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赶上八十年代尾巴的一代人,说点我爸儿时湖北农村(山区)过年的记忆

【本文来自《作为武汉城市全家都大国企上班家庭的幼儿,我那时候都有饥饿记忆》评论区,标题为小编添加】

我是赶上八十年代尾巴的一代人,说点我爸儿时湖北农村(山区)过年的记忆。

由于爷爷是镇卫生所的医生(卫生所就是从我们家的医馆改制而来的,所以爷爷是第一任所长),非农户口。以过年的时候会额外供应每人半斤花生和半斤猪肉,以及五斤黄豆(平时每个月每人供应半斤猪肉。);

过年一般家家户户都会打豆腐,吃豆腐是过年最高兴的事情之一,供销社发的黄豆也就用来打豆腐的;

农村养猪要上交一半,自己留一半。一般来说,农村一户家庭会养两只猪,自留一头过年用,另一头活猪直接上交。更多的猪养不了,一方面是没有那么多的饲料,另一方面怕被人割资本主义尾巴(如果只养了一头猪,那就上交半边猪,另半边猪和内脏可以自留);

过年时的零食主要是红薯干(家庭好一点的有炸红薯片),炒玉米粒。糖可以自购,一分钱一颗;

部分商品也可以购买。七十年代末,猪肉7毛1分一斤,鸡蛋3分一个,火柴3分一盒(洗衣粉、蚊香这些东西农村统统都没有。洗衣服靠榨油剩下的油饼,雄黄混合木灰自制蚊香)。我爷爷的工资是一个月40多块,太爷爷是一个月60块,自家养了一些鸡和一头猪。

普通农村家庭以红薯为主粮,辅以少量米饭,只有过年时才会有一大锅白米饭。说一个比较极端的案例,有人在剥蒸熟的红薯时,会把带有些许肉的红薯皮给保留下来,晾成半干半湿后继续吃。

更新补充:

评论区有不少人质疑“农村养猪要上交一半”,你们说得有道理。经过我再次确认,所谓的“上交一半”确实是要给钱的,但收购价是多少我也没有问出来。大概是家父的表达能力太差,造成了理解上的混淆,他说把猪送到食品不就是上交,额……家父老强调“交五留五”,一半要给食品,不交算违法……如何来界定,我还真不好说。

我们县属于叠了山区、库区、苏区三重buff,确实很穷。我们镇算是比较好的,八十年代初每天有一趟到县城的班车,单程两个半小时(现在最多花半小时,民国时期要走水路),票价1块2,住在深山里的条件更艰苦。

七十年代镇里刚通电的时候对生活影响并不大,供电也算不上稳定,家里就一个15瓦的小电灯,照明主要依靠煤油灯,煤油自己花钱去买。90年代中期的时候我还体验过村里街坊挤在一起看电视,那会街上还到处是牛粪。

我太爷爷和爷爷两个人的工资一个月有100块,这收入肯定是有点离谱的高,但生活上还是紧巴巴,除了要负责四代人的开销外,还要接济一些亲戚。

另外,我们家的情况属于很古怪的一类,是在农村的非农户口,关系在居委会,不归生产队或公社管。我的二伯父当过知青,即便下放地点离家只有20分钟的路程,属于是跟印象里的知青形象完全不一样了。非农本应没有自留地,但我们家在祖宅的河对岸还保留有一块土地,自家会种点菜,但不种粮,更不用交粮,还有粮票拿,每个月每人有二两油。总而言之,农村物质很匮乏,大家都很苦,家父说一年有几个月的时间吃红薯,现在看到红薯都犯怵。

中国太大,各地管理方式不太一样,多闻阙疑,大家没必要撕逼。

最后分享几张农村生活的老照片,以飨观众。(有版权,请勿用作他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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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年,修桥的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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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年,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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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年,街市上待售的“猹”,猪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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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年,农村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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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年,省委书记考察扶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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