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大爆炸追踪：爆炸坑位置疑为厂内固废仓库

来源：财新网记者 杨睿 葛明宁 实习记者 齐小美

江苏响水天嘉宜公司“3·21”爆炸事故原因仍在调查中。据央视新闻报道，国务院决定成立江苏响水天嘉宜公司“3·21”特别重大爆炸事故调查组并已开展调查工作。截至3月23日7时，事故已造成64人死亡，救治的伤员中危重21人、重伤73人。财新记者对比天嘉宜化工厂内设施分布图、谷歌地图和航拍图发现，大爆炸形成的巨型坑位置与厂内的固废仓库和库前空地区域高度重合，空地东边则是天嘉宜的天然气站。

至3月22日，爆炸核心区明火被扑灭，烟雾渐渐散去，清晰显露出直径达100米左右的一个巨型坑，坑内积满了液体。以此巨坑为圆心，周围的建筑已被炸成一片废墟。天嘉宜厂区呈反“L”形，西边以经三马路为厂界。此巨坑就在马路东侧且已炸开马路，直抵路西的之江化工厂区。

据一份2018年7月江苏省环科院环境科技有限公司编制的《江苏天嘉宜化工有限公司环保设施效能评估及复产整治报告（公示本）》（下称《报告》）中的“天嘉宜公司厂区平面布置总图”，参照爆炸之后厂区道路、仍可辨识的其他罐体以及建筑物等，财新记者发现，上述巨坑位置爆炸之前疑为厂内44#固废仓库与其东侧天然气站（CNG供气站）之间地带。

据《新京报》报道，曾在此工作的知情人士介绍，大坑所处位置此前是一块空地，被用作仓库堆放固废。“固废堆放着的有精馏分离下来的残渣，是苯胺类的焦油，外观和沥青一样，属于易燃品。”多名天嘉宜员工告诉新京报记者，爆炸起火点或许为厂区西侧的固体废料仓库。

另据《中国化工报》报道，据一位接近事故调查组的人士透露，本次事故的爆炸源是该厂的固体危险废物储存仓库。

《报告》显示，天嘉宜厂内的固废库容量达1078立方米，用于储存厂内产生的废液和固废等。此外，厂内还有储存危险废物的危废堆场，年产量4500吨。厂内还有固废、废液焚烧炉，年焚烧4500吨固废、废液。

天嘉宜的产品工艺复杂，产生多种固体废物。《报告》显示，天嘉宜生产过程产生的固废中含有邻硝基对甲苯胺、对硝基甲苯、3,4-二氨基甲苯、镍、甲醇、间硝基苯甲酸、间氨基苯甲酸、间二甲氨基苯甲酸、2-硝基丁醇、2-氨基丁醇、CS 氨基酸钠盐等。资料显示，邻硝基对甲苯胺遇明火、高热可燃，粉体与空气可形成爆炸性混合物，当达到一定浓度时，遇火星会发生爆炸。受高热分解放出有毒的气体。此外，甲醇也为易燃易爆物。间硝基苯甲酸遇明火、高热可燃，有毒，具刺激性。

此外，《报告》还显示，厂区内危废类别主要为：废矿物油(HW08)、油/水、烃/水混合物或乳化液(HW09)、精（蒸）残渣(HW11)、有机树脂类废物（HW13），其它废物HW49，实际日产生量约为11.022 吨，其中固废实际产生量为8.02 吨（334.17kg/h），废液实际产生量为3.002 吨（125.08kg/h），前期按照环评要求进行委外处理。后期拟在本厂进行焚烧处理。

《报告》中称，这些危废会“暂存在危废库”，但记者在《报告》中的环保工程区并未找到危废库，只有上述位于爆炸中心点附近的固废仓库。

天嘉宜精馏车间的工人老陈（化名）对财新记者说，在环保部门要求下，去年12月25日到今年2月25日左右天嘉宜进行了天然气技改，他记得他所在的车间是今年2月25日复工的。复工之后，天然气刚烧起来时还出过事故，“压力太大把油炉的顶都掀起来，后来修好了”。

3月21日大爆炸当天，他先看见天然气站储气罐的底部有火苗冒出，就赶紧往出跑，大概三秒钟后天然气爆炸，很快甲醇罐也爆炸了，“还好制氢罐立住了。”他介绍说，甲醇爆炸很响，甲醇储量也多，天然气爆炸的威力更大，因为天然气的管道连接各处。

据他说，固废仓库里的东西是硝化废渣、对苯二胺最后精馏产生的焦油和污水处理产生的污泥。“这三样东西都容易起火，所以讲究轻拿轻放，其他废物放别的地方。”他说，从来不觉得那个仓库有什么问题。另外，固废仓库和天然气站之间有三四十米的空地，“中间啥也没有”，仓库不通天然气。

此前有幸存工人告诉财新记者，爆炸一共发生了两次，第一次小，第二次大。关于爆炸源头，有工人说是天然气罐车先起火，也有人说是混料间硝化料起火。一位工人对财新记者分析称，当时应该有天然气发生爆炸，因为“爆炸瞬间的冲击波大，苯罐没有这么大的压强”。

财新记者发现，在距离巨坑东南面直线距离约300米处是天嘉宜的5#储罐区，这里的三个储罐基本被炸毁。而根据天嘉宜2018年7月发布的复产整治报告，该区域包括1只1500立方米甲醇储罐和2只1500立方米的苯储罐。该厂的硝化车间会用到苯作原料。5#储罐区南边不远处就是天嘉宜的宿舍楼和办公大楼。

3月23日早晨，工业园污染调查志愿者张文斌来到天嘉宜厂区东南角的办公楼和住宿楼附近。相比昨天，事故现场散发出的味道反而更浓烈了，“戴着口罩都能闻到很浓的气味，刺激呼吸道，类似油漆味。今天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穿着防护服进去的。”他说。

天嘉宜住宿办公区的楼前空地上停着十几辆私家车，再爆炸事故中被冲击得变形，轮胎塌陷，现在泡在红褐色的污水里。而财新记者注意到，天嘉宜办公楼与园区的小河仅隔着一条马路。而这条小河最终会汇入附近的灌河。

​生态环境部派出的工作组认为，事故发生地距离最近的灌河河道不足2公里，距离灌河入海口仅十几公里，处置工作的关键在于坚决防止污染废水进入灌河进而污染黄海，必须第一时间截断园区入灌河排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