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白桦先生·文艺批评 | 朱栋霖:《吴王金戈越王剑》重放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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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桦

编者按

2019年1月15日凌晨2时15分著名诗人、剧作家、小说家、散文家白桦先生于上海逝世,享年89岁。白桦(1930年-2019年1月15日),原名陈佑华,河南省信阳人,中学时期就开始学写诗歌、散文、小说。1946年开始发表作品;1955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1961年调上海海燕电影制片厂任编辑、编剧,1964年调武汉军区话剧团任编剧。1985年转业到上海作家协会,任副主席。自1946年开始,白桦陆续发表的《山间铃响马帮来》《曙光》《今夜星光灿烂》等剧本都被拍摄成电影。白桦的作品以《苦恋》(又名《太阳和人》)最为著名,其中的台词当年传诵一时,成为了最能代表时代伤痕的拷问。而也正因为这部作品,白桦曾被卷入批判与争议的漩涡中。

白桦的剧作《吴王金戈越王剑》完稿于1981年,该剧作于1983年首次演出。为纪念白桦先生,文艺批评特推出学者朱栋霖关于白桦先生的话剧《吴王金戈越王剑》的评论文章,朱栋霖认为,在《吴王金戈越王剑》中,白桦以其深刻的思想光芒烛见了历史题材所蕴含的思想价值与历史规律,剖析了越王勾践在王权失而复得过程中经历的权力与人性的蜕变。正是凭借白桦洋溢的诗艺才华、充沛的激情、深刻的思想力量以及沉重的历史反思,才使得剧作在尘封三十年后重放异彩,于2015年重新得以演出。本文原刊于《中国戏剧》2015年第12期。感谢作者朱栋霖老师授权文艺批评发表!

白桦先生千古!

大时代呼唤真的批评家

《吴王金戈越王剑》

重放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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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桦剧作《吴王金戈越王剑》禁锢三十年后,在上海国际艺术节灿然亮相。1983年《吴王金戈越王剑》曾由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出,观众热烈支持鼓励。三十年来戏剧观念、社会形态幡然巨变,尘封的旧作还有魅力吗?我心中不免揣度。文化广场的豪华舞台上,白桦洋溢的诗艺才华、充沛的激情、深刻的思想力量,被人艺艺术家们倾情演绎,重放异彩。

北京人艺曾经两度搬演吴越争霸戏剧。1962年,曹禺、梅阡编剧、焦菊隐导演《胆剑篇》,主旨在表现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发愤图强精神,以配合当年自力更生发奋图强的政治宣传。白桦剧作完稿于1981年,他以深刻的思想光芒烛见了历史题材蕴含的思想价值与历史规律,剖析了越王勾践在王权失而复得过程中经历的权力与人性的蜕变。

《胆剑篇》

四川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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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剑篇》

1961年演出照片

吴越争霸本是两个历史事件。吴王阖闾、夫差由盛到败灭,越王勾践国败受辱,发愤图强,权力复得。吴国春秋历来被戏剧舞台不断搬演,近年来从人性角度演绎越国故事者居多。白桦独具只眼,他把两个历史事件合二为一,将吴王故事放在幕后,从越王故事的正面进展中断断续续提醒到幕后吴王故事之跌宕起伏。第一幕拦腰一截,从自愿服役受辱于吴王的人质勾践,三年后终于被吴王释放归国开始,吴越边境交界处,伍子胥赶来阻拦放虎归山,受贿的伯嚭护送勾践出境。吴国国内的巨大政治冲突遽然凸显。之后,范蠡献计,贡西施献媚于吴王,断续点出吴王昏聩杀伍子胥,直至吴国败亡,夫差自刎。

戏剧正面刻画的是越王勾践为报仇雪耻,接受范蠡、文种之计,“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他始而发愤图强、励精图治,在报仇复国、权力复得过程中,勾践受私欲诱惑,权力膨胀,终于背弃前盟,杀戮忠臣,赐死文种,放逐王后,驱赶曾经与他共患难的老百姓于宫门之外。作为舞台表演的戏剧需要戏剧性动作,勾践与范蠡君臣之间的冲突藉进献西施的戏剧性动作过程来展现,这一情节有其敏感性,易于折射出人物内心深处的隐秘,这一情节戏剧性地呈现了勾践在复国大业与私欲膨胀之间的挣扎纠结,一旦胜券在握,权力膨胀,他就重蹈夫差之道。

《吴王金戈越王剑》

2015年上海演出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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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金戈越王剑》

2015年北京人艺演出海报

《吴王金戈越王剑》的戏剧构思是用明暗两条戏剧线,镜像对应着表现,一方面计献西施迷惑吴王,另方面勾践自己心灵禁不住西施美色的诱惑,而且这种欲望来自勾践作为君王的权力欲望为支撑理由;一方面吴王奢侈豪华建造姑苏台,另方面勾践拒绝文种忠告执意打造像姑苏台一样豪华奢侈的越王宫;一方面吴王错杀伍子胥导致全局皆败,另方面勾践杀文种、囚贤德王后,背弃百姓。戏剧构思选取了一个独特视角,台前的越王与幕后的吴王,两者互为镜像,循环往复,蕴含历史规迹之残酷的循环重复。吴国之亡也,在吴王内腐自乱;越国之衰也,亦在越王内腐自乱!越国能败灭吴国,不在于西施美色作祟,在其吴王自身昏乱腐败。但是近在咫尺,眼前殷鉴,越王勾践依然难免克隆重蹈吴王覆辙。吴王之金戈、越王之剑,均为其权力之象征。吴王以勾践贡献之属镂剑赐死忠谏的伍子胥,勾践又以复得之属镂赐死忠谏的文种,吴王最终以金戈自刎——其象征之意义何其深刻奈尔!夫差也曾是春秋霸主,勾践也曾励精图治赫赫霸业,但是权力的纵容与欲望的驱遣,驱使前后两位争霸的巨人都走上同样一条悖离历史前进的道路。观之不免令人顿足叹息,感慨系之!

独特的戏剧构思,源自艺术家深刻的思想与对中国历史的独到思考、创见。白桦没有影射,他无需影射,因为那就是历史。吴国由盛致亡,其根源在吴王夫差自身,这是尽人皆知旳史实,明摆着的。而最能折射出越国复兴后勾践君臣关系遽变的那十八字警策“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猎狗烹,敌国灭,谋臣亡”,范蠡文种两位谋臣之结局,都早在东汉人撰写的《吴越春秋》中一一记载文献。白桦以其深刻的思想之光,烛见了往昔历史之幽暗深邃,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王权更替的历史迷思中揭示出互为关联、不可逃遁的命运操纵。吴越春秋的种种舞台搬演中,大多取其一角表达作者对历史的诠释,白桦则取历史宏观视野,大处着眼,大刀阔斧,纵横辟阖,从吴国夫差到越国勾践,从苍茫迷幻光怪陆离的表象发现人性与权力的摇摆晃荡挣扎,他发掘历史的纵深与人类心灵的纵深,他向观众揭示出王权之恶魔与沉沦,历史的残酷与操纵。这是一个独到的也是残酷的揭示,对封建王权的沉重思考。白桦创作此剧刚结束“十年动乱”,他的忧患意识与时代担当,使他从民族的苦难感悟到历史的沉重与残酷。两千五百年岁月渐行渐远,其前世今生何其相似、相近亦相异。它留给观众的是沉重与沉思。话剧的真正魅力来自独创、深刻的思想,有时代忧患意识的独到思想、鞭辟入里的剖析赋予戏剧艺术以灵魂与魅力,白桦那样有思想有担当的艺术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作家艺术家,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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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金戈越王剑》2015年演出剧照

白桦是一位诗人,也是小说家,他在新时期早年的诗作《阳光,谁也不能垄断》和小说《啊,古老的航道》是新时代探索文学的代表作,他的话剧《曙光》以新时期最早的话剧创作载入中国话剧史册,电影编剧《苦恋》《火烧圆明园》《今夜星光灿烂》也有不俗的思想和艺术。《吴王金戈越王剑》与它的作者曾经是被有意识遗忘的过去。当尘埃落定,真正的艺术瑰宝终究绽放出异彩。《吴王金戈越王剑》完全有资格成为新时期中国话剧的经典。上世纪80年代的伤痕反思探索戏剧大多是问题剧,超越社会问题层面深入思考历史文化的较少见,近十多年话剧舞台追求时尚流行娱乐搞笑,中国话剧的严峻思想灵魂被丢失,富于才气诗情的文学性被遗弃。《吴王金戈越王剑》以洋溢的诗艺才华、充沛的激情、深刻的思想力量与沉重的历史反思,在尘封三十年后重放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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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菊隐

契合着全剧的诗艺风采和严峻历史风貌,导演蓝天野追求民族化的舞台呈现。焦菊隐先生曾有意识引中国戏曲艺术进话剧舞台,在《蔡文姬》《虎符》《武则天》的舞美、音乐、演员表演方面吸收戏曲表现手法,《蔡文姬》中匈奴穹庐与天幕场面的中国画风格设计,长安郊外蔡邕墓地树林与夜光交晃产生的诗意境界,《武则天》中唐宫的古典音乐,《虎符》的戏曲化音乐与演员身段、戏曲念白式台词,都意在将中国戏曲写意诗化美学与西方引进的写实体验话剧这两种戏剧美学风格相结合,创造中国话剧的民族化、诗化美学风格。蓝天野导演《吴王金戈越王剑》继续在这条美学道路上探索。吴越交界处的古朴田野风、苎萝村水边江南水乡风,都采用简约的诗化舞美,宛如一幅幅水墨画。濮存昕等主演吸收戏曲演员的手面、身段的表演,做了新的尝试。在范蠡初见西施一场,苎罗村畔潺潺流水,轻烟缭绕,范蠡与浣纱西施惊鸿一瞥,濮存昕饰演的范蠡与西施先是隔岸凝望,心灵吸引,随后慢慢靠拢,口中念出的是句句诗语。白桦本色是诗人,他受到莎士比亚影响,以诗句写历史剧,表达爱慕的场面抒情优美,令人联想到莎士比亚写的“阳台会”。百年中国话剧,一直寻找应该以怎样的形象与美学风貌在世界戏剧舞台独树一帜?百年戏剧实践证明,唯有展示中华美学精神才具有中国艺术的生命力。《吴王金戈越王剑》本身是一个诗化的历史剧,情节结构纵横开阖,大写意叙述不拘泥琐细,浓墨处酣畅淋漓,虚处跳跃心随意到,浓淡交错虚实交融,犹如一幅大写意融工笔的国画。如此风格最适宜戏曲写意诗化风格与舞台手法,故而提供出艺术空间可以在焦菊隐艺术实践的基础上再跨前,再探索,再吸收中国戏曲艺术,创造出体现中华美学精神的话剧舞台艺术风格,在文本与舞台艺术两方面创造北京人艺的新经典。

作为一个严峻艺术风格与严酷历史真实的史剧,剧中范蠡携西施泛舟太湖的浪漫潇洒终局设计,尚可商榷。东汉《吴越春秋》一书并无西施影子,而关于范蠡后来到山东经商,成为春秋著名富商的记载与传说中,也均无西施相随。唐代诗人有提到西施的,但没有与范蠡泛舟太湖挂钩。直到明代梁辰鱼(1519—1591)《浣纱记》问世,这部浪漫传奇史剧以政治军事与爱情两相结合,将范蠡与西施紧密挂钩,西施是范蠡情人,吴王败亡,范蠡西施合纱,范蠡携西施泛舟太湖。这个虚构的情节表达了大才子梁辰鱼的浪漫情怀。《浣纱记》凭藉初创的昆山腔唱遍大江南北,成为中国昆曲史上的里程碑。范蠡与西施的离合聚散与浪漫潇洒结局,因宣泄了许多文人与观众的浪漫情怀,大得人心之快,因而也为后来的戏剧改编演出大量采用(如梅剧《西施》)。距吴越历史两千年后,一个虚构的戏剧情节遂成为约定俗成的历史。据太湖一带民间传说,吴亡后,西施的结局是被沉潭。这也许更可信,在那个时代,为国献身的弱女子只能牺牲到底,不能奢望有好结果。这样的悲剧结局则更呼应全剧严峻的历史思考与浓重的悲剧氛围。

本文原刊于《中国戏剧》2015年第12期

附录:白桦诗选

一棵枯树的快乐

一场极为恐怖的暴风雪之后, 

我的躯干终于被彻底折断了; 

枝头上还残留着最后一片绿叶, 

我,还在苦苦留恋着这个人间。 

本来我就已经很衰老了, 

已经到了俗话说的风烛残年。 

请透过我的创口看看我的年轮吧! 

每一个冬天的后面都有一个春天。 

当我破土而出的时候, 

以为生活永远是微风拂面; 

我像一株小小的三叶草那样, 

在浩瀚的宇宙中无忧无虑地伸展。 

阳光被层层绿叶过滤为温柔的鹅黄色, 

我才能避开过于强烈的紫外线, 

才能在绿荫下新奇地东张西望, 

才能翘首向上,尽情地眺望白云蓝天。 

如果没有众多的参天大树, 

任何一阵风雨对于我都是致命的灾难; 

我听见长者们在战斗中的狂呼怒号, 

拼命地摆晃着遮天蔽日的树冠。 

等到我可以和长者比肩而立的时候, 

才知道生活有那么多困苦和艰难; 

我也像长者呵护我那样去呵护后来者 

让新生的幼苗都有一个成长的空间。 

我用疾风暴雨中屹立的姿态告诉他们 

这就是应有的、应有的挺拔! 

我用电闪雷鸣下镇定的神情告诉他们 

这就是必要的、必要的尊严! 

一场恐怖的风暴之后, 

我苍老的躯干终于被彻底折断了; 

我快乐,非常地快乐, 

因为这是我的信念,为爱宁折不弯。 

不!不!这还不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等到林中的篝火砰然点燃; 

天上的星光突然暗淡了下来, 

我的生命之火迅速把黑夜撕成两半。 

我能听见自己的骨骸在燃烧, 

人们飘起的裙裾煽动着跳跃的光焰, 

唱着既能让人笑、又能让人哭的歌, 

面对苍穹,自由地呐喊。 

不!不!这还不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当朝霞渐渐染红了群山, 

我彻底化为了一堆溶于泥土的灰烬, 

而后吐出清新悦目的新绿一片。 

那才是、那才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我把一切都归还给了这个世界; 

一切,我所有的一切,让有限的生命 

在爱的传递中成为无限。多好! 

越冬的白桦

昨天我还在秋风中抛散着黄金的叶片,

今天就被寒潮封闭在结冰的土地上了。

漫天的雪花一层又一层地覆盖着大地,

沉重的天空板着难以揣摩的老脸。

我所有的枝杈都在断裂、坠落,

我只能倾听着自己被肢解的声音。

一个无比庞大、无声而又无情的军团,

把我紧紧地围困着,风声如同悲哀的楚歌。

我只能紧闭双眼,引身向下、向无限延伸,

我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在深深的地层下,

一条非常纤细、非常敏感的根游向我:

—请您睁开眼睛看看,看看吧!

看什么呢?看堆积如山的冬云吗?

看斜插在僵死河流中的桅杆吗?

——请您睁开眼睛看看吧,看看吧!

我在她一再地央求下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一棵噙着喜泪的小树站立在我的面前,

含情脉脉而又手足无措地凝望着我的惊奇;

让我蓦然看见了往昔的自己,酷似此刻的她,

捧着满怀数不清的绿叶和数不清的憧憬……

情思

历史上有多少哲人都是为爱而生,

为爱而一世凄凉……

他们本来就不是为了得到爱,

爱,就够了,就如愿以偿。

屈原和汨罗江水的拥抱,

在故国的江河里溅起两千多年欢乐的波浪;

两千多年鼓乐齐鸣的龙舟竞渡,

两千多年中华民族的沉思默想。

李白扔了宫锦袍和唐明皇,

纵饮在酒旗儿飘荡的路上;

他把爱沉浸在酒泉和泪泉之中;

生命的最后瞬间他在水中捕捉月亮……

贫困潦倒的杜子美,

却在破碎的国土上终生栽种希望;

在颠沛流离的人群中叹息、歌吟,

成为传诵千古的绝唱。

辛弃疾拍遍栏杆无人领会他的衷情,

满腹韬略的将军不能血染沙场;

头枕宝剑在春江花月夜里做厮杀的梦,

至死都能听见幻觉中的铁马金戈叮当。

壮怀激烈的岳武穆,

正气浩然的文天祥;

并不因为国破而有丝毫退缩,

他们的爱正如他们的死一样坚强。

正因为中国在受辱、受难,

方志敏才自动投入情网;

他深情地喊着“可爱的中国”,

走上阵地——法庭——刑场。

我还能举出一长串光辉的名字,

我还能把无数的故事写成诗来歌唱;

但是,我能像他们那样勇敢地爱吗?

把生命当做保卫爱的权利的投枪?

我要回答,这就回答,

在回答之前允许我回忆一下以往:

一个在人前说话还会脸红的少年,

眼神里充满了美好的幻想。

截断自己身后一切退路,

走上血与火的战场;

由于战友们的英勇我才幸存,

三十多年以后我还能沐浴阳光。

在弹雨中冲锋会流血,

在阳光下前进也会有伤亡;

生命的价值是爱的深与浅,

绝不是时间的短和长。

有些人为了一分钟的苟延残喘,

恨不能一把火把世界烧光;

让中国的未来和他们同归于尽,

就像拉着美丽的少女为死人殉葬。

我们只不过请他们睁一睁眼睛,

看一看今天中国和世界的现状;

我们只不过请他们挪动一下地位,

别躺在我们前进的路上。

我们只不过请他们松一松手,

别死死地抓住历史的车轮不放;

我们能容忍他们这些恶劣的嗜好吗?

牺牲中国的未来去怜悯他们垂死的渴望?!

为了适应黑暗,蒙上八亿人民的眼睛?!

为了迁就落后,剪掉伟大中国的翅膀?!

不!我们迫切需要的是一条宽阔的跑道,

伟大的中华民族要展翅飞翔!

我坚决站在捍卫未来的行列里,

用我的脊骨去加固通向未来的桥梁;

只要我的生命之火不熄,

我就要去点燃千万次失望中的希望。

爱恋着的人总是那样如醉如痴,

爱恋着的人总是那样单纯善良;

我们非常容易被欺骗,

又不善于防备暗箭冷枪。

我伸开双臂去拥抱我的祖国和人民,

多么好的靶子呀!为爱而敞开的胸膛!

我只不过是个正在爱着的普通的中国人,

而且爱了很久、很久,两鬓如霜。

有人说:你太悲观了!

不!悲观和我从来不交往;

我天天收获着前人连同生命一起播种的爱,

难道不该歌唱着丢一颗种子在亲爱的故土上?

历史上有多少哲人都是为爱而生,

为爱而一世凄凉……

他们本来就不是为了得到爱,

爱,就够了,就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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