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金雕,多的是人们一厢情愿的想法

从古至今,人们对猛禽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的喜爱和崇拜,似乎从来都没有减退过。今天的主角金雕,就与人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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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么酷。图片:Rocky / Flickr

文化中的雕

仰韶的陶鹰(鸮)尊、红山的玉鹰形珮、龙山的鹰文玉圭,标志着从新石器时代起,各种猛禽造型的器物已经开始大量出现在日常生活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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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为龙山文化的鹰文玉圭,右上为鹰纹局部放大(字是大猪蹄子乾隆刻的);右下为仰韶文化的“鸮面像”陶器。图片:台北故宫博物院;Mountain / wikimedia

有文字记录以来,各种典籍都不乏对“雕”的描述。《史记·李将军列传》中提到,“飞将军”李广将匈奴的弓兵部队称为“射雕者”。《穆天子传》中有“白隼青雕,执犬羊,食啄鹿”的生动场景。到了盛唐,诗中不仅有“寒雕射落不回头”、“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等猎捕大型猛禽的场景,也有“金雕不得擒魅狐”、“手画皂雕擒赤狐”等人雕配合捕猎狐狸的精彩画面。

到了宋辽时期,胡瓌[guī]的《出猎图》和李公麟的《西岳降灵图》中也都可以找到金雕的英姿。《清宫鸟谱》更是将各个年龄段的金雕通过图文并茂的方式进行了较为客观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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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中左二手持的就是金雕。图片:胡瓌 / 《出猎图》

此前,红嘴蓝鹊老师已经对金雕名字的由来、捕食能力、繁殖习性,以及与人的关系做了非常全面的阐述。金雕是整个北半球分布最广泛、适应最成功的猛禽之一,它不仅让人心生敬仰,也留下了许多广为流传的故事和传说。今天就从这些故事说起,还原最真实的金雕。

首先,关于“重生”

你或许听说过“老鹰活到四十岁历经淬炼、焕然新生”的故事。

故事体现出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自我激励精神固然美好,但真实情况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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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你们想多了。”图片:Ingo Arndt / mindenpictures

对于任何一种猛禽来说,重要羽毛(飞羽和尾羽)从脱落到长齐至少需要十几天甚至更长的时间;爪、喙发生折损到再次长成则需要数月的时间。大型猛禽虽然基础代谢较其他鸟类相对缓慢,但如果要在半月至数月间无法进食,也绝无维持基础代谢的可能。而且,野生状态下大型猛禽的寿命仅在20~3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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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就暴露了长腿和“毛裤”。图片:Juergen & Christine Sohns / mindenpictures

其次,关于战力

人们常喜欢将金雕、兀鹫、猛雕、哈佩雕、虎头海雕、白头海雕等大型猛禽的战斗力进行对比。殊不知,不同猛禽地理分布不同,在不同的生态类型中扮演的角色也各不相同。所以,这样的对比倒是有点“关公战秦琼”的意味。

比如,兀鹫硕大的体型可以使它在争抢食物时占得先机;猛雕生活在非洲,是非洲大陆上极具统治力的猛禽;哈佩雕分布于南美,短圆的翼型和粗壮的脚爪能让它们在亚马孙雨林中捕食树懒和猴子时拥有着先天优势;白头海雕、虎头海雕则在捕鱼技能上傲视“群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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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中的西域兀鹫(Gyps fulvus)。图片:Mario Modesto Mata / wikim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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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带“波点装”的猛雕(Polemaetus bellicosus)是非洲最大的鹰类。图片:Charles J Sharp

然而,这些大型猛禽之间并没有捕食关系存在。虽然它们的翼展、身长、体重、飞行速度、爪和喙的大小等数值方面各有所长,但没有任何一项能直接与战力相关联,所谓的战力比较只能是存在于人们脑海中的YY想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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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颜帅气、正脸懵逼的哈佩雕,也叫角雕(Harpia harpyja)。图片:pexels;Bjørn Christian Tørrissen / bjornfre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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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头海雕(Haliaeetus leucocephalus)是美国的国鸟(左);虎头海雕(Michael Pinczolits)是目前世界上平均体重最大的鹰类(右)。图片:Andy Morffew / Flickr;Thomas Marent / mindenpictures

实际上,各种猛禽并不是无所不能,几乎每一种都有一些技能上的短板(或者说另类)。例如兀鹫以食腐为主,主动捕食能力较弱;猛雕偏安于撒哈拉以南的非洲稀树草原地带;哈佩雕为了适应林间生活,牺牲了飞行速度以换取更佳的机动性;而海雕类为了抓握滑不溜秋的鱼类,演化出了短粗而长满突刺的爪子。

相比之下,金雕在速度和力量上都较为出色,食物种类丰富,因此环境适应性极强,整个北半球的崇山峻岭、湖泊草原都有机会看到它们威武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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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翱翔的金雕。图片:Juan Lacruz / wikimedia

当然,战斗力强弱这种主观判断,还是留给大家自己定夺吧。

最后,关于“羁绊”

时至今日,一些地区仍保留着驯养金雕的习俗。先且不论作为地方传统的鹰猎和当前野生动物保护之间日益严峻的形势,那些在热点景区以金雕等大型猛禽作为照相留念的道具,恐怕和传统文化扯不上半点联系吧。那些被长绳缚于臂套的金雕随着旅行者的抖动张开翅膀勉强保持平衡——这不是你想要的鹏程万里,这不过是小视频平台中的又一个求赞而已。

一些文学作品中还有“金雕很难被驯服,一旦驯服便会绝对效忠主人”之类的描述,然而也是人们的一厢情愿。对野生动物的驯养利用,仅仅是通过对食物的控制勉强使其顺从,它们的天性和本能尚在,并非心甘情愿受人驱使——鹰猎节上出现的金雕失控、攻击观众的行为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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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猎人。图片:Colin Monteath / Hedgehog House / mindenpictures

《后汉书》中曹操曾这样评价吕布:“譬如养鹰,饥则为用,饱则扬去。”现实中的猛禽也是如此,一旦再次遇到重回蓝天的机会,它们将毫不犹豫地离人而去。金雕桀骜不驯的气质,也让杜甫写下了这样的感叹:“伊鸷[zhì]鸟之累百,敢同年而争长?此雕之大略。”

我很喜欢北大山鹰社的四句格言:取鹰之志于高远,存鹰之心而凌云,习鹰之性以涉险,融鹰之神在山巅。

希望在这蓝天之下、群山之巅,仍有金雕可以栖身的净土。它们当远离尘世的喧嚣,恣情驰逐在天地间,而非束于世俗人的股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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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它飞吧。图片:Mario Cea Sanchez / Biosphoto / mindenpictures

本文授权转载自果壳网“物种日历”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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