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996|失业之后,想去医院挂很多很多个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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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无业游民的我,最近多了很多时间重新正视自己的身体。
Em,脖子有点前倾,又驼背弯腰的,先挂一个脊椎科看看吧。
不过,又有点想去省中医看看日渐唏嘘的头发。
精力有限。还是先看一个睡眠障碍科,治一下失眠吧。
事不宜迟,赶紧体验一下工作日看医生的“特权”。
(某种意义上,这些挂号信息也算是我的数字生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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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走进医院,总有一股干劲。好像进厂维修之后,就可以得到一个重新焕发生命力的自己。
被损耗的身体,得到慢慢治愈。
一想到全广州有那么多名医等着我去挑选,就有一种备受重视的感觉。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这么一个人,随时对我嘘寒问暖,在乎我睡得好不好,吃得健不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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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同样对打工人嘘寒问暖的,还有编剧蒋胜男。她呼吁重新回归8小时工作制,拒绝996加班现象。
看到新闻,我立马想起那个被大厂裁员的高中同学。他一定很有感触吧。
去年还听他说自己情绪不好,去看了心理医生,依稀记得是被诊断为轻度焦虑。
即使他帮客户公司赚了几个“小目标”,但是他仍然在纠结怎么可以做得更好,还老是忘记不了其他没做得那么好的时候。
我和他说,心理学解决不了的人的问题就是社会学问题(我自己说的)。
有一个社会学说法叫理性的牢笼。大概可以理解为,在现代社会,人们陷入了一种思维困境——什么事情都可以用理性去计算、衡量,包括人的价值。其实这样是不对的。无止境的理性计算会把人逼上绝路,就像困在格子间里的程序员、算法系统里的外卖员,逃不出职场里那个无形的牢笼。
世界这么大,整天996才是不正常。整天让员工996、007的公司才是不正常。
我很纳闷,那个同学都赚了一个小目标了,为什么连这些都不懂呢?
他只是反复解释:
最近没时间了。
真的没时间了。
当成千上万的人都没时间了,那就不再是个人的问题,是结构性问题。
PS:当屏幕前的你觉得实在是干不动的时候,一定要记得:你绝对有权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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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在逃离职场这个庞大的系统后,我也依然有着各式各样的问题。
突然无所事事了,不知道要干什么。考研?当老师?生孩子?……
原来,自由,是一种失重到晕眩的感觉。每天睡到十点,起来做饭,和对象去散步,一天就过去了。偶尔看看书,学外语,写写字,当然更多时候限于三分钟热度。
直到情人节那天,我突然收获了一个很棒的下午,一个完美的teatime。一切又有点枯木逢春的意思。
那天,拿着对象刚送给我的平板,我准备看一部自己喜欢的电影。是岩井俊二的《最后一封信》,主演有我非常喜欢的美美的松隆子!然后我在桌面精心地摆了个杯子,里面插着一枝对象送的玫瑰花。再准备一个我喜欢的甜品——一颗精致可爱的费列罗。
在那个moment,我突然感受到了一种美感。一切都是那么地符合我的心水。阳光悠闲从容地洒在桌面上,不够灿烂,但是足以照亮我的心情。
这个下午的意义在于,我好像慢慢找到自己了。有段时间,我在想,如果我不再是某个公司的员工,不是某个人的女儿、妻子,也还没有成为谁的妈妈,那么我是谁呢?
现在我有答案了——我是一个十足文艺,三分可爱和幼稚、加两分叛逆,喜欢吃甜食,努力保留着一点浪漫仪式感的人。
我不再需要用任何身份定义和标记我。
过去我一直隐约地觉得,单凭几个标签来评判一个人过往多年的人生和价值,是简单粗暴、以至于有点伤人的。
这一点,在职场招聘场景里尤其表现得淋漓尽致。曾经有面试官和我说,在小城市读大学的人,眼界会很受限(而他毕业于上海名牌大学)。还有某上市公司HR说,在她们那应届生只要985的。
面对这种自带筛选权力的人,不顺从他们的价值观,则意味着失业。单凭求职者个人的反抗,稍显无力。所以蒋胜男的提议真的很振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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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野千鹤子在《始于极限:女性主义往复书简》里写到,社会学领域有一个两难的问题:结构还是主体?
用我自己的大白话来说,就是到底应该由谁来“背锅”的意思,各个组成部分又该分别背多少%的锅。996,是甲方、乙方,还是谁的锅呢?
关于结构和主体的问题,即使我们都不是社会学家,但也不应该放弃关注社会议题。对每一个人来说,这是很有切身意义的。它引导我们去追溯一切问题的根源。
而且关于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可以给自己定义一个答案。而我的方法就是,学会独处,不要放弃思考和学习。
有时想通之后,眼前的路瞬间变得开阔,仿佛春暖花开,咸咸的海风迎面扑来。虽然这样的坚定时刻,有时只能维持两三天,甚至更短。下一秒又有新的烦恼。但是,人生就是这样的吧。5%的齁甜,加95%的苦涩,就可以调制成一杯咖啡,再倔强地拉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