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伟又整了个狠活,可惜没人看
来源 | 摇滚客
今日BGM,《远行》,林生祥
范伟新上了个戏,虽然不火,但很值得聊聊。
《立功·东北旧事》
这次是魔幻东北宇宙。
有座荒山叫老妖山,传说山上有小日本撤退时留下的黄金宝藏。
但老妖山还有另一个传说:闹鬼。
黄金没人看到过,闹鬼倒有真实案例。有村民上山后被救下,送到医院人就不行了,死状凄惨吓人。
一个财富与死亡并存的宝藏,必然引来一批亡命之徒。
一行5人从边境偷渡进来,准备进山寻宝。入境后便把搞偷渡的船夫给杀了。
这些跟范伟有啥关系呢?
他只是一个暖瓶厂的保安。
老范生活不如意,老婆跟人跑了、女儿不愿搭理他,一把年纪孤家寡人一个。
工作上也受人排挤。巡逻把科长打了被罚扫厕所,同事都在开玩笑,没一个看得起他。
这样一个干啥啥不行的普通人,怎去对付5个不要命的呢?
亡命5兄弟要坐火车进山,正好碰到范伟和警察抓偷火车煤的。
两拨人没遇上,但范伟走前踢了一脚扒煤的挡板。
而亡命兄弟的老五刚好睡醒走到火车尾去查探情况,“咣”的一声呗挡板直接刷下,摔在火车轨道上生死不明。
剩下的亡命四兄弟睡醒发现兄弟丢了,而且这兄弟身上还带着钱和枪,懵了。
但活儿还是要继续干,四兄弟掏干口袋把所有的钱凑凑,吩咐老四去镇上买材料回来自制金属探测仪。
如果说老五是懒惰,那老四就是贪吃。
苦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来镇上还不得放开吃一顿,吃完刚想结账发现钱都被扒手偷了。只能吃霸王餐,跑!
没想到又遇上范伟。
一听居然有人光天化日吃白食,老范果断蹬起轮子追人。
老四年轻,一个闪避,本来人已经溜了。
可下一脚探出去,刚好踩在香蕉皮上,一个后脑袋朝天,摔傻了。
这下好,五人折了俩,不仅亡命之徒找不到该报复的人,连真英雄范伟都不知道自己立大功了。
接下来两班人开始正式对决。
丢了一个,傻了一个,亡命3兄弟连口饭都吃不上了,只能冒险打劫。而游戏厅老板就是倒霉的替死鬼,连带着一个游戏打入迷的体校生。
这就让范伟扯上命案了。
游戏厅死人是他第一个发现的,死者之一的体校生还刚好跟他起过矛盾。
接下来他该如何洗脱嫌疑?老妖山上闹鬼和宝藏到底咋回事?范伟这老胳膊老腿能斗过一群不要命的吗?
这就是《立功·东北旧事》的优点:魔幻东北。
所谓“魔幻”,是日常中出现非正常。
《立功·东北旧事》处处魔幻。
表面上这就是个快退休老头处处折腾、结果喜提破案的搞笑故事。
但人物背后隐藏着时代巨变,在那个国企最后荣光的时代,制度的松动滋生了犯罪的土壤。
这里面所有杀人犯罪都是直接、毫不掩饰的,反正没监控,查不到。
截杀大车司机,直接把车开到庄稼地里点火烧掉;
做掉游戏厅老板,杀人后压根不考虑埋尸,把门关上就完,连门把上的血手印都没擦掉。
一边是安稳过日子的小老百姓,一边是杀人越货的极恶凶手,两拨本该水火不容之人却“和谐”生活在同一片小城。
可能你无意间遇到之人就是报纸上大案、要案的凶手,这不是最魔幻吗?
东北自古就是一片创作热土。
80年代赵本山让全国人民知道宇宙中心在铁岭。
现在看赵本山拍的那些农民进城的故事本就带着泪。比如《马大帅》第一集农民本山进城找女儿,前后蹲了3次看守所。不是他做错了什么,而是一看他就啥都不懂,犯罪集团天生的替罪羊。
所有泪水是埋在表面的欢声笑语之下。就像《马大帅》里范伟饰演的“范德彪”,这个干啥啥不行、吹牛第一名的人物如今已经混成互联网表情包。
但还原到人物的真实处境,一个没学历、没靠山、没本钱的农民,想在城里要点面子,可不就得给自己装上十层脸皮,打肿脸充胖子嘛。
搞笑之下,尽是无奈。
随着小品王的落寞,东北在全国人民心中的形象也来了个大翻转:
欢乐的东北成了愁苦的东北。
大约从《钢的琴》开始,东北成了一片肃杀的荒原。巨大而沉默的工厂在土地上屹立着,但工厂的大烟囱里已经不再冒烟,因为它们倒闭了。
巨大的国营工厂象征着体面安稳的生活,可一瞬之间几百万人意识到这原来是个“纸工厂”,承担不了生活的重量。
就像电影的一个评论:
“作为东北工业区长大,工人家庭中的一员,看的过程一直在流泪。砖墙、烟囱、下岗、厂房、硬碰硬、俄罗斯老歌、生锈的车间、失落的包工头、不卑不亢的父亲、埋在机床里的文艺梦,满含情怀。以及底层的、穷途末路的智慧。一个阶级的倒掉,工厂之子的挽歌。比想象更荒诞的,是他们那个卑微的梦”。
于是一批《钢的琴》出现。
它们的画面基调是灰的、人们沉默着行走在人流里,偶然把围巾拉起罩住脸,因为要抵御外界的寒风。
我看《白日焰火》对一个评价记忆很深,有人拍了自家楼下和电影场景对比,证明这就是取景地。
电影讲的是上世纪80年代的故事,而图片是2015年拍的,这么久了东北还是老样子。
像剧中廖凡的那句台词:
你还想赢得人生啊?
至少可以输得慢点吧。
前几年“东北文艺复兴”的话题特别火,一批写东北伤口的作家出现;
一批唱东北情怀的歌手有资格站上舞台开嗓;
就连影视剧也蹭了这个热度。
如果说国产剧的广东地区负责扫黄打黑、重庆地区负责都市情感,那东北就是中国哥谭,一座犯罪天堂。
段奕宏的《双探》,塑造了一个汉尼拔式的冷血屠夫:杀你不是恨你,纯粹是你挡事了;
董子健的《平原上的摩西》讲了一个因为误会而引起的纠葛几代人的悲剧;
再到这次范伟的《立功·东北往事》,集合了喜剧、凶杀,倒真有黑色喜剧那味儿了。
东北再次进化成魔幻东北。
说实话,其实这些故事不放在东北也能成立,但导演就是要故意强调东北的地域特色。
《东北旧事》的导演兼编剧甚至专门写了一篇文介绍自己在还原“年代感”上花的心思。
气功热、拍花子、菜市场里的彩票车、满街的“神医”小广告、还有各种封面时髦的科幻杂志,这都是他9岁时的记忆碎片。而这些细节都被放在了主角范伟身上。
为何导演们如此执着于东北故事?
除了表达思乡之情,或许还因为这是东北。
生长在封闭县城的贾樟柯,感受到了时代浪潮远去的痕迹,他拍的都是被时代抛下的人;
生长在北京的姜文,从小在皇城根下长大,骨子里的自信与豪气让他镜头下的人物可以光着屁股在延绵无尽的房顶上奔跑;
而东北却慢慢远离了那些功名利禄的主流叙事。
当一片土地总是品尝生活的苦楚,那它必然也是创作的热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