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闻访谈录|警察同志，谁允许你把视频拍得这么火？

【采访/观察者网风闻社区 王雅妮】

前些日子，一段小视频爆红网络，视频中警官和两名“罪犯”组成的“东北F3”，演绎了一段普法小故事……

一男子驾车出行，突遇102国道“张道长”、“道委吴书记”车前拦路。男子问拦车干啥，二人不仅对起暗号，还大义凛然回答说：“嘎哈嘎哈，抢你呗嘎哈！”

然而等“收费合理，按人头算钱”的两人上了车，却发现，满车不仅都是“英雄汉”，原来还全是警察……

瞬间尴尬……

灵机一动的他们开始打苦情牌，“其实我俩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然而最终，两人还是以涉嫌拦路抢劫，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毕竟，“无论你的故事多么悲伤，那都不是你犯罪的理由！”

这一令人忍俊不禁的视频就来自@四平警事——吉林省四平市公安局运营的警务宣传账号。

在@四平警事 的系列视频中，“张道长”和“道委吴书记”不仅拦路抢劫警车，用冰糖当毒品贩卖，还假冒警察到警局捞人，最终和同伙在牢里相见……种种罪行让两位老铁“牢底坐穿”，据热心网友统计，按照我国相关法律规定，俩人能判5015年有期徒刑了。

@四平警事 也因为这一系列视频为人所熟知，如今，他们已经在抖音拥有1145万粉丝，获赞4500万次，网友忍不住惊呼“在官方号追起了连续剧”。

以往人们的认知中，主流话语规范，但却缺少生动活泼的乐趣。但@四平警事让我们看到了不一样的警察故事，原来官方号的连续剧也可以如此有趣。更多人藉由这扇窗口，在得到普法教育的同时，也了解到了基层民警的日常生活。

是什么让主创人员有魄力以这样的全新方式进行警务宣传，在此过程中他们是否面临过压力？几位主创背后，又有哪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观察者网风闻社区对四平警事主创人员董政（董叔），以及四平市公安局宣传处处长孙学军进行了采访。

以下是观察者网与董政、孙学军的对话整理：

观察者网：现在四平警事在微博上非常火，抖音也突破了1000万粉丝，感觉怎么样？

董叔：感觉就是没什么太那啥的感觉，就觉得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四平市公安局，或者说是能让大伙通过这个事了解警察，理解警察这个职业也挺好的。感觉对我父亲也是个交代。

观察者网：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拍短视频，借此来进行普法教育的想法？

董叔：其实早就已经有了。因为我最开始是在派出所工作，在派出所工作的时候是内勤，后来到我们的分局，最后调到市局。调到市局之后，开始从事新媒体宣传。当时负责微信平台、头条，还有其他新闻媒体。作为宣传部门，最大的工作就是宣传公安局日常工作。

但因为我们四平地方不是很大，资源也有限，城市影响力也不是特别大。我个人觉得微信平台和今日头条不太适应公安的宣传方式，毕竟这些都是以文字和图片形式为主的宣传模式。

今年五六月份的时候，四平市公安宣传科孙学军处长提出对警务宣传模式进行创新。这时候我觉得用短视频展现公安生活，应该是比较讨巧。从那时候开始，逐渐开始拍摄短视频，一开始视频内容以现场视频、形象大片为主，但效果也不是特别好。

我就想能不能用一种比较讨巧、接地气、群众喜闻乐见的方式和角度来呈现公安工作，进行普法。然后就在尝试之后，慢慢走上这条“不归路”了。

做短视频进行普法的想法是2016年到宣传处工作之后就有了，直到今年五六月份的时候才正式开始。

观察者网：您在做这个科普短视频的时候，有遇到什么障碍吗？

董叔：刚开始在政务账号进行搞笑视频拍摄尝试时，遭遇过一些质疑，认为搞笑短视频“不严谨”，“不能拿警察开玩笑”等，观念上有一些不认同。

观察者网：您实际操刀制作的时候，在剧本、后期、表演等方面遇到过阻碍吗？

董叔：这方面倒是没什么障碍。因为我是艺术学院科班出身的，本身是学表演的。然后我的搭档吴尔渥从小就学戏，现在是当地广播电视台一个主持人，之前他自己拍过很多段子。后期加入的张浩，在网上已经是个非常火的演员和导演，所以我们在演戏和剧本方面碰到的问题还真不太大。

有时候会产生一些争执，但是这个争执主要是为了这个作品更好。争执主要集中在剧情上面，大伙讨论包袱哪样比较好，但最后的解决方式都是哪个好听哪个。我们是在非常欢乐的气氛下把这个活干完。

观察者网：领导对于拍短视频这个事情是什么态度呢？

董叔：我们处长是非常支持的。我们是当时全国唯一一个这么干的官方政务号，虽然有很大的压力，但我们处长对我是非常支持，也非常相信它。只要政治方向确定，不跑偏，群众喜欢看，那咱们为啥不这么做？

观察者网：视频除了你们三个主要演员之外，还有很多四平公安的同事出境，他们对拍短视频是什么态度？

董叔：嗯，这都是单位的事，对外宣传，然后大家伙能在电视上露个脸，宣传一下公安，都是非常支持的。有时候用人这方面倒是有点困难，因为大家平时都有工作，抽出时间聚到一起拍摄非常不容易。大伙尽量克服，在有限的时间内我们赶紧拍完，拍完之后赶紧回去该干啥干啥。

观察者网：能感到视频也经历了一个“进化”，《青铜修炼记》这一系列视频，当时只有董叔一人出境，后期配音。后来发展到今天的小情景剧。中间经历了怎么样的一个过程呢？

董叔：说白了《青铜修炼记》是为了宣传防范电信诈骗。但这个事情怎么宣传，都有人上当受骗，到现在不仅仅是四平公安，全国公安都为这个电信诈骗的事犯愁。基于这样一个情况，才想出这样一个宣传形式。

但实际上这视频在大平台上放吧，有点不太成熟，放短视频平台吧，只能裁成多个片段。我就觉得这个东西有点赶工，那时候还不认识吴尔渥，在后期之后才认识我的搭档吴尔渥和张浩。

观察者网：您是如何认识您的搭档的？

董叔：他是我的一个小老弟，偶然一次唠嗑就唠起这个事了。我说我有这个想法，你看咱俩研究一下，看能不能拍个东西呗。就这么简单地沟通一下，一拍即合，那整就完了呗。

吴尔渥、张浩（剧照）

观察者网：网友都夸剧本非常有文采，“西北玄天一片云，乌鸦落在凤凰群”，请问剧本是谁写的？

董叔：没剧本。我每期负责提供一个方向，比如说今天拍摄抢劫相关的视频。你说的“西北玄天一片云，乌鸦落在凤凰群”这个剧本的产生，就是我们在茶馆闲唠嗑，我说咱们拍个拦路抢劫的，这个挺有“点”，就开始围绕这个方向往下唠。

吴尔渥很自然地就蹦出了“西北玄天一片云”，张浩就“乌鸦落在凤凰群”，然后“满车都是英雄汉，谁是君来谁是臣”，这四句话就是这么唠出来的。我们就全是现场发挥，有的可能会提前做一些预案，但大多数都是我们现场碰头，然后唠出来的。

观察者网：团队每个人分工的是怎么样的？

董叔：其实没有什么分工，我们三个主要负责演，另外还有两个小老弟，一个是摄像，一个负责现场收声。我们团队一共就五个人，然后有一次开玩笑，五个人少一个人，甚至三脚架折了，我们今天都干不了活。视频剪辑由吴尔渥负责，后期的运营我负责。

观察者网：网友评价你们是“东北F3”，还有要求你们上春晚的，看了这些评论之后有什么感想？

董叔：感想就是真是没想到能够通过抖音平台和政务账号，获得这么多群众的认可，这是当初完全没有想到的一件事。当时的出发点只不过是想把这活干好，别给自己家人丢脸。我作为一个公安家属，有公安情结，当时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四平公安、了解公安、支持公安，这个是我们的最初目的。

希望能够通过短视频提高大家的法律意识，人民的法律意识提高了，自律意识提高了，可能牺牲的公安民警就变少了。但确实没想到自己能有今天这个成就。

我确实在网上看到很多人呼吁我们上春晚，实际上我明白我们不能和很多专业演员相比，但这些说法反映了大家伙的心声，这就是对我们的认可，非常感谢。其实我们也希望自己上春晚，但是感觉可能性不大，哈哈。

观察者网：看到情景剧开头经常会有提示“本故事由真实情景改编”，但真实案例和日常的工作，其实并不像视频里那样轻松有趣吧？您之前也是说做内勤的，有特别印象深刻的案子吗？

董叔：我在派出所工作了三年。很多人开玩笑说你在派出所工作一年，赶上你在社会上工作30年。因为在派出所的时候，会遇到很多突发情况，也下积累很多的素材。有时候我写“本故事根据真实案例改编”。这些是我在基层经历过的案子，然后把它改编过来。

最经典的、大伙最常传的就是关于吸毒的视频，真就是这么一个情况。这个人他想吸毒但是买不着毒品，就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贩毒人员，在网上贩卖毒品，然后就能接触到吸毒人士，希望借此获得毒品。

但他手里没毒品怎么办？就去买冰糖冒充毒品，在朋友圈说自己是贩毒的，结果真有人找他买“毒品”，之后发现是冰糖，就报警了。警察出警之后，将两人都给抓了。

就是这么一回事。但是你要想把它变成生动、好玩，警示大家远离毒品，不要去碰毒品，那你必须得用一种大伙喜欢看的一个方式将作品呈现。最后就成了大家看到的视频，也是提醒大家不要吸毒。

观察者网：给您印象最深的一次出警是什么？

董叔：印象最深的应该是第一次出警，那时候是2011年5月31日，刚上班第一天。然后接到报警说辖区有个精神病人犯病了，病人在二楼往下扔盘子、扔刀。接到报警我们就去现场处置了，第一天上班啥也不会，所长就说你在后边呆着，负责录像就行。

在现场制定了很多方案，第一次感受到电影里那种紧张压抑的氛围，确实非常紧张。在征得家属同意下，我们把门打开了，精神病患者就在门口站着，手里拿了把刀，拿了把剪子。门刚开，对视了大概半秒钟，他举着刀直接就往下劈。大伙就往后一闪，刀就没有劈到人，后来就把他制服之后，运到精神病院去进行束缚管制。

我那天唯一的一个工作就是录像，我都没完成。那会儿特别紧张，不像电影里演的英雄那种感觉，实在是真没有。能站住，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就紧张得连录像机的开始按钮都没按，因为第一次面对这种氛围，不是说像电视想的那么轻松，警察这个职业真的挺不容易。因为就是在开门的一瞬间，大伙愣了个神，“咵”一把刀就直接劈下来了，差一点就直接劈在脑袋上了，就差一点点，这是非常危险的。

所以说警察每天面对这种危险，每年有这么多和犯罪分子搏斗、各种突发因公牺牲的警察。很多人都是在一线奋斗的，各个大队每天都有牺牲的，有负伤的，警察这个职业是挺令人敬佩的。

观察者网：您刚说有一次是您想改编成段子的经历是？

董叔：这是个比较搞笑的经历，就有一天晚上十点左右，接到报警电话，说邻居打麻将扰民。那天晚上正好是鬼节还是什么节日，路边有人烧纸。我们出警的时候没看着，等回来的时候还起雾了，就看路边有火在烧，还有一帮人穿着花衣服，迈着整齐的步伐往前蹦。

我一看心有点慌，完了就慢慢把车往前开开，发现是一帮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在那儿跳舞。画风有点诡异，大爷大妈在跳舞，但不是欢快的那种，他们慢慢悠悠走几步，然后手左右摆动的，还会站一下，换个队形，再拍拍手往前走，迈着统一的步伐。

我们当时车上两人都想“这啥玩意呢”，然后慢慢开车就往前看。不能说是相信迷信，但是你看这个东西总得去看看什么情况，到跟前一看才知道是在跳广场舞。

还有一次印象比较深的出警，那时候我已经在市局。有一个吸毒人员涉嫌盗窃，我们这边通过工作，已经找到嫌疑人的居住地点。实施上门抓捕的时候，嫌疑人刚吸完吸完毒，精神处于亢奋状态。嫌疑人虽然个头不高，但体重特别大，身材十分敦实。抓捕时由于是夏天，嫌疑人没穿衣服，一身的汗。

当民警亮明身份准备实施抓捕的时候，突然之间他就挣脱了，刚抓他手，他一下子挣脱，跑到屋里拿出一把刀比比划划地从屋里冲出去。

有个民警在后边往前追，结果嫌疑人突然间回头一刀，把实施抓捕的民警腿扎了，动脉险险就扎断了。这个民警当时流了3000cc的血，已经失血性休克了，后来经过医院紧急抢救，人算是救活了，说白了就是捡了条命。

把嫌疑人控制在居民楼里之后，我们开始调动市区警力，因为害怕嫌疑人吸毒之后产生劫持人质等恶劣行为。我们铺设了很多警力，后来在一个管道井把找到了嫌疑人。

我作为宣传，用相机把整个流程都记录下来，这个案子是非常惊心动魄的，就这边抓了嫌疑人，那边战友躺在医院里，进行紧急抢救，生死未卜。这个事给我的影响也挺深，不干公安的话可能一辈子体会不了这个事。

观察者网：您当民警时日常的一天是怎么度过的，您能给我们描述一下吗？

董叔：拿我2016年做新媒体的状态来说，我每天早晨8点半到单位，然后打开微信公众号平台的后台软件，有留言就回复留言，没留言就开始留意、统计各地新闻，然后协调四平市下辖区铁东区、铁西区、公主岭市、双辽市、梨树县、伊通县，以及交警、消防等收集素材，然后整理发文。

2016年五一三天假期，第一天我是这么过的，早上八点我就扛着相机，到四平市派出所，向大家展示公安干警节放假第一天工作内容、工作状态。这是我们熟知、典型的派出所，平时就报警不断，非常忙。我跟了他们一上午后，下午跟交警拍摄他们一天路面执勤的情况。

外拍素材全都结束之后，五六点钟回到家，吃了口饭就在电脑前编辑微信文章。根据照片开始撰写新闻，赶在12点之前把新闻发布出去，微信平台的工作就完成了。

然后马上开始手动在今日头条发布，然后反正最后等一系列工作干完，就是5月2号凌晨三点多钟到四点钟，然后五一第一天这么过，躺下睡觉。第二天早晨8点半睁眼睛赶紧又去跑，就是这样一种工作氛围和节奏。

有一天我趴在我们当地比较繁华的十字路口，拍摄交警指挥时候的场景。

我小舅子就给我爱人发了张照片，有一个人趴在大马路上拍照。我媳妇还说这谁呀，这是精神病吗？在大马路趴着干啥，然后我小舅子说，这是我姐夫，这精神病是我姐夫。

观察者网：您拍视频前后的生活有什么改变吗？

董叔：没有任何改变。只不过工作的内容、形式上有。之前负责新媒体，现在就主要以拍摄短视频为主。每天先想作品，然后碰头商量，最后再确定拍。只不过最近因为临近年底，有一些领奖活动，短视频的更新力度就不如从前了。

观察者网：目前普法教育和宣传是基层民警的一项必须完成的基本工作吗？

董叔：作为宣传部门肯定必须要这么做，其他的（部门）就没必要这么做了。

观察者网：在法律、民警和群众之间，您认为民警的定位应该是什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董叔：我个人认为作为公安民警，或者作为宣传部门官方对外发布平台也好，首先你必须得亲民。因为毕竟通过这种亲民、积极性的宣传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很多人都看到这一系列视频了，包括今天腾讯新闻首页头条就是我们。

这足以说明就是这种方式会被大多数群众接受，所以我觉得对外宣传，你宣传公安工作也好，宣传重大政策法规也好，在满足正常的单位宣传要求的同时，也一定要跟群众拉近距离。

他们越关注公安，可能我们宣传的效果越好。远远不止我们四平的人看到“四平警事”系列视频，有很多南方的同事没事就给我发个截图，说海口、南京、安徽、广西等南方省市的同志都看见了四平警事的视频。我们的辐射面积不仅仅局限于四平了。

观察者网：如今视频在网络上得到了一定反响，特别是在新媒体领域内有所突破，也是您工作的一个成绩。那么您觉得在普法宣传的过程中，有哪些经验可以分享给其他一线奋斗的同事？

董叔：我工作时间也不长，有很多干了一辈子的宣传工作同志，他们的经验比我要丰富的多得多，所以我不敢说有经验。只不过就觉得官方宣传最好选取接地气、和群众拉近距离的方式，不要让他们感觉被俯视。官方接地气点，可能宣传的效果会更好一点。

这是自己总结出来的小技巧，觉得是这样的宣传方式比较有效果。

观察者网：您认为视频形式会比文字形式会更有利对吧？

董叔：因为之前我负责微信平台，我个人认为，各有各的好处，但也各有各的短板。反正都是因为你干什么工作，就得钻研这一行。我现在负责短视频，那我就只拿短视频来说了。短视频的创作难度高。现在各地的抖音账号都纷纷开始模仿四平警事，开始创作了。

可能大家伙也都认识到，这种搞笑套路，可能会比那些传统的正面宣传要好。他们纷纷模仿，但是也许慢慢就会发现创作本身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观察者网：您在微博上开通了@董叔照顾照顾的个人微博，原因是什么？

董叔：@四平公安微博是官方性质的微博，个人微博能以个人的角度说一些诙谐、幽默的事情。

观察者网：之后会出什么新形式的节目或者活动吗？

董叔：一定会出。现在有这么多网友关注支持我们，我们也想通过一些活动，比如说给大家会准备一些具有公安特色的小礼物；举办抽奖活动，让大家免费来参观四平市公安局，或者是参观一下四平的平安宣传馆，在宣传的同时给大家送上小福利。

作品方面，我们也一定会转型，有别人模仿我们是对我们的肯定，但也逼着我们更优秀或者转型。

但是转型也不到时间，因为我们觉得短视频还有很多潜力可以挖掘。目前因为年底了，很多工作都堆到一起，等过完年静下心来，我们再好好研究未来的方向。

在采访过程中，董叔特地提到，是孙学军处长支持他们做这个视频。并且对我们说，如果不采访他，那么董叔自己也不接受我们采访了。

究竟是谁对董叔如此重要？我们接下来怀着好奇采访了四平市公安局宣传处处长孙学军。

观察者网：董叔提到是您首先提出对警务模式进行创新的，您当时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呢？

孙学军：警务模式创新不是我提出来，是我们市局党委提出来的，我们局一直在各项工作中创新,学习行业当中的先进经验。然后宣传的基础也比较不错，但是觉得需要在宣传载体有一个拓展。

我们之前做了微信平台，但我觉得抖音是一个新兴的网络媒体，深受括青年网友喜爱，传播速度更快，传播范围更广。我们应该在传播载体方面加强创新，基于这考虑，我们四平可能是全省第一个开设抖音政务账号的。

这期间也感谢局党委，以及政治部主任曹俊锋对我们警务模式创新的支持。

观察者网：您怎么会想到要做短视频呢？

孙学军：出于形象宣传的考虑。第一是我们公安素材比较丰富。因为在普法和打击犯罪当中，积累了很多素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然后我们具备人才优势。董政专门负责新媒体，而且又是中戏毕业的，具备表演才能，这几年他也一直负责公安宣传影视创作。

因此我们既有人才优势，再加上我们公安的资源优势，所以我们有创建这个微视频平台得天独厚的条件，具备一个前置条件。

观察者网：您刚说到董政之前做过类似的短视频创作吗？

孙学军：对。他父亲原来是我们公安的一个老民警，牺牲在工作岗位上，他家就这一个孩子。本来他可以从事专业的影视表演，但因为突然间家庭出现变故，他母亲就把他叫回来了。他因为具备警察的情怀，就在我们公安局做了一名辅警。

2013年，我们局进行文化建设，排了一个电视短剧。当时就把董政挖掘出来，担任主演。他这个人很有可塑性，具备表演天分。就把他调到我们市公安局宣传处，从事文化宣传工作，从事新媒体平台的工作。

后来我觉得他在视频创作具备天分，就让他有意识地尝试去做一些短视频。之前我们期在进行公安宣传的时候，也做过短视频的独立项目。

观察者网：“四平警事”火了之后，您有何感想？

孙学军：最初做的时候没想到有这么火。当时只是想说第一把我们四平公安的形象展示出来，然后通过视频的形式展示公安的生活、工作。一开始做的时候，是董政单独做，做了一些不错的作品，但是宣传面还比较窄。

吴尔渥是电台的主持人，他父亲是我朋友，然后我在微信里面看到他也做一些东北小视频。我感觉他挺有灵气，就把他叫来了，由他扮演视频中的反面角色，而董政是正面的形象。

我说正好可以利用公安资源资源，生活中打击犯罪的小故事，是我们经常面临的东西，很鲜活，然后让他们俩来演。一个塑造正面角色，一个塑造反面角色，通过一个就很可笑，甚至可怜的一个罪犯的形象，反转出一个普法的主题。

然后他俩形成一个团队之后，进入角色特别快，很快出了一批作品，而且这些作品特别接地气，而且有很有幽默感，就这么逐渐迈向了一个正轨。

观察者网：您刚才也提到了幽默感，现在网上很多网友都非常支持这种做法，但有部分存疑的声音，认为不应该拿公安干警的事情来开玩笑，您当时是怎么抵住舆论方面的压力？

孙学军：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做宣传工作，就总有一种困惑，我们很正经的把一些宣传题材推出去，但是往往反响平平，大家不买账。你越是正经的想对外宣传，受众面可能就越窄。

有一次我在央视听老师讲课，老师说了一句话“宣传最大的功能就是你把话讲出去，得让别人听进来”。要是你讲完了，别人听不进去，怎么能深入人心呢？

其实宣传一直就是如此，就是咱们正面宣传，也有一定的影响。但是我觉得如果要让更多的人关注的话，就必须要鲜活接地气。

法律是没有温度的，但是我们可以把宣传做的有温度。做普法宣传时没必要非得把法律整的那么枯燥无味，反而因为鲜活接地气，咱老百姓听完之后的话，无形当中受到启迪，在一笑当中对法律有新的认识。

观察者网：我们是怎么在幽默和普法之间寻找合适的度？

孙学军：首先，主题不能跑偏。我们每定一个选题，有意识地把大主题揉进去，比如我们想向想象观众说一个什么事件或者什么主题，这个必须得定性。然后在我们既定的风格之上，围绕这个主题进行创作，整个方向把握好之后，就不会跑偏。

剩下的是什么？我们也避免过分的低俗化，不要由幽默、接地气变成低俗化的东西。所以我们的台词、语言，包括段子，在我们的可控范围之内，不能走得太偏。

但在创作方面，我们尽量不干扰他们创作。因为创作，艺术有艺术的规律，你要干干扰过多的话，比如说你给他强加题材，可能会弱化他们的创作。

观察者网：对四平警事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

孙学军：因为我们现在影响比较广了，第一，形象方面一定要把握好。就比如说董叔，包括吴尔渥、张浩，他们都已经是网红了，因为我们是一个正能量的政务账号，不能你宣传法律，但生活中个人形象有折扣。所以说对他们三个提了要求，要保持你正能量的形象，要真真真正发挥好自己作用，就是为人做事也不要走偏。

第二，进一步固化我们的品牌，把这个品牌巩固好，一定要让它走得更高更远，走得更远一些。

第三，创新。现有的一些风格已经形成了，在不失去现有优点的同时，我们还要在题材、角色方面进行创新。包括语言打磨方面，多设计一些情节，多展示一些形象，不要让观众时间长看腻咯，总要有新鲜东西能揉进来。

图片来源：微博@董叔照顾照顾、@四平公安，及受访者本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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