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新:瑞士的“矮木屋”与中国的“四合院”
瑞士的“矮木屋”与中国的“四合院”
金新
由卢塞恩而因特拉肯,乘坐的是欧洲极富盛名的全景观齿轨列车“金色山口快车”。这条瑞士的旅游线路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其将日内瓦湖、图恩湖、布里恩茨湖和卢塞恩湖等风光最美的湖泊连接,把瑞士中部德语区的古老城市卢塞恩和西南部法语区优雅的湖畔城市蒙特勒沟通。水光潋滟、山色空蒙,牧场悠闲……美丽的风光尽入眼帘之际,还可以中途下车,通过隧道中凿石开出的数扇大玻璃观景窗,“洞窥”阿尔卑斯山冰雪覆盖之原始风貌。
据说,“金色山口快车”的旅游高潮是站在被称为阿尔卑斯山“皇后”的少女峰,以海拔4,158米高度俯瞰作为最大自然保护区之一的劳特布伦嫩谷地。只是那天淫雨霏霏而雪雾弥空而天幕不开,抵达后通过快速升降机(25秒或升或降110米)至于史芬克斯观景大厅,在平台徘徊抑或逗留,无奈多少奇峰异谷云海中。
少女峰有一个迷人的传说:“天使来到凡间,在一座美丽的山谷里居住下来,为它铺上了无尽的鲜花和森林,镶嵌了银光闪烁的珠链,还为它许愿说:‘从现在起,人们都会来亲近你、赞美你,并爱上你。’”
传说是一种口碑,一若民间“谣言”。天使的夙愿早已实现,来瑞士旅行的人几乎都不会错过此绝胜处,大有不到少女峰非好汉甚或白来瑞士之意。
说“几乎”,盖因笔者并不苟同。窃以为来自三山五岳国度的人们,之于“无限风光在险峰”的期望值应该是很高的。中岳嵩山、东岳泰山、南岳恒山、北岳衡山、西岳华山海拔虽不能与少女峰相提并论,但都高耸在平原或盆地之上,同样显得格外险峻。
其实,真正拨动中国游客心弦的当是列车穿梭于山峦与峡谷之间时呈现的旖旎的田园风情——
与山与天相际的青草翠绿而野花明黄;平缓的山坡上牛群星点而人影无踪,静谧的山谷里村落安详而恬淡……阿尔卑斯山区那独特的迷人氛围让人如坠仙境而想到五柳先生笔下的桃花源之“屋舍俨然”不啻败笔。那“安详而恬淡”的“矮房子”之不规则之自由自在之棋布,与中国新农村“排排坐,吃果果”样整齐的民居布局形成强烈的视觉抑或审美反差。
大山的缝隙里,错落有致镶嵌的欧式民居实在是风景的一部分。细心留意就会发现,瑞士的房子大多木结构,貌似风格雷同,却幢幢有异:这栋房子斜插在路旁,酱色的墙体,绿色的窗棂,紫色的饰花;一条缘自大山深处的明澈见底的小溪缓缓流过,那幢房子竖立在水边,灰色的屋顶,红色的窗户,蓝色的栅栏……到底是这些仿佛天堂里的民居点缀了大山,还是充满勃勃生机的大山赋予了这些自由布局之别墅式“矮木屋”自由之灵性,真不好说!
有人感叹,生活在如此天真浪漫的童话世界里,人的心情似乎也会“纯洁”起来。据说连小偷在瑞士亦会温文尔雅不少!
实际上,房子之“矮”在中国不是一个问题,算得上国情,我们不是有名扬天下之“四合院”吗?
“四合院”,又名“四合房”,系中国汉族的一种传统合院式建筑,格局为一个院子四面建有房屋,一般由正房、东西厢房和倒座房组成,因从四面把庭院合围于中间,故名。其历史悠久,始于3000多年前的西周,至元明清逐渐成熟。元世祖忽必烈“诏旧城居民之过京城老,以赀高及居职者为先,乃定制以地八亩为一分”,是乃北京传统“四合院”大规模形成的历史原因。由于北京是“四合院”最常见且最有特色的城市,因而“北京的‘四合院’”与“中国的‘四合院’”同义相等,和北京胡同一块成了北京传统文化和民俗的代表,换言之北京的城市名片之一。
然而,无论作为布衣之民居,还是作为肉食者之王爷府,其许“四合院”之“矮”是受皇宫之“高”之制约。旧称紫禁城之故宫,位于北京中轴线(偏离子午线两度多)的中心,是明清两个朝代二十四位皇帝的皇宫,虽占地面积72万平方米,建筑面积约15万平方米,质言之不过一个硕大无朋的“四合院”而已。就如黄色是帝王之色,他人若穿黄色衣服犯“僭越”罪而要杀头一样,绝无人敢将自己的小“四合院”之高度超过至高无上之皇上的大“四合院”。
“中国的‘四合院’”之被“矮”为思想“矮”化之结果,与“瑞士的‘矮木屋’”之“矮”风马牛也哉!
《吕氏春秋·博志》有语:“全则必缺,极则必反。”
眼下喉舌央视堪为摩天之大楼之“大裤衩”高234米,北京的民用住宅业已高到了60层,这在君臣时代是死罪难逃。时过境迁,忆往昔,委实令人感慨而欣慰,尽管国人“心中的大辫子”在满清之后之一个多世纪的今天仍油光闪亮着。
记得大约是千禧年仲夏曾去山东威海参加《中学生优秀作文》杂志编辑年会,威海自誉是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而近年来杭州亦自称为“住在杭州”。
什么是最适合人类居住的环境?
就不说房价了吧,那是社会环境!就不谈空气了吧,那是自然环境!
在中国境内房价下降而空气略有好转的目下,除了再接再厉合乎民意,还应该想到些什么?
为杭州师范大学李冈原教授编著的《伦敦文化启示录》写书评时在键盘上敲下过这么一段话——
法国思想家、城市问题专家、欧洲梅耶人类进步基金会主席皮艾尔•卡蓝默到广州作过题为《中欧如何共同进入21世纪》的演讲,他在接受记者访谈中说:“中国 的发展速度让人震撼。最让我有感触的是北京、上海、广州、深圳这些发展中的、超巨型的城市。它们规模的巨大超过了人的想象,每一次进入这样的城市都会让我发抖……因为这样的城市对欧洲人来说是非常乏味的,显示的是技术的能量,但却是没有灵魂的、非人居住的外形让我不喜欢。”“欧洲人,特别是法国人,很注重把现代化融入到过去的历史中,所以我们有很多老城堡的修复等等。但我看到的中国不是这样,本来中国是一个很有文化传统的国家,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在力图摆脱自己的过去。对旧的建筑拆啊、毁啊,保留下来的东西非常少。就像我们刚刚经过的这条大道,有12车道,一条如此巨型的马路穿过城市,这在欧洲是不会看到的。本身这样的大道就把城市的血脉给割断了。”
李白《夜宿山寺》诗云:“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青莲居士寥寥数笔就酣畅淋漓地表现出了人在高处的愉悦、豪放、可爱、率直。人有“居高”喜摩天之大厦的自由,也有“处下”爱接地气之小木屋的自由。就此而言,卡蓝默的“乏味”论仅是一家之言,能不能令国人领悟到欧洲,小而言之瑞士民居的人性化,有待“最适合人类居住的环境”之中国城市问题研究专家在研究“城市经营论与建设论”空余之余“额外”稍加研究,千万不要因地少人多之国情而置之不理而隐匿了土地财政的罪恶。
当民居的自由点睛能让自然生机盎然,当自然的自在烘托能使民居熠熠生辉;人们将远离体制给人带来烦恼,在自由自在的生活中渡过生命之河。
自由主义在大多数人的心里似乎不是一种意识形态,而是一种生活方式,至少在瑞士民众的心目中,唯如斯,他们的百姓词典里没有“强拆”。
夕阳西下,迷人的余晖裹着“瑞士的‘矮木屋’”,“日落的地方”自然也有“日落”之无限韵味,“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