济框架。该框架强调税收、数字贸易和供应链方面的合作，但不包括降低关税。和拜登一样，她将寻求通过加强太平洋伙伴关系来对抗中国。

值得强调的是，哈里斯可能强化美国与菲律宾在南海问题上的合作。她的政府希望让中菲卷入一场长期冲突，从而破坏台湾最终与中国大陆的统一，如有必要，甚至会以菲律宾未来的经济和主权为代价。从宏观层面看，菲律宾将成为中美对抗的附带损害。

在哈里斯的领导下， “美国优先”的立场将被“美国拳头”取代，并且得到欧洲和日本军工综合体的支持。 

从主流媒体……  

9月12日，哈里斯的支持率为47.1%，特朗普的支持率为44.3%。但是，这场竞争难分胜负。7月共和党和民主党的全国代表大会召开之前，特朗普领先拜登3个百分点。这场竞争非常激烈，罗伯特·F·肯尼迪的独立竞选让这场竞争变得更加复杂，他的民意调查支持率为9% 。

全国代表大会召开之后——也是大量幕后交易和金融家有效勒索之后，拜登在7月底被副总统卡玛拉·哈里斯取代。与此同时，肯尼迪退出竞选，加入特朗普阵营（图1）。

效果立竿见影。表面上看，哈里斯领先特朗普近3个百分点，实际上领先6个百分点。既然哈里斯基本上代表了拜登的旧政策，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差距呢？

首先，肯尼迪的战略举措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因为他的民调支持率已经下降到接近5%。哈里斯的崛起一定程度上是由于支持率的恢复——她更年轻，让民主党选民集体松了一口气。拜登年纪太大，无法继续在白宫开启第二个任期。

最后一点是精明的政治营销和媒体宣传。随着哈里斯成为候选人，民主党宣传机器开始大肆传播一条新信息：“新能量！新血液！竞选活动如火如荼！” 

▲图1 难分胜负。图源fivethirtyeight

……到大财团  

当然，除了看法之外，什么都没有改变。拜登的第一个任期内，哈里斯遭遇了公关噩梦，导致她的支持率大幅下降。然而，随着主流媒体迅速接受民主党的政治宣传信息，激烈的竞争提高了收视率，使得这些主流媒体在两党全国代表大会期间获得了更多观众，势头甚至超越了特朗普遭遇暗杀时挥舞拳头的图片（图2）。 

▲图2 哈里斯的“新能量！”竞选活动

▲公开销售的特朗普图片。图源CNN/YouTube；亚马逊销售的特朗普肖像

到8月底，媒体竞争开始常态化。随着2024年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的召开，有线新闻网络回归原有的局面。福克斯新闻在观众总人数和25-54岁的成年观众群体里重新获得头把交椅。CNN获得第二，在黄金时段和观众总人数方面都超过了MSNBC。

但是，这样的收视率需要资金，很多很多的资金。在这场资金的竞争里，候选人委员会的资金与外部资金相加的话，哈里斯 (7.75亿美元) 领先特朗普 (5.75亿美元) 35%。哈里斯竞选团队的主要资助者是大型科技公司 (谷歌及母公司Alphabet、微软、亚马逊、苹果、Facebook及母公司Meta)。特朗普背后的大财团则代表亿万富翁、以色列裔美国人、航空航天和能源领域 (图3)。 

▲图3 竞选资金：蓝色和红色条代表候选人委员会的资金；黑色条代表外部资金。图源Open Secrets

地缘政治的另一个名字    

正如本世纪第二个十年后期时一些人预测的那样，特朗普政府支持贸易保护主义和胁迫性的地缘政治，破坏了全球经济复苏。拜登政府由于选择不调整特朗普的保护主义，极大地加剧了全球地缘经济分裂，也扰乱了全球增长前景。

这些政策有可能被哈里斯政府作为施政基础，也可能被特朗普政府加速推进。如果说这些政策在过去产生了灾难性结果，那么未来几年的后果会更加严重。

从2018年开始，特朗普的关税战主要针对中国的中间投入和资本设备，也就是中国大陆“世界工厂”的地位。然而，过去十年，中国大陆已经成为全球科学和创新中心。因此，到2025年，哈里斯或者特朗普政府很可能将主要打击目标对准最终消费品，因为它们难以保护国内产业，又希望避免给本国供应链造成影响。

简而言之，美国的关税战将不再是针对组装企业和廉价产品的保护主义，这些政策将试图遏制和摧毁中国的先进产业和尖端技术。由于关税战几乎没有任何经济意义，中国（以及全球南方的其他大型新兴经济体）将越来越多地被看成“异族”和“他者”，就如同地缘政治领域内的强大“敌人”一样。 

制造“敌人”   

近半个世纪以来，盖洛普公司一直在调查美国人的对华看法。2001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以后，美国人的对华看法最初存在分歧，但后来逐渐改善。盖洛普2017年时表示：“近年来，美国人对中国的看法越来越积极，现在50%的人表示他们对中国有好感。”

由于错误地把中国看作“敌人”，这种看法上的平衡态势发生了巨大变化。如今，由于五角大楼、国务院和军工综合体之间的旋转门，77%的美国人对中国持负面看法，只有20%的人对中国有好感（图4）。 

▲图4 制造“敌人”：美国对中国的看法，1979-2024。图源盖洛普

这种毫无根据、人为制造的结果本不应该出现。随着中美关系的持续改善，全球经济复苏和全球南方崛起将成为新常态。然而，有人认为这并不符合西方的利益。

最近通过的两项法案（H.R.1398,H.R.9456）揭示了未来可能出现的危险局面。这两项法案旨在恢复现已失效的“中国行动计划”，并在现行的“外国人土地法”中增加更多限制。重新实施臭名昭著的“中国行动计划”给整个亚裔美国人社区带来了恐慌。批评人士发出警告：“这两项法案都使得有害和仇外的移民言论变得合法，为针对亚裔的暴力创造了条件。”

美国2024年总统竞选期间出现了政治暴力，而从2025年春季开始，美国国内和国外有可能出现新一轮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