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在北京吃过寿桃的百岁老人基辛格,在美国政坛还剩下多大影响力?
作者:枫叶君
来源:枫叶君评(fengyejunp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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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辛格每次到北京,我都忍不住担心:这么大岁数,受得了长途奔波吗?就算乘专机,也不是转眼就到,也得飞,气流什么的不认级别,也不管知名度,就算现任总统也照颠不误,更别说前任国务卿了。
在北京,博士被送上一顿高规格的宴席。从媒体放出的照片看,被反复提到的寿桃做得很漂亮,还有辅助的松鹤之类的吉祥物。一提寿桃,很多人本能地会想到生日。其实,世纪老人只能说超百岁,但生日早过了,资料上写得很清楚,基辛格出生于1923年5月27日。
吃当然不是正事,正事是见人。基辛格既然是被邀请来的,那这方面绝对没有问题。中国媒体时刻在观察美国方面的反应,多篇文章出来,标题中不约而同都用了“酸”字,如,《基辛格比现任美国官员更受北京待见,白宫有点“酸”》,《基辛格访华受到热情接待,白宫酸了》,《基辛格见到中国防长,白宫酸了?》,等等。
可见,基辛格这次访华不光是叙旧情、谈友谊、看未来,还与酸菜有关,更准确说,是登机之前把酸菜留在了美国。
作为大名鼎鼎的政治家、外交家、地缘政治学者,基辛格曾在上世纪70年代担任过美国国务卿、国家安全顾问,其1971年对北京的秘密访问,促成了时任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
1977年福特竞选连任失败后,尼克松退出内阁,进入乔治城大学沃尔什外交学院担任教授。此后,基辛格仍持续活跃于政策团体中,并参与政治顾问、演说及著作等活动。
对于中国人来说,听到基辛格这个名字必听到其前缀:美国前国务卿。最有趣的是,这个前缀有一种魔力,好像美国历史上只出现过一任国务卿,那就是眼前这位海因茨·阿尔弗雷德·基辛格。
不过,这肯定大错特错。仅基辛格之后,美国就有过20几位国务卿,其中较为著名的有万斯、克里斯托弗、黑格、舒尔茨、贝克、伊格尔伯格、奥尔布莱特、鲍威尔、赖斯、希拉里、克里、蓬佩奥等人,现任国务卿是布林肯。
可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基辛格确实有名,这与其当时服务于美国政府的特殊国际环境有直接关系。在美苏对抗时代,基辛格娴熟外交手段的运用对美国遏制苏联起到重要作用,也为西方在冷战中取得最后胜利奠定了基础,这也为其本人赢得了国际政治权力平衡大师的美誉。其外交理论突出表现在尼克松政府和里根政府的外交政策之中。
然而,谈基辛格不能忘记时间。福特政府1977年就散伙了,基辛格从此不再顶着国务卿的头衔。里根政府结束于1989年。就算从冷战结束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30多年。如今的美国早就不是基辛格理论大施影响的年代,老一辈外交家去世的去世,如黑格、舒尔茨,健在的健在,如百岁老人基辛格,但是,美国外交不能老炒冷饭,不说病树前头万木春吧,起码也得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当然,基辛格还是不时出现在各种场合,经常发表言论。在吸引一部分关注的同时,也会引起某些反弹,比如,去年乌克兰战争爆发不久,基辛格在瑞士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就乌克兰局势发表的谈话,就引发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严词批评。
当时的基辛格认为,在理想情况下,俄乌战争的分界线应该恢复到开战时的原状,即乌克兰边界恢复到2022年2月战争开始前的状态。这意味着他认为俄罗斯应该被允许保留2014年吞并的克里米亚。泽连斯基讽刺说,基辛格先生的“日历不是2022年,而是1938年。”外界认为,这是泽连斯基在借1938年出卖捷克斯洛伐克的《慕尼黑协定》批评基辛格,其言论是一种绥靖。泽连斯基说:“那些‘伟大的地缘政治人士’总是不愿意看到普通人。他们提议用来换取虚假和平的领土上,有数以百万计的人正在实际生活,你的眼里必须有人民。”
然而,基辛格在中国这里不会听到这样刺耳的话,他是这里的上宾。如果说中国人民有很多国际上的老朋友,那基辛格无疑是“老朋友中的老朋友”。
说到底,基辛格的影响能持续这么久,除了其个人在外交上实实在在作出过贡献,确实很有一套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体格好:能活到一百岁,别说国务卿和外长了,总统又有几个招架得住?更何况,老人一直在忙活,在奔走,只要有场合就要去说几句。这让人想起《编辑部的故事》中不想退休的陈主编的那句话: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总得画一个值得回忆的记号吧?
可是有一点得明白,时过境迁,人走茶凉。美国人会记得基辛格的贡献,但是,遗产归遗产,人归人。当基辛格1971年以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身份秘密访华时,现任总统拜登还只是特拉华州纽卡斯尔县的一名小议员,9岁的布林肯在纽约曼哈顿的一家私立学校读小学,现任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还需要再等5年才能出生。这样一对比就知道,在现在这些主导美国外交的关键人物眼中,基辛格博士得有多老。他们在做外交决定时,真的会琢磨基老是怎么想的吗?
人老了,德高望重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归结为一句话:某某时代已经过去了。那么,对基辛格而言,到底过去了还是没过去?
7月21日,《纽约时报》在一篇题为“对拜登政府失望,中国转向基辛格、盖茨等‘老朋友’”的文章中,援引中国国际问题学者、南京大学教授朱峰的话说,基辛格的访问表明“北京对如何影响和说服美国政策精英减少对中国的战略打压感到焦虑”,而像基辛格这样的声音在华盛顿正变得越来越少。
对于“焦虑”说,艾德菲大学文理学院院长、政治学教授王维正也表示认同,他同时认为,“基辛格在美国政坛的影响力已经淡出”。
有一种观点恐怕更接近于事实本身:基辛格为美国外交事业拉了一辈子车,但如果认为这位老骥伏枥的平衡大师,还能在生命的余晖中再度影响美国外交的走向,那无疑有些过度期望了。
不过,对于已经不在位的昔日权力人物来说,谁不希望享有博士眼前的寿桃待遇?退了的老领导,还能指望在回到原单位时继续享受那种恭敬吗?从这点来说,基辛格算是幸运之人。
与此同时,这也说明我们对待基辛格的高规格横竖都是对的:如果前国务卿还有影响力,那当然应该借力;可如果人已经过气了,华盛顿那边已经没有多少人听他的了,那也说明中国还记得老朋友的好,我们不是那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做派,跟中国打交道的老朋友,永远不会吃亏。所以,百岁老人基辛格应该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