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复出记”——卡扎菲之子何以能够在民选时代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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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非地区组

作者:徐昊宇、王静漪、李卓兰、沈䶮

制图:李晶

审校:姚珍

排版:周韫

联系微信:middleeastoasis

1969年,利比亚军事强人穆阿迈尔·卡扎菲通过军事政变成功夺权,成为利比亚最高领袖。42年后,这位非洲的“万王之王”却在自己的家乡受尽屈辱而死,其子女也从王子、公主变成了枪下鬼、阶下囚。然而,在卡扎菲死去仅仅十余年后的今天,其子赛义夫·伊斯兰却在利比亚总统大选中崭露头角。这位狱中归来的前强人领袖之子何以能够重返政坛,他的身上承载着利比亚人民怎样的期许,他能否带领利比亚人民重回安宁富足的生活?

卡扎菲的人生轨迹——初生、成长、夺权、覆亡

1942年6月7日,在意大利殖民统治下的利比亚苏尔特附近的沙漠中,一个贝都因部落家族的帐篷中降生了一个男婴,他被取名为穆阿迈尔·卡扎菲(Muammar al-Gaddafi)。在骆驼与黄沙的陪伴下,卡扎菲渐渐长大。年轻时的卡扎菲深受阿拉伯民族主义运动的影响,尤其敬仰埃及革命领袖纳赛尔。后来,卡扎菲加入了利比亚军队服役,又赴英国接受军事训练,成了一名训练有素的军人。1969年,时任利比亚国王伊德里斯一世(King Idris I of Libya)前往土耳其疗养,卡扎菲抓住机会,带领以他为首的“自由军官组织”于同年9月1日发动军事政变,一举推翻了长达18年的君主专制政权。这场革命把27岁的卡扎菲推向了利比亚最高领袖的宝座,他成为了新掌权的革命指导委员会主席兼武装部队总司令,并宣布建立利比亚阿拉伯共和国(后于1977年更名为“大阿拉伯利比亚社会主义人民共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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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9年,时任利比亚国王伊德里斯一世(图源:History To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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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9年,卡扎菲与埃及总理纳赛尔(图源:CBS News)

上台之后,深受纳赛尔主义影响的卡扎菲开始在利比亚国内推行其伊斯兰社会主义实践活动,采取国有化措施控制石油资源,大力发展教育、改善民生。在军事层面,由于自身依靠军事政变夺权上台,所以卡扎菲一直避免发展强大的军人力量,而是依靠传统部落民兵体制维护政权安全。这间接加剧了忠于卡扎菲的部落与东部保守的昔兰尼加部落之间的分裂,为后来的内战埋下了隐患。此外,由于权力高度集中,利比亚公民社会参与政治的空间相当有限,清真寺反而成了政权之外进行政治生活的主要场所,宗教极端主义也因而成了地下政治活动的动员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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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年3月27日,卡扎菲在约旦首都安曼参加阿拉伯峰会(图源:CBS News)

2010年12月,突尼斯小贩布瓦吉吉自焚的火焰迅速在整个阿拉伯世界蔓延开来。作为突尼斯的邻国,强人政权统治下的利比亚也被抗议的浪潮裹挟。从2011年2月中旬开始,西方长期制裁带来的生活水平下降与对自由的呼声吸引了大批群众走上街头,抗议的人群包括自由派、长期不满的黎波里统治的东部部落以及伊斯兰主义者。示威群众的暴力化与政府军的武力镇压很快将双方的对峙升级为武装冲突。2月24日,前利比亚司法部长穆斯塔法·阿卜杜勒·贾利勒(Mustafa Abdul Jalil)在贝达市召开了高级别人士会议,商讨成立过渡政府。几天后,以贾利勒为主席的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正式成立(NTC),旨在协调反对派的军事行动,一举打败政府军,处理冲突期间的国际事务并最终成立民选政府。尽管反对派的行动越来越有组织性,但政府军一方仍然占据优势,由卡扎菲的小儿子哈米斯(Khamis)领导的精锐部队更是一路推进。然而,联合国安理会3月17日通过了第1973号决议,在利比亚设立禁飞区,以法、英、美三国为首的西方联军以“保护的责任”为名于3月19日起军事干涉利比亚局势。连续多轮空袭削弱了利比亚政府军的攻势和防卫力量,也使反政府武装转守为攻,开始重新向利比亚西部卡扎菲控制的地区推进。由于反对派军事水平及北约干涉的相对有限,战事于4月份一度陷入胶着。但随着第三大城市米苏拉塔的失陷,战局开始朝着不利于卡扎菲的方向发展。在冲突爆发半年之后的8月下旬,反对派武装经过数天激战全面控制了首都的黎波里,卡扎菲对利比亚长达42年的统治宣告终结。10月21日,反对派士兵在卡扎菲的家乡苏尔特的一处下水道中抓获了他,最终他和儿子穆塔西姆(Mutassim)一起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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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利比亚司法部长穆斯塔法·阿卜杜勒·贾利勒(图源: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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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扎菲的小儿子哈米斯·卡扎菲 (图源:Reparation Law)

卡扎菲政权倒台后其子女各自不同的命运

卡扎菲政权倒台之后,利比亚陷入了长达近十年的内乱之中。这片北非沃土经历了国运之危——经济缩水、政局分裂、民不聊生等等;目睹了曾经盛极一时、掌权数十年的卡扎菲家族的分崩离析,家族成员在战乱中或丧命,或四散溃逃,命运的走向大不相同。

卡扎菲一生共养育了8名子女,其中被视作其接班人的第五子穆塔西姆、第六子赛义夫·阿拉伯和小儿子哈米斯都在内战期间死亡,其余幸存者也或是流亡,或是被捕。长子穆罕默德和女儿艾莎在父亲亲信的护送下顺利逃脱,通过阿尔及利亚前往阿曼政治避难;在内战中一直扮演重要角色的次子赛义夫·伊斯兰(以下简称为赛义夫)于2011年11月被民兵组织抓获,一直被关押在西部城市津坦,直到2017年6月才被释放;三子萨阿迪流亡尼日尔,2014年被引渡回利比亚,于2021年9月获释;四子汉尼拔偷渡到黎巴嫩后至今仍被黎政府关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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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扎菲次子赛义夫(图源:The Guardian)

近两年来,卡扎菲的次子赛义夫却意外回到了公众的视野中。经过数年的“韬光养晦”,他在总统选举造势中卷土重来,而且颇得民心。那么,他是如何一步步“翻盘”的呢?

赛义夫于1972年出生于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在瑞士和利比亚获得了精英教育。高中毕业后,赛义夫于1994年在利比亚颇负盛名的黎波里法塔赫大学获得了建筑与工程学学士学位。此后,他开始积极参与政治,于1998年创建了卡扎菲慈善基金会,开始在国际上营造其“人道主义大使”的角色。不久后,赛义夫又前往欧洲求学,并于2000年在奥地利获得工商管理硕士学位;2002年起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学习国际结算专业,2008年获得博士学位(尽管诸多指控称其论文存在抄袭或代笔)。在欧洲的经历和西方的思想对赛义夫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据悉,英美等数个西方国家的情报机关曾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对其进行特殊渗透,使赛义夫在思想层面内化西方国家宣扬的民主、自由等理念和价值观,进而引导其在政策决策上更加亲近西方。

2003年,美国等西方国家以伊拉克发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为由入侵该国,赛义夫为了表示自身对西方行动的支持,说服了卡扎菲公开宣布利比亚不会发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由此赢得了西方的高度赞誉。同年,他又在美国面前做出了极大退让,同意利比亚对洛克比空难事件负责,并向遇难者家属支付了27亿美元的巨额赔偿金。此外,他一直推动立宪和政治体制改革,斥责利比亚不够自由、民主。因此,2004—2011年间,利比亚与欧洲各国外交往来密切,西方政客也对他青睐有加。例如,世界经济论坛创始人克劳斯·施瓦布曾亲自邀请赛义夫参加2011年1月的达沃斯年度会议,并称他为“热心的桥梁建设者和真正的对话倡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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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时候的赛义夫(图源:UPI)

然而,利比亚对西方的讨好和依赖并没有避免卡扎菲政权的倒台。2011年利比亚内战爆发,赛义夫始终站在政府军一边,承诺“与反叛军战斗到只剩最后一颗子弹”。在战火之中,他的手臂被炸伤,于11月19日被捕,此后长期被关押在南部城市津坦的监狱中,直到2017年6月重获自由。此时,尚无人能预料到,这个远离世事六年的阶下囚,能再次在利比亚民众中刮起一阵“卡扎菲旋风”。

赛义夫的坎坷竞选路

相比于如今几乎销声匿迹的几位兄弟,自2021年11月高调宣布参与总统选举以来,赛义夫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成为最具人望的候选人之一,大有携家族影响卷土重来之势。尽管如此,这位前贵胄之子的政坛之路也绝非表象一般扶摇直上,而是在险象环生的斗争中蹒跚至今。

最早在2018年,赛义夫已经向来访媒体表达了自己希望参选利比亚总统的意愿。据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赛义夫向记者表示,他希望与利比亚人民解放阵线开展合作,作为该党候选人参与选举,此时距离他重获自由只有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值得一提的是,包括此次采访在内,赛义夫在其获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拒绝公开露面,其原因外界至今不得而知。

2021年7月,赛义夫再次在一场不露面采访中表达了自己参与年底大选的意愿。面对《纽约时报》的记者,他痛斥利比亚政治十年来的动荡、混乱和腐败,表示“现在是时候回归到以前了,这个国家,它早已跪倒在地……这里没有财富,没有安全,没有民生。”他还表示,曾经在津坦城中将他关押六年的民兵力量,“他们现在是我的朋友……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我的政治价值。”

直到此时,由于赛义夫仍未出镜,他的讲话虽然在利比亚和国际社会内激起了一定反响,但并没有被观察界严肃对待。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2021年11月,他真的回来了!当月14日发布于推特平台的一段视频显示,赛义夫在几位随从的陪同下,到达了利比亚南部城市塞卜哈(Sabha)的选举登记点,完成相关手续后正式注册为总统候选人。这不啻于是利比亚战后政治进程中的第一大新闻。视频中,接受过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学术训练、曾在英国长居,且生活方式高度西方化的赛义夫罕见地穿起了正宗的贝都因长袍,留起了老派游牧民中常见的胡须,其风格转变之巨大,让人无法相信他不是在刻意模仿其父在世时的执政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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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义夫接受媒体采访(图源:BBC)

作为一名短短五年之前还在狱中服刑的敏感人物,赛义夫的回归之路必然不会一帆风顺。完成登记注册后仅仅十天左右,利比亚全国高级选举委员会就做出裁决,取消他在本次大选中的参选资格。赛氏团队提出上诉,也遭到了检察机关的拒绝。直到2022年3月,利比亚法院才最终裁定,赛义夫及其团队可合法参加暂定年内举行的总统大选。为此,赛义夫专门公开发文感谢,称法官们“不顾个人安危,做出了符合真理的判断。”除了法律程序上的明争暗斗外,反卡扎菲势力余威尚在,也威胁着赛义夫的政治生涯甚至生命安全。2011年反卡扎菲政变领导人之一的阿贾米·阿特尔甚至公开表示,赛义夫的所作所为,“是在逼着我朝他头上开上一枪”。

身份敏感,阻碍重重,政治经验缺乏,根基不稳……面对如此之多的阻力,究竟是何种神秘力量助推着赛义夫这位年过半百的“政治素人”异军突起,在国内外斩获无数支持?最大的影响因素无疑是利比亚这十年失败的政治重建,以及民间强烈的怀旧情绪。自卡扎菲政权倒台以来,利比亚先是经历了三年的战后过渡体制,国家元首位置索性空缺,由国民议会议长兼任。2014年,新的最高立法机构国民代表大会(GNC)终于决定,利比亚总统将由全国国民直选产生。可就在同年5月,军事强人、前反政府武装领导人哈夫塔尔在东部起兵,轰炸了位于首都的黎波里的议会大楼和国际机场,标志着这个脆弱的国家再度陷入分裂与战火。漫长的战争拖垮了利比亚民众对西式民主制度的期待,曾经的“阿拉伯之春”已经成为了这个热带国家里最漫长的寒冬。诚然,卡扎菲四十年的统治并不开明,也算不上良政,但他至少给这个国家带来过石油出口下小富即安的生活,而在今天的利比亚,连平安活着都已经成了一种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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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反政府武装领导人哈夫塔尔(图源:Babilon Magazine)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赛义夫捕捉到了“人心思变”的气息,并及时打出了血统身份这张杀手锏。尽管卡扎菲在世时,这个二儿子展现给世人的总是一副亲近西方、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形象,但随着其他兄弟姐妹的退隐,利比亚上下确实无人比他更能代表旧政权的形象。如此一来,也就不难理解赛义夫今日形象的巨变了。这位“二公子”也确实展现出了一定的“政治家”素养。今年1月和7月,他连续两次向利比亚各界发出呼吁,要求各方势力搁置争议,达成一致,尽快完成选举,化解利比亚当下内政上的长期僵局。

赛义夫参选总统与利比亚政治重建

自宣布参加总统竞选后,赛义夫先后提出了两项针对利比亚当下政治危机的倡议。2022年1月29日,赛义夫建议在总统选举前举行议会选举。他表示,如果民选议会可以采取有意义的举措来确保总统选举的顺利进行,利比亚就可能在没有任何内部对抗和外部干预的情况下重建家园,远离战争与分裂。2022年7月6日,赛义夫又提出以下两点建议:一是由“中立方”为实施紧急的“非排他性”议会和总统选举做好行政安排,每个人都可以参加,决定权交由利比亚人民;二是建议在竞选条件上具有争议的政治官员集体退出选举,以便利比亚人民通过透明选举来选择新的政治面孔。赛义夫的律师强调,该倡议的目标是保护利比亚和利比亚人民的利益。

保证选举的公正、透明与顺利进行是赛义夫当下针对解决利比亚问题的核心主张。然而,利比亚大选再三推迟的幕后原因不仅仅是各方力量在选举法以及候选资格上的分歧,更是利比亚内部在长期冲突中逐渐根深蒂固的矛盾,以及外部势力的干预与拉扯。在此情况下,选举本身能解决的问题有限,更重要的是选举之后的政治重建,如何化解内政外交的重重危机,是每一位总统候选人都面临的问题。

大量且分散的民兵组织是当前利比亚国内治理的困境之一。尽管他们大多隶属于利比亚东、西两大阵营,但同一阵营的民兵组织之间往往相互独立,彼此之间也在进行角逐和竞争。分散的武装力量使利比亚本就脆弱的政治安全局势支离破碎,他们脱离政府体系的管控,成为地方和部落的秩序维系者,也成为国家统一治理的障碍。正如突尼斯作家哈比布·阿斯瓦得(Al-Habib Al-Aswad)所说:“利比亚的问题并不在赛义夫的候选资格上,而在于当前的民兵统治是否延续。这些民兵组织不承认民主,不接受权力的和平转移,他们只承认‘革命’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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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尼斯作家哈比布·阿斯瓦得(图源:ALARABIYA news)

长时间的内部冲突已经使利比亚的国内矛盾根深蒂固,内部燃起的硝烟也引来了外部势力的干预,使利比亚成为地区冲突和代理人战争的舞台。BBC编辑杰里米·鲍文(Jeremy Bowen)曾表示:“外国势力肯定会卷入(利比亚)内战,因为利比亚是一个令人向往的战利品,它拥有非洲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气储量。同时,利比亚的石油可以通过海运直接出口到西方市场。”美、俄、法、意、埃、土、沙、阿等国际和地区大国共同构成了利比亚当前的外部挑战。他们向所支持的利比亚武装力量提供武器、派遣雇佣兵,这些涌入的军事力量也成为当前利比亚面临的重要外部干预问题。据联合国估计,利比亚至少有2万名外国武装人员和雇佣兵,其中包括俄罗斯人、土耳其人、苏丹人和乍得人等。他们游荡于利比亚各地,向利比亚的武装力量提供军事训练和顾问支持。当地的民兵组织也吸纳了许多外籍人员,他们对民兵组织的忠诚度完全取决于政治局势的演变和经济收益的高低。随着外籍成员人数的增加,部分民兵组织的政治诉求趋向淡薄,更多地追求经济利益,走私等非法行为横生。同时,部分国家还会打着“反恐”的旗号,派出一些特种兵加入民兵组织,使部分民兵组织成为他们在利比亚的“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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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BC编辑杰里米·鲍文(图源:Huffpost)

恐怖主义也是利比亚当前面临的重要问题之一。利比亚内战的混乱局面成为恐怖主义滋生的温床,自2014年“伊斯兰国”利比亚分支在德尔纳宣布组建开始,“伊斯兰国”利比亚分支先后发动德尔纳、班加西、苏尔特、塞卜哈等战役,还曾局部控制过上述地区。截至2019年底,“伊斯兰国”利比亚分支主力已超3000人,成为“伊斯兰国”外线地带的第二大恐怖团伙。“伊斯兰国”在利比亚的存在与发展不仅阻碍了利比亚内部的政治和解,也扰乱了中东地区的安全局势,成为外部势力军事干预的一大诱因。

如《今日观点》所称,赛义夫拥有的最强武器是来自利比亚街头的“失望”。卡扎菲政权倒台十年后,利比亚人民依然无法享有安全与稳定的生活。在此情形下,许多人都会缅怀那个“将利比亚置于世界版图上显著位置”的卡扎菲时代,而赛义夫则恰恰代表着接续卡扎菲遗产的可能。事实上,十年的混乱、敌对力量的统治以及外部的干预,让利比亚人民无法拒绝任何承诺实现安全、稳定和体面生活的领导人,重点是上台之后能否兑现承诺、实现国家重建。然而,重建并非易事,改革之外,更需要审慎、妥协与和解。

参考文献

1.Association for Diplomatic Studies and Training. (2013, August 17). Qaddafi – The Man and His Rise to Power. ADST.

2.Biography. (2017, April 27) Muammar al-Qaddafi. Biography.

3.Kofman, J. & Dolak, K. (2011, October 21). Moammar Gadhafi Dead: How Rebels Killed the Dictator. ABC News.

4.National Transition Council-Libya,

5.Pack, J., Smith, R., & Mezran, K. (2017). Jihadism Under Qaddafi: The Precursors of ISIS in Libya (1980s-2010). In The Origins and Evolution of ISIS in Libya (pp. 7–8). Atlantic Council.

6.Vericat, J. S., & Hobrara, M. (2018). The Fall of the Qaddafi Regime and the Breakdown of Libya. In From the Ground Up: UN Support to Local Mediation in Libya (pp. 3–5). International Peace Institu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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