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精英”的身份证明及其他——评宋庚一事件
有位已毕业的同学向我提出了有关宋庚一“质疑”南京大屠杀遇难者人数事件的问题:
“老师,最近关于宋庚一事件以及后续发现,许多反动势力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甚至一些人已经深深地潜藏在了我们的组织内部,而我们反倒是像散兵游勇一般,许多都是网友自发的行为,我至今也没看到任何人为这件事情下个定论,虽然大部分人民群众心里是很清楚的,但是总觉得好像还差了点什么。
现在日本已经就宋庚一事件开始炒作了,国内部分微博和公众号也开始为她“辩驳”,大致是“言论自由”、“不鼓励告密”、“学术讨论”、“官方都没表态”等说辞。”
我回答:
“她已被开除了。
而且《人民日报》也批评了她。”
然后我再没说别的。
实际上,我和这位同学一样,感到反动势力的这一波动作是有准备、有组织的。上传宋某讲课视频的那位学生一度遭到“人肉”与各种威胁漫骂。这种疯狂动作,除了为同类“复仇”、“泄愤”,很明显是为了“杀一儆百”,为了打掉广大群众特别是青年学生与反动思潮作斗争的勇气,同时也是为了向国外主子表功,并彼此“壮胆”——我们有“组织”在此,你随时都会得到声援。
无论在教学过程中还是学院的群里发言时,我都认为我们大学的学风应该更加民主、平等、开放。但是,我们所说的民主、平等、开放,性质是社会主义,主体是党领导的劳动人民和广大师生,所反对的是官僚主义、形式主义、宗派主义、庸俗实用主义、市侩哲学以及资产阶级学阀作风等不良现象或者说积弊,而决不是说可以“自由”地宣扬资本主义、历史虚无主义、甚至卖国主义、投降主义等错误言论和反动意识形态。
应该追问一下:
那些反动意识形态和错误言论,之所以在高校好似附骨之蛆,如影随形,彼落此起,屡打不绝,以致不少人对之或习以为常,或“不明觉厉”,丧失了与之进行斗争的警惕性和勇气,甚至为了尝到某些“甜头”,半推半就地被裹挟其中——我疑心这个宋庚一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原因何在?
一个重要原因,恐怕就在于前述那些积弊为它们提供了滋生蔓延的气候、环境、土壤和保护伞。
宋庚一毕业于武汉大学这样的名校,并且说她在课堂讲的那些是她的老师告诉她的。
不管她的老师是不是真的跟她说过这些,她的这些话本身就流露出一种“身份”意识:
正如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等历史研究单位随后公布的史料所证明的,宋庚一很显然并没有认真考证过南京大屠杀遇难人数,也并不知道中国提出30万遇难者这个数据的史料依据与论证过程,那她为什么还要这么讲?
那是因为,讲得出“中国对南京大屠杀人数统计不实”这类挑战中国人民爱国主义立场的话,在她看来,是跻身于某个“学术精英”、“文化精英”圈子‘的“身份标志”——因为只有讲得出这种话,才能将自己与普通百姓区别开来,才能被这个“精英”圈子所认同和接纳,也才能分享这个在一定程度上垄断了话语权的“圈子”所占有和分配的资源,或者至少可以想像自己是这个“圈子”的一员,分沾这个“圈子”的光环,在“不明觉厉”的普通人面前抖抖威风,摆摆架子。
所以,一切问题的答案,还是阶级,还是进入(哪怕是想像中进入)某个“上层”阶级所必须积累的“文化资本”(用一位同样毕业于武汉大学的左翼学者的话)——宋庚一的话,是获取这种文化资本的手段之一,而且她在课堂上这样大放厥词,还是做得比较直白的,有更多的人在以比她隐蔽得多的手段获得这些资本。所以这个斗争是会一步步深入的。
这种意识的背后,就是我所说的宗派主义、市侩哲学和资产阶级学阀作风。
这位同学选择将视频曝光,有些人以此为口实,攻击他“告密”、“欺师灭祖”。但这些攻击他的人不希望广大群众知道的是:
有些学校里的一些“名流”长期在课堂宣扬类似的甚至更加错误反动的言论,学生通过正常渠道多次向学校反映,但没有任何结果。
某些学校里,官僚主义的麻木不仁、宗派主义的互相庇护、庸俗实用主义的“防止不良影响”,会让这些事显得没有发生过,让这些学生显得“神经过敏”,甚至遭到孤立和报复——因为在没有社会舆论支持的情况下,一个学生与一位名校出身,有“名流”为之背书的教师之间,力量对比是很悬殊的。
因此,这个学生采取这个“曝光”的方法,是可以理解的。
但也要看到,这位学生对这种事件只能“曝光”但不能作出更深入的理论批判,这说明广大青年的理论水平和话语能力还亟待提高。
提高这个能力,是同学们的一项严重任务,因为思想问题并不是把某个人行政处分了就解决了,而要结合历史与现实,通过理论思维,进行有针对性的思想斗争,才能真正教育各方面,才能达到捍卫真理,明辨是非,加强信念,深化认识的效果。
如果我们没有这个能力,而只是简单地把问题“捅出来”,只要实事求是,当然也是完全正当的,无可指责的,但比起既揭露又批判的做法,这种只是“捅出来”的做法,一般来讲,后续的不确定性就会多一些,工作也会困难一些。
因为你为什么“捅出来”,你到底要批判什么,支持什么,这些问题如果你自己不说清楚,那么在现在这个复杂的舆论场,就会有一大堆人来替你“说清楚”,从而无形中夺去你的话语权。其中一些别有用心者,可能为你塑造出一个你根本不认识的“不学无术”、“欺师灭祖”、“压制学术研究自由”的形象,或者来一个“反装忠”,利用你开的这个“先例”,去打击迫害一些并没有原则性错误甚至是和你同一战线,为人比较骨鲠正直,只是在反对官僚主义的师生。这就可能造成人民群众内部的混乱,引起很多正直之士的疑虑和反感,甚至为敌人制造“查有实据”的“中国打压言论自由”的口实。
我们自然不应因为害怕这些后果就不去斗争,但我们既然有决心进行这样的思想斗争,就有责任积累经验,加强素养,提高水平,改进斗争艺术,将斗争进行得更好。无产阶级领导意识形态,在这一领域对一切剥削阶级实行专政,这是前无古人的事业:能拿出勇气来斗争是可贵的,一开始没有经验,有些简单生硬也是难免的,但一定要有不断自我提高和改进的意识,切不可因为自己“政治正确”就忘乎所以,固步自封。
我们在鹿鸣群里争论哲学时说过,前苏联的日丹诺夫体系,全盘否定一切唯心主义学说,就是工人阶级来掌握对哲学史解释权的第一次尝试,属于立场坚定,但态度粗暴,方法简单,当然经不起长期实践的检验,所以后来坚持不下去了,结果到戈尔巴乔夫那里又走了一个相反的极端,完全放弃对剥削阶级思想的批判,放弃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结果就是苏联解体。
仔细分析宋庚一的言论,应该说也不是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首先,她承认日军攻占南京后,确实有反人类的行径——不管她这是不是为了虚晃一枪以掩其奸,这话本身还是对的,也是那些“支持”她的日本右翼分子所不敢面对的。
在这里,我们倒是应该为宋庚一说句话,并正告那些见猎心喜的日本右翼:
即使你们所“欣赏”并拿来大做文章的这位已经让中国人民不可容忍的奇葩教师,也还没有或还不敢丧尽天良到否认侵华日军在南京的兽行的地步。换言之,即使因为种种原因糊涂到了这般田地,她内心里的那点良知还是不允许她对这样的暴行毫不谴责——这里面就有一点区别:一个不讲原则、历史观错乱、虚荣而市侩的庸人与你们这些法西斯野兽之间的区别。
其次,她说无论新闻报道还是历史研究都要重视实证,要有据可查,不能信口开河——尽管她自己对南京大屠杀遇难人数及其取证经过就不甚了然,她的那些“质疑”也是在信口开河,但她讲的这句话本身还是对的,只是她自己也没做到而已。
她为什么没有做到呢?
因为新闻也好,历史学也好,都是属于意识形态领域,都有阶级属性,都要为一定阶级服务——要实事求是,首先就要实事求是地面对这一点。
“一个个查身份证,一个一个核对姓名,只有这样才能构成铁证,才能统计到遇难人数中去”——这个要求看似很“科学”,但其中没有立场吗?没有意识形态吗?
纳粹屠杀600万犹太人的数据,是这样“科学”地统计出来的吗?
用这样不可能满足的“科学”标准来要求屠杀遇难者统计,很明显就是为了尽可能缩小数字——究竟是谁想这样做,大家是心知肚明的。
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等单位已经公布了相关资料,统计数字主要是来自目击者证言和当时埋葬尸体数目——为什么这些证据就不如“一个个对身份证(实际上当时也还没有身份证制度)”可靠呢?为什么这样一场大屠杀的史实,仅仅因为杀人者一方的部分“学者”提出的令人匪夷所思的认定标准,就应该成为永远的“悬案”呢?
历史学也好,新闻学也好,确实是要重视细节。
但我们现在可以看到:
网络时代,我们可以在信息洪流中截取各种细节进行拼接,造出我们想要的故事,置换人们的真实记忆;
也可以用无数琐碎的细节把本来鲜明的轮廓模糊化,让美女的脸与丑八怪的脸一样粗糙丑陋;
我们还可以编造出、导演出无数的细节并记录下来,让你进入“楚门的世界”。
所以看待历史,必须要有立场,以及基于这一立场的真正科学的方法论,才能真正把握细节,看透细节。
比如对南京大屠杀的否认与淡化,这是因为战后美国出于帝国主义政治考虑,要扶植日本右翼来对付中、苏、朝等社会主义国家。日本政界学界当然会有人闻风而动,进行种种“研究”来“配合”,并在当局者纵容与默许下蔚为风气。而一旦你决心这么干,是不难弄出各种“技术”和“细节”来将它搞得和资产阶级其它的社会科学一样“精致”的——比如西方主流经济学既有“翔实数据”,又有高深莫测的数学模型,看起来很“科学”、“严谨”、“精密”,但就是预见不了2008年的金融海啸,因为它站在为资产阶级辩护的立场,不愿承认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不愿承认西方的资本主义经济和社会制度是历史的产物,不可能永世长存。
对资产阶级新闻学和历史学(以及哲学等等),首先也应该看到它们的阶级属性,而不是被那些法相庄严的“学术话语”晃花了眼。
我们批判宋庚一,不是为了置她个人于死地——相反,那些到现在还为她鼓噪,为她去“人肉”和打击那位举报她的学生的人,才真是在为她“拉仇恨”,在推她走向与祖国和人民对抗到底的一条万劫不复的绝路。希望她早日认清这一点,承认和改正自己的错误——而是为了说明在人文社会科学中正确的思想路线,在今后的学习和斗争中,既有方向,又有方法,扩大和巩固无产阶级在这些领域里的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