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青年作家读基辛格《论中国》第一章之后得出的结论……

近年,很多中东精英开始尝试了解中国,基辛格博士的著作就很受他们的重视。在中东媒体上,只要提到中美关系,基爷的名字出现率就很高,尼爷——尼克松也不时提到。

2022年5月8日,沙特阿语报纸《中东报》发表了一位沙特青年作家沙吉朗的专栏文章《<论中国>及“后美国之世界”的状态》,文中称《论中国》为“大作”。

该文透露,《论中国》只有第一章(即《中国的独特性》)由一位教授翻译成阿文,并由那位译者进行了介绍。由此可知,不懂英文的阿拉伯人看不到该书后面的章节。

沙吉朗对基辛格的观点深信不疑,在文中引用了《中国的独特性》的三段文字,其中包括《国际关系观念:公正还是平等?》中的一段:

“它(中国)从来没有在平等的条件下与任何其他国家保持过连续和持久的接触,这是因为它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文化和规模相当的国家。对中国人来说,不言而喻和自然的是,在面对它的那一带地理区域中的所有群体前,它永远地高居于上方,那根本就是世界的自然状态,也是天赐给皇帝的盟约(本文作者按,显然是指‘天命’)的体现。对皇帝来说,天赐的盟约并不意味着中国一定与周围邻国的人民敌对,而是相反。与美国一样,中国一直认为自己扮演着一种特殊的角色。但它从来没有接受过美国的观点,那观点假定美国的原则具有普适性,并且抱着将其价值观传播给全世界的欲望。中国满足于那样一种原则,即,将“野蛮人”禁止在门槛的界限处,然后就觉得足够了。她向朝鲜等邻国人民要求象征性的让步,如承认中国之于他们的优越性,而作为回报,他们获得了一些权利,诸如与中国进行贸易的惯例。至于远方的“野蛮人”,如欧洲人,中国对他们知之甚少,仅仅对他们采取了傲慢和冷漠的态度。他们没有兴趣吸引那些人来学习中国的义理和方法。”(此据阿文转译)

最后,沙吉朗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上述是基辛格关于中国的观点的一部分。我由之认识到,世界秩序的转变,或者说旧政治传统的破裂,并不意味着中国将在文化上统治世界,而是在世界实现区域稳定方面,提供另外一种政治与经济的备选方案。西方政策变软弱,或美国厌倦了继续承担其历史性角色,都并不意味着西方在科学、知识和生活领域的巨大作用就此被否决。”

 

首先,沙吉朗一点不怀疑基辛格的说法。

第二,他像基辛格一样,认为中国没有变化,今天的新中国和基辛格讲的那个古代中国没任何区别。

第三,他形成了思维定式,有他关心和焦虑的问题,于是,不管读了什么,他还是回到他的思维定式上去。

这是今天中东文化人普遍的状态。

 

我特意费力把上面基辛格那一段文字按照阿语译文翻了一下,和朋友们一起体会,不同的语言,在翻译过后会有怎样微妙的变化。

我建议各位找英文原文去读,网上能找到该书的英文版。

也可以读《论中国》的中文版,但我觉得中文版翻译里有一些比较粗疏的地方,未能充分表达基辛格博士的原意。

另外,格雷厄姆·艾利森《注定一战——中美能避免修昔底德陷阱吗》也引了那段文字作为重要观点、重要论据,但,目前的中文译本,也有不符合原意的地方:

"正如基辛格在离任后之所写,中国意识到它应该“超越它的地理范围……不一定意味着与周边民族的敌对关系”。同时,“像美国一样,中国认为自己扮演着特殊的角色”,但是,它“从未赞成美国的普遍主义,将其价值观传播到世界各地”。相反它“致力于直接将野蛮人控制在其家门口,争取像朝鲜这样的国家承认它的特殊地位,作为回报,赋予后者诸如边贸权利等好处。”"

“超越它的地理范围”显然译错了,原文是说,中国在自己所处的地理范围内,认为自己是“超越”其他的,即,是高高在上的。这是基辛格,或者说西方汉学,的一个核心和精华,就是指责中国人有种绝对的优越感,认为自己比其他人都高,站在其他人的上面,而且把自己高于他人,当做一种大自然的属性、大自然的秩序,是大自然的作品和造物。

我们中国人没有好好研究基辛格的著作、他的观点,也没有好好研究西方汉学、中国学创造的说法、散布的观点,往往没搞懂他们都说了什么,所以很被动。

另外,《论中国》都只有第一章翻译成阿文,后面关于鸦片战争、孙中山先生领导的革命,都没有翻译,可见阿拉伯世界的普通民众遭信息屏蔽多厉害。当然,有大量熟练英语的精英,他们可以读原文,由此形成了信息垄断和知识垄断。只是他们又掌握的是基辛格提供的观点,而基辛格的观点是非常成问题的。

好在如今有网络,打破了原来精英对信息的垄断,希望中东民众能通过网络了解真正的、今天的中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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