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崎骏的《红猪》重映,在豆瓣遭遇了不少性别观念方面的质疑
微博@丝绸尾巴第二季:
《红猪》重映,在豆瓣遭遇不少性别观念方面的质疑。女人为什么要争相爱上一头猪?天才的机械师少女凭什么成为一场武斗的筹码?
想起几年前我邀朋友看《魔女宅急便》,她看完说:嗯,好是好的,但是不是有点男性凝视咧?
这些新生代观众的反馈,让我意识到某种“宫崎骏语境”的消散。当代观众爱具体,他们对宫崎骏的再解读,都聚焦在具体问题、具体斗争上。而宫崎骏却只关注终极问题。
回想一下,《天空之城》里穆斯卡击落飞行船,人如枯枝败叶散落,穆斯卡哈哈大笑:看啊,人类好像一堆垃圾。《红猪》后段,波鲁克难得真情流露,他对菲儿说,我看到你,我会觉得人类还有希望。
这些表达同《千与千寻》里父母好端端变成臭猪、《借物少女》努力呈现人类的破坏性一样——宫崎骏厌恶人类,这是他作品的底层情绪。他真正践行了网上常说那句话,我不是针对你的(性别、种族、政治立场),我是说我们大家都是垃圾。
《红猪》公认是宫崎骏最成人化的电影。进入宫崎骏语境,才能够理解女人何以爱上一头猪。
宫崎骏有某种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的自恋气息,这与孤独,沉默,不愿和人眼睛交流的波鲁克差不多。他们都无法热热闹闹地参与当代。宫崎骏或许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世界大溃败后的局外人。
因此,波鲁克之为猪,是与人类主动划清界限。《红猪》的意图当然不是反战那样简单,它有点反(现代)人类的意头。“叫我去当法西斯,那我宁可做一头猪”,这只是表面选择。作为猪,波鲁克要拒绝的是人类的全部。
与卡夫卡的寓言恰好相反,在全面异化的人类世界,不吝成为猪才是一种清高。
《红猪》在宫崎骏的作品中称得上特殊。特殊之处在于:波鲁克打破了宫崎骏作品中的不可能三角:成年人&好人&解决问题的人。
宫崎骏极少将“救赎的使命”赋予成年人,回顾下他以往的作品吧,成年人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而是搞破坏的、犯罪的、贪嗔的、脑子有病的。成年人只会留下烂摊子。
这是宫崎骏可爱之处,他没把自己排除在外,他没有当救世主的雄心。弥漫在宫崎骏电影世界中的灰色情绪,是将世界是推倒重来、让人类回到孩提时代。他认为成年人不配也不能——但红猪是一个例外。
波鲁克与卡地士,这个纯粹的现代人、做好莱坞和总统梦的成年人,那场鼻青脸肿的决斗,是红猪最后一点置身事内的柔情。他要捍卫的不是菲儿,而是旧世界,是宫崎骏内心理想国的最后尊严。
成年人捍卫少年人,对于宫崎骏来说,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最后一次。红猪因此值得一个纯真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