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社会的演进——第一编 古代国家体系
苏美尔
最初的国家体系
苏美尔是最早和最具创新的古代文明之一。苏美尔诸城邦,即迦勒底人和其他类似迦勒底人的乌尔国家,是一个以我们今天所谓的海湾地区的顶端部分为中心的群体,在这里,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汇入大海。
苏美尔诸城邦拥有一个以灌溉系统为基础的精耕农业,依靠农作物维持城邦生活,并向周围地区出口农作物以换取进口实物。这种状态也就导致城邦之间始终存在一些争端,包括用水权、土地划界等。我们从苏美尔城邦国家及其国家体系性质中看出了一个国际社会面临的核心问题:一组处于动态发展而又密切连接的国家,如何既保持其独立地位又控制其相互交往和彼此竞争,以致它们不会给对方造成不可承受的伤害。
苏美尔人认为每个城邦都归属一个特定的男神或女神,统领城邦事务的国王是城邦之神在大地上的代理人。而在每一特定阶段内,其中某个城邦会拥有类似主神的权力,即调节各个城邦之间的冲突,宣布裁决结果,并在必要情况下强制执行这些裁决。因为主神不干涉其他女神和男神的事务,后者各司其职,主神是他们之间的最高仲裁者,所以凌驾于其他国王之上的大王亦无权干涉其他城邦的内政。
苏美尔的神--阿努纳奇
历史上的苏美尔大王面临着一个至今仍在困扰当代国务活动家的两难困境:在维持秩序问题上,究竟是保持合法现状并谴责“侵略者”,还是不顾法律权力原则进而根据国家权力的大小程度和迫切需要的轻重缓急来做出调整呢?
按照亚当·沃森的观点,苏美尔体系是一种霸权体系,一种大王之位在各城邦之间转移的游移不定的霸权。在该体系中,某个城邦通过其统治者之手获得合法权利,成为其他城邦之间的仲裁人,保持竞争关系,并在一定限度内使用武力,但又无权干涉其他城邦的内政。苏美尔式霸权及其限度为人们所接受,因为它借助自身的文化宗教而获得合法地位。(当今世界美国式的霸权主义相比较于苏美尔霸权体系而言,我称之为“溢出式霸权”,它突破了不干涉其他国家内政这一权力天花板。)
贸易纽带和军事力量网络逐渐把苏美尔城邦与两河上游遥远地区的闪米特文化的各个民族更加紧密地联系起来。闪米特人的巴比伦帝国和亚述帝国均起源于两河流域。几经波折,公元前1700年,闪米特大城邦巴比伦确立起对于两河地区的帝国控制。较之苏美尔那种一个城邦对于其他城邦的霸权,闪米特人通过武力把一种更全面和更持久的间接统治强加在许多不同国家的统治者头上。他们的目的部分是为了控制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流域的制水权,部分也是为了控制和推动贸易。(巴比伦日渐发展成为包含许多种族和语言的大都会,由此诞生了“babel,嘈杂”一词)巴比伦霸权是一种对于附庸统治者的控制,而不是对于领土的直接统治。
公元前18世纪古巴比伦王国疆界
追根溯源,各个闪米特王国自身并没有高度发达的文明,他们几乎全盘接受了发达的苏美尔文化,包括文字艺术、宗教结构和苏美尔治国方略。新的帝国合法性正如以前的苏美尔霸权那样由宗教而得到确立,但却缺失了苏美尔的制约因素。
一些地方的国王、神庙祭司和先知以及民众怨恨新来的严厉控制,然而,商人阶层欢迎巴比伦统治为广大地区所带来的战争禁绝和各种机会,长途跋涉从事贸易的商人始终是盼望秩序的。广泛的商业活动反过来促进巴比伦的繁荣富裕,也有助于推动体系远远走向体系频谱的帝国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