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时光 ----我对年代的记忆(14)
二十九
新春佳节里,人们除了吃喝外就是找乐子玩,玩扑克打牌巴下棋推圆箍打地黄牛等游戏在几条街上都能见到,到处都洋溢着节日喜庆的气氛。
那时候我们这些小孩子不分男孩女孩都喜欢玩一种叫“打牌巴”的游戏,所谓“牌巴”,就是用两张纸折叠后相互緾着镶嵌而成的扁扁的方形玩具,它一面光滑,一面则是折叠纸镶嵌而成的X形状,打“牌巴”的玩法很简单,一家把它丢地上,另一家把自己的“牌巴”用力拍下去,能把对家的“牌巴”翻过来就算赢,如果没翻过来,自己拍下去的那个“牌巴”无论正反面就让对家拍,对家拍翻过来了就算对家赢。做“牌巴”的纸不能薄,薄了没分量,容易给拍了翻过来,以至于后来有小伙伴把“牌巴”做成双层的,这样分量重,不容易翻面也就不太会输。那时候我们那些小伙伴们基本上每个人袋子里都会备有几个“牌巴”,得空就找个地在地上玩,或是找个桌子在桌子上拍,拍来拍去能练个啥呢?现在想来大概是练气力和巧劲吧。
春节里玩扑克,没上小学之前我们基本上都是玩“摊干面”,那是一种形象的说法,在我们启海人说来,在锅里摊的面饼就叫“摊干面”,一般是在面粉里加入切好的米葱花,条件好的也会在湿的面浆里搅入鸡蛋,锅里用菜油烧热,油在锅底涂开后把面浆用铲子在锅底摊成薄薄的饼状,待熟了取出,热的“摊干面”吃上去葱油香四溢,其口味远超现在小吃摊上做的葱油饼。而扑克牌里“摊干面”的玩法,则是把牌洗好,每人一份,然后依序放桌上往下排,等翻出的牌与桌上牌出现对子时,把对子之间的牌吃掉,直到一方手中没牌就算决出胜负。出现对子就好像是“干面”熟了,所以形象地叫这种玩法为“摊干面”,这个也可以赌输赢,一般讲好了用糖果或其他零食做赌注,小孩子玩起来可也是津津有味的。
稍大一些的孩子们玩扑克,则会打“押廿一点”,用那很是可怜的一点点押岁钱来赌,期望能为自己带来额外的收益,再大一些的也许还会打“梭哈”,赌钱的人经常会为了出老千与否发生争吵,甚至有一年春节里河南新街的两个大小孩在河北街上为输赢大打出手,当他们在街上开撕滚打在一起时,看热闹的人起哄声响成一片,然后看胜出的一方趾高气扬、大摇大摆地沿长春桥走回,而另一方则也哭哭啼啼地爬起来踉踉跄跄落败而回,大家却还不尽兴,仍然会就谁对谁错谁厉害谁窝囊议论一番。
我从小对这些赌钱的扑克游戏就没兴趣,等小学里算术学了乘除法,我倒是比较喜欢玩“算廿四”的游戏,就是翻四张牌,通过加减乘除四则运算,最终须算出廿四点的那个游戏,每次玩这个,我总是会绞尽脑汁地用心去算,一旦算成,那心中的愉悦真是无法形容,我常常玩得是乐此不彼。
玩牌没劲了,有时就会几个人一起去操场上每人手中一个圆箍玩推圆箍比赛。小的时候我们街上的小伙伴基本上每家都有一两个圆箍,只是材质、大小略有不同。一般它是用小手指粗细的钢筋焊成的大概四十公分直径的铁箍圈,玩的时候用一根头上带了勾子作为箍圈导轨的棍子推着圆箍行走,有比速度谁快速,也有比谁推得慢而圆箍不倒的,比赛的规则随几个伙伴约定而定,玩得兴起时时间就过得很快,大冷天里也会玩得出汗。
小时候我见我姑妈抖过空竹,我们这里叫那玩意儿为地黄牛,它既可以在地上打了旋转,也可以用两根棍子牵了根绳子在绳子上抖动,旋转起来它会发出嗡嗡嗡的响声,那声音随它旋转的速度而变,时而响亮时而低沉,好像一头因劳作而累坏了的老牛在远处悲伤地呜呜咽咽,我姑妈能把它放在绳子上拉着旋转后抖向空中再用绳子接住,然后让它在绳子的一端转向另一端,一般人是玩不到这水平的,据说姑妈玩的这个还是我曾祖母在的时候留给她的,我们小孩子除了我妹妹外也只有看看的份,姑妈因自己生了四个儿子而没有女儿,所以特别喜欢我妹妹,从小就特别宠爱,可惜我妹妹没兴趣学这个,始终玩不起来。
那年姑父带给我们的玻璃弹珠,让我们找到了新的游戏,在那个春节里,我们几个小伙伴就常到操场上玩弹弹珠的游戏,记得玩法也有两种,一种是用树枝或是粉笔在地上划出类似棋盘的格子,然后用弹珠玩弹格子,另一种则是在地上挖几个小洞,然后用几个花色珠放在固定的位置,人在远处的同一起跑线上用手上的弹珠弹向那花色珠,看谁先把花色珠弹到小洞里,同时也比谁弹进的小洞多。我们是经常玩得一身干净衣裳给弄成泥团果子,回去自然是少不了挨一顿训。
三十
春节几天里我母亲厂里是放假的,但父亲有时就会与同事轮流值班,因为商业上的商店春节里每天白天也要营业几个小时,以满足人们生活上的需要。
舅舅们平时忙碌,没多少时间来看望我外婆,到春节得闲,他们就来到小海看望。我大舅舅、三舅舅住外婆老家,大舅舅务农,三舅舅是八一染整厂的会计,二舅舅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因饥饿而亡,留下的三子女平时也靠大舅舅、三舅舅接济照应,第四个舅舅就是农场的那个,最小的舅舅当年农校毕业后因家中有漏划富农成份而自我选择要求分配去了海门,最后落户在海门常乐镇做一名教师。
大舅舅来探望我外婆时,基本上都是带些自留地里产的像玉米面、大麦面或是蚕豆、花生等给我家,其实他家日子也过得紧巴,大舅舅家共生养了七个子女,四个儿子三个女儿,最大的是女儿,只比我母亲小6岁,最小的也是女儿比我小2岁,他家我最小的表哥好像大我一岁。大舅舅也是有些文化的人,大舅母是镇上大户家女孩,舅舅娶回来后很是护她,所以劳作的活舅舅会更多地负担,我小时候就觉得大舅舅有些苍老。每次大舅舅来,我母亲总会准备些市面上紧俏的东西给他,带来的东西也就直落地收下了,我们启海人管不讲客套的直率为直落。
二舅舅娶了城里人家的女孩,我印象中二舅妈烟瘾蛮大的,经常捧个水烟管壶抽烟。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吃的东西少,二舅舅仗着自己年轻硬是省下自己的大部分口粮来养活舅妈与三个子女,等自己饿得腿水肿了再补也难补上了,结果因饥饿而去世,留下的三子女是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他家我那大表姐也只比我母亲小8岁,虽然二舅母改嫁后时常回这边来带带他们,但总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他们本来就需要帮扶,那时候也小,交通也不便,又没有交通工具,所以基本上难得到小海来,倒是外婆时不时回去时看看他们,顺便也给些接济。
三舅舅在合作化时进了城镇集体企业八一染整厂,俗称小染,在通甲路的路南,因为有一定的文化,厂里便让他做了会计,相对来说他社交能力也强些,与小海染织厂这边熟悉,所以当年能帮我母亲解决工作问题。虽然后来母亲下放了,但他与我父亲之间常常你来我往走动,所以当初三舅舅是来我家最多的。三舅妈是务农的,娘家在先锋公社邻近东沙公社边上,三舅舅家是三个儿子,老大老二比我大,是我表哥,老三小我二十八天,三舅妈生我表弟时我还没满月外婆在我家服侍我母亲与我,听到得了个孙子的消息,也就让我父亲骑车带上她回老家看望了一下,然后又急兜兜地坐我父亲的自行车回小海继续带我。直到现在,在观音山街道工作的表弟常与我说,奶奶最宠爱的是我这个外孙,在我外婆眼里,对我比对他们这些孙子要看重得多。
农场那边的老四舅舅年轻时不肯读书,但个性直率,力气很大,又是络腮胡子,与人交往很是义气,酒量也大,后来稍大些我看《水浒传》每当看到鲁智深那节,就会想到我老四舅舅,某种程度上我身上更多的是他性格的影子,年轻时我还以为是小时候看《水浒传》多了受的影响使然,近年来我细想才觉得,性格上遗传外婆家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常常有外甥像娘舅的说法。我小时候他每年都会来带我去他家玩或是我把我从我干妈那边接了送回小海来,无论是去还是回,途中他都会在新开公社那边的饭店弯一下,买几个肉包子给我吃,而我常常是到饭店包子摊前就会伸手抓一个肉包迫不及待地吃起来,然后老四舅舅就会再要上几个打了包带走,如果是去他家,包子带回表姐表妹和表弟只能吃到一点点,大多是专门给我的,回小海的话那我就会与妹妹弟弟分享了。
大舅舅、三舅舅和农场舅舅他们来小海,父亲自然是非常高兴,常是好菜好酒招待,但大多时候他们都是匆匆而来,晚上基本都会回家。每次有舅舅过来,我外婆就会高兴好长时间。
每年学校暑假或是寒假,家在海门小舅舅会来我家小住几日看望我外婆,有时他会带上一个小孩过来,他家也是三个,老大是我表姐,比我大二岁,老二表妹比我小一岁,老三表弟与我弟弟同龄,还是同一个月出生的,相差没几天。因为每次小舅舅来小海我就会听到新奇的事情或是得到与众不同的礼物,所以每年到夏季或是冬季我都期盼着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