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黑豹》与“上气”的本质展现

(感谢白头豕的《黑豹》是一部精致的反革命超级英雄电影对此文的启发)

近日,漫威宣布正在制作首部华人超级英雄《上气》(Shang Chi)的单人电影。

随着中国市场的日益壮大,各路商业巨头都不得不开始以更迫切的姿态关注中国市场,而“上气”则是漫威借着70年代香港“武侠热”的东风,抱着分一杯羹的心态,创作出的西化产物,这也不足为奇。若漫威能够对这个形象进行一些更适应当下社会背景的改良,发挥其商业化的专长,加之国内有相当数量的漫威爱好者,虽不一定会大获成功,但是向中国市场开辟一个新的通道以为将来进一步的业务深化打下一个基础,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在故事背景上,上气有一些很棘手的元素大大增加了他进入中国市场的风险:上气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大反派满洲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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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满洲(Fu Manchu)是英国小说家萨克斯·罗默创作的《傅满洲》系列小说中的虚构人物。他和陈查理(Charlie Chan)是西方流行文化中最著名的两大亚洲人角色,不同的是,陈查理是正义人物。1913年在《傅满洲博士之迷》一书中首次出现,号称世上最邪恶的角色。傅满洲是一个瘦高秃头,倒竖两条长眉,面目阴险。傅满洲其实是黄祸(Yellow Peril)的拟人化形象。

什么是“黄祸”?这种言论成形于19世纪,该理论宣扬黄种人对于白人是威胁,白人应当联合起来对付黄种人。19世纪末20世纪初,“黄祸论”甚嚣尘上,矛头指向中国和日本等国。

德国学者海因茨·哥尔维策尔指出:“‘黄祸'是帝国主义时期的一个口号”;要使口号发挥作用,就需要有公众舆论和刺激公众生活感情的因素;语言要精辟有力,明确易懂,要歪曲事物的本质,甚至加以粗野化,以便鼓舞人心,或激起人们的忧虑和恐惧。“黄祸”就是一个极端粗野和歪曲事物本质,蛊惑人心的口号。它之所以还有“生命力”是它吸纳了帝国主义时期主要“理论成果”的内涵,有很大的迷惑性和刺激性,蛊惑了不少善良的人们,在他们头脑中隐约有一个或浓或淡的“怪影”。被吸纳的“理论成果”之一是“社会达尔文主义”,该主义力求按照达尔文主义精神,把生物界的自然规律运用于人类社会,把国家、民族的“生存竞争”类比自然界的“弱肉强食”,认为二者都是自然规律,强大民族吞噬弱小民族是天经地义的。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但国力虚弱,正是列强宰割的对象。“黄祸论”是将 “社会达尔文主义” 运用到中国的“杰作”。

俄国人巴枯宁在其1873年出版的《国家制度和无政府状态》一书中认为中国是“来自东方的巨大危险”。巴枯宁认为这种危险首先来自于中国可怕的人口与移民:“有些人估计中国有四亿人口,另一些人估计有六亿人口,他们十分拥挤地居住在帝国境内,于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以不可阻挡之势大批向外移民……这就是来自东方的几乎是不可避免地威胁着我们的危险。轻视中国人是错误的。中国人是可怕的。”此外,中国人已开始熟悉掌握最新式的武器和欧洲人的纪律,他们正“把这种纪律和对新武器、新战术的熟悉掌握同中国人的原始的野蛮、没有人道观念、没有爱好自由的本能、奴隶般服从的习惯等特点结合起来——再考虑到中国的庞大人口不得不寻找一条出路,你就可以了解来自东方威胁着我们的危险是多么巨大!”

华人的地位在这样的浪潮下愈来愈低,中国的形象愈变愈丑陋,以至在美国,侮辱、戕害华人“不需要理由”。华人因此而伤亡的人数,损失的财产难以估量。以1885年美国怀俄明州石泉城发生的屠杀华工事件为例,当时就有“28人被残杀,15人受重伤……被焚烧和抢劫的华工财产共147,748美元”。

汹涌的排华风潮促使美国国会在1882年通过了第一个排华法案,宣布“绝对禁止华工入境十年”。而澳大利亚、加拿大以及东南亚各地,也在“黄祸”声中,掀起了一波又一波排华浪潮。在美国排华风潮中,曾有华工向清政府反映“华工有'十苦'”,希望予以解救。国内也有士人撰文披露华工苦状,抨击西方殖民当局挑动土著与华人矛盾、残害华工的罪行,要求清政府对“出洋华民必须设法保护”,并警告,如果对此不闻不问,“恐致漓涣”。清政府也通过外交途径,对排华行径表示“抗议”;驻外使领人员则对各地排华事件进行调查,并提出赔偿要求。例如,石泉城大屠杀期间,驻美公使郑藻如就立即要求美方“赔偿损失并惩处罪犯”。李鸿章对中国劳工遭受蹂躏也“感到不安”。在中美1880年修改条约谈判中,中国代表李鸿藻和宝鋆曾向美方指出,“中国的移民是美国经济的勤劳而又廉价的劳动力的一个来源”,并警告说,美国的排华行动“将危害美中两国之间互相有利的经济关系”。然而,由于国际地位一落千丈,清政府的外交努力并没有什么成效。

而在文艺作品里,白人警探Denis Smith和傅满洲的对抗通常靠的都是意志而不是智慧。因为作者要塑造一种黄种人如此聪明而且邪恶,善良单纯的白人只能用最痛苦的方法和他们对抗的感觉。

在这么复杂,具体且历史久远的含义下,任何声称满洲博只是一个单纯的反派形象,没有任何影射的说法,就如同声称“Run to the hills”和屠杀印第安人无关一样掩耳盗铃。

试想一个人在云南人面前说“云南逼都不是好东西”,然后又和这个云南人说“我骂的是云南逼不是骂你”,这个云南人会认同吗?


有意思的是,我认识的很多人,都和我一样不约而同地用看待电影《黑豹》的方式来看待“上气”,因为两者的已有形态,都充斥着处于同一种目的的主观解读,“上气”之于中国,可以从《黑豹》之于非洲来解读:

Hao Wang

黑豹中的瓦坎达,虽然国力超强,科技发达的一比,但主创团队仍然花了大心思,堆砌了很多所谓的 “非洲传统元素” ,包括但不限于:奇装异服,作战手段,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传统仪式等等。

这就好比什么呢?如果瓦坎达的原型是中国好了,这就好比里面的中国人都是一水儿穿大褂,留辫子的形象。整个社会停留在皇权至上,太监宫女内斗的阶段。里面的民风习俗,还是几个朝代串在一起的那种。

这样的瓦坎达,是完全架空的,没有现实基础的。看瓦坎达的感觉,就和看加勒比海盗3里的周润发一样,充满了猎奇感,充满了好莱坞编剧对非洲的刻板印象。

注意,我并不是说影片中出现的非洲元素不真实。相反,我有一万个理由相信主创团队是经过了精心的研究和挑选,才决定把这些元素加进去。我要说的是,这些元素和现代社会的发展是脱节的,甚至是属于没有生命力的,不是即将淘汰,就是需要保育的文化。如果唇盘、颈环、伤疤这样的东西也算是非洲传统文化的话,若是一部影片里出现一个裹小脚的中国领导人,大家又会作何感想呢?

再打个比方好了,如果我们拍部电影,里面美国突然挨了一颗核弹,怀疑是俄罗斯干的,鸽派总统想来想去,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正纠结怎么说服一桌子内阁呢,这时候忽然冲进来一个人,说我是总统的弟弟,我要和总统决斗。于是俩人穿的像西部牛仔一样在白宫草坪上站好,各走三步一转身,弟弟砰的一枪把哥哥打死了,然后按着圣经宣誓就任,并决定向俄罗斯进行报复性核打击。

这时候围观群众还纷纷议论,哎呀弟弟确实是正大光明把哥哥干掉的,我们要拥护新的总统啊!

大家看,这种桥段是不是挺违和,还有些荒谬吧?但是仔细想想,黑豹里讲的,不就是这么个事儿么~ 如果你认为把美国代入这种桥段是不合理,纯属瞎编乱造的话,那其实谁又见过哪个非洲现代国家的领袖是决斗出来的了?

说白了,还是人们潜意识里觉得非洲就应该是这样蒙昧的,未开化的,不是么?至于真实的非洲是什么样,可能并不太重要。

自出品以来,外媒对黑豹这部片子一直青睐有加,不断赋予其种种 “黑人主创”,“种族平权” 的概念,也不乏称其为一种突破的。这时候,我好像想明白了一个事儿:

虽然瓦坎达在非洲,不过如果这部电影算得上黑人的胜利,大概也只是好莱坞黑人的胜利吧。

另一位用户王瑞恩更进一步,用极为辛辣的解读展现了当下的《黑豹》的粗暴结构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前几天看了《黑豹》以后,就隐隐觉得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如鲠在喉。今天想明白了:这部电影对真正的非洲人民和非洲文化缺乏尊敬。非洲,在这部电影里,仅仅是为了迎合西方观众猎奇心态而贴在表面的符号而已。  

我们假设一下,好莱坞拍了一部超级英雄电影,叫做《红龙》(纯属虚构),背景设定在八十年代一个神秘的东方国家,花瓶国。花瓶国人均收入世界垫底,在国际社会上也毫无存在感,从不与他国进行外贸,也拒绝一切外来援助。但实际上,花瓶国蕴藏着一件无价之宝--一种叫做金坷垃的神秘元素。  

金坷垃的秘密,掌握在花瓶国的王室手中,一帮格格和阿哥们都是顶尖的科学家,能用金坷垃研制出天顶星黑科技装备,航空母舰,隐形战斗机,磁悬浮列车,要多少有多少 -- 当然,这些好东西是不能和民众分享的,因为他们爱好和平,要韬光养晦低调生存。  

说来也奇怪,虽然花瓶国有动动指头就能称霸世界的科技实力,但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上却仿佛是一块人类文明活化石。他们最精锐的部队,是一群精壮的少林武僧,每人腰间都挎着日本武士刀,头上是顶戴花翎;他们的空军装备了带有反重力引擎,配备激光炮和电磁脉冲炸弹的战斗机,而陆军士兵清一色骑着会喷火的麒麟,使丈八蛇矛。  

同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花瓶国的人都说这一口怪里怪气的英语,好像全国人民都是听同一个在线外教学的口语。  

花瓶国仍然采取君主制,而老国王死后,选择接班人的方法很简单:所有的王子皇孙们,在祖先祭天的高台上抡起大片儿刀对着砍,活下来的那个就手握立法、司法、行政大权,担任三军统帅,同时还要在晚上巡夜维护首都周围的治安。  

电影的主人公王钢蛋就是这样当上的花瓶国国王,钢蛋有个妹妹,叫铁蛋,铁蛋送他一件战袍,上面纹着皮皮虾和带鱼,不,是红色的双龙戏珠花样。王钢蛋白天在紫紫禁城批阅奏折,吃着左宗棠鸡弹着马头琴唱着歌,晚上披着红龙战袍见义勇为,拯救被拐卖的妇女,追查失落在世界各地的国宝。  

当国王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有人给你端过来一碗用各种花花草草熬的药汤,喝了以后能跟十八大祖宗们唠嗑。但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么几句,云山雾罩的,好像是什么深奥的东方哲学,就跟功夫熊猫的师父和他说的一样。  

有一天,王宫外面来了个自称叫做大锤的年轻人。大锤长的一副亚洲面孔,但却从小在美国生活,是一朵由可口可乐浇灌出来的奇葩。大锤说,我也流淌着高贵的花瓶国皇室血统,金坷垃是我的,我的,我要用他征服世界。钢蛋一听就不乐意了,说咱哥俩比划比划。比划就比划,大锤吃牛肉长大的,力气就是不一般,叮呤咣啷把钢蛋一同乱cei。众人们一看,钢蛋好像是完犊子了,就虽然满脸写着不高兴,但还是向着大锤山呼万岁,开始将金坷垃装上飞机,向世界输出革命。  

谁知,王钢蛋并没有死,他流落到一个以熊猫作为图腾的部落。熊猫族的头头看着凶巴巴的,但其实是个素食主义者。可能是因为吃素的人心善,虽然熊猫大爷之前和钢蛋有点过节,但二人相逢一笑泯恩仇,一同决定发起一场武装政变,夺回王位。  

因为编剧是在写不下去了,所以钢蛋披着红龙战袍,大踏步走进了皇宫,和大锤从皇宫一直打到磁悬浮车站。在一系列精彩程度堪比《一代宗师》里面宫二单挑马三的打斗后,钢蛋把大锤扔到磁悬浮铁路上,撞死了,又掏出小手枪,biu biu几下,把已经起飞的金坷垃运输船打了下来,众人又是山呼万岁,岁月静好。  

演职员名单在悠扬的二胡声中滚动浮现。但大家其实并不在乎这是二胡还是唢呐,就想赶快看到彩蛋 -- 这几天的经历还是给钢蛋幼小的心灵带给了一些变化。他来到联合国,说我们花瓶国要改革,要帮助世界共同应对我们的紧迫挑战,各国代表很纳闷,说什么挑战啊?  

全剧终。从电影院出来的美国观众交口称赞,说这部电影太感人了,让我们认识到了非洲文化是多么美好,非洲人民多么坚强,热泪盈眶。

试想一下,如果好莱坞拍一部这样的“中国主题”超级英雄电影,让中国观众看到了,会是一番怎样的心情?  

幸而我们国家强大了,要不然啊,那帮孙zei还说不定真敢这么拍。

有意思的是,反而是在更遥远的1944年,美国的米高梅曾制作过中国背景的抗日电影《龙种》,这部电影不仅凭借着“艺术来源现实,高于现实”的追求以极为接地气的方式得到了中国观众的认可,还以中国观众可接受的方式保留了美国电影的特色。

而在笔者的印象里,可以让中国人再次产生这种认同感的外国人创作的虚拟中国人物,是《辐射4》里的赵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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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归根”中的赵船长生动地展示了一个拿起武器能浴血奋战,放下武器能认真生产的忠诚军人形象


《黑豹》和“上气”中,还有一个很关键的情节,则更可以体现中西文化的差异——血亲相残。

上气在最后给了自己老爸一个体面机会(其实大意就是“老不死,投降退位吧”),彰显英雄的大度和避免流血的和平心。满洲博自然不从,于是上气万般无奈,石化了自己的老爸,结束了战斗,还有点难过地向父亲的遗像告别(这可真是遗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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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们的大英雄睡一觉,吃口饭,就把那老不死抛在脑后,开始练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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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曲同工的是,在白头豕对《黑豹》的点评里,同样也对结尾血亲相残的淡化处理做出了辛辣的吐槽:

电影的最后,“非暴力君”靠着高人一等的暴力,把宝剑刺入了“暴力革命君”的胸膛。这场角逐尘埃落定,不用谈权力了,所以终于可以谈感情。于是“非暴力君”带着奄奄一息的“暴力革命君”,让他去看看“瓦坎达”的美丽夕阳。而“暴力革命君”在放弃斗争就活命的交易面前,最终想起在大西洋上跳海的黑人先辈,为了“自由”壮烈拔剑杀死自己。

这一幕干净地抹消了“非暴力君”对自己暴力的内疚,于是坦然继承了王位,登堂入室走上了联合国的会议:看到没有,我在新世纪不用被暗杀了,已经是世界流氓老大中的一员了!

而中国文化下对家庭的重视是一种天然责任,往往会让我们不管是在现实行为还是文学创作中都将与亲人的矛盾看做一种分量极大的冲突。而在这种具体情节下,《黑豹》和“上气”的处理方式却显得如此麻木,两位主角的弑亲行为,更像对自己过去的一种逆反甚至背叛后的如释重负。

而另一部拥有强烈中国色彩的系列动画《降世神通:最后的气宗》里,结局中火烈王族姐弟的战斗,在之前故事演绎的沉淀下,真正展现出了中国传统故事中“血亲相残”的悲惨与沉重。

一边是不停为自我救赎而挣扎,为打破残酷的烈火王族牢笼、拯救亲人而艰难前行,变得越来越坚定的祖寇;一边是被烈火国王扭曲为一把冷酷残暴的武器,却在情感面前不堪一击而迷失于疯狂中的阿祖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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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祖拉,火凤凰帝国公主,祖寇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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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寇,火凤凰帝国皇子,左眼的烧伤为父亲所为

两人对决时的刻画精彩而且壮丽,却根本没有大决战的激荡和紧张,只有祖寇被迫手足相残的无奈与悲伤,和阿祖拉无的放矢的憎恨与愤怒。

尽管最后祖寇和卡塔拉联手击败了阿祖拉并将其生擒,但是这并没能给观众松一口气的感觉,祖寇和卡塔拉也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唯有一败涂地的阿祖拉狂暴地嚎哭着从口中喷出怒火,仿佛在诉说这个家庭的惨剧。

霎时,观众们才发现,除了武力,算计和残忍之外已经一无所有的阿祖拉,在这个家庭里所遭受的摧残早已远远超过了祖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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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在英雄的诞生方式上素来花样百出,极力避免重复,很多时候甚至充满奇思妙想的漫威,在此时却选择了最刻板,最老套,且最能够冒犯他们所声称的面向的消费群体(中国读者)的方式:

一个形象停留在李小龙时代的武打人,一个皈依(绝对没有什么词比这更恰当)“正义阵营”的反派后代,而且其父正是拥有百年历史的经典反派形象,这个形象则象征着中国人,乃至整个亚洲人群体被丑化,被敌视的概念——“黄祸”的具象化,一个专有名词式的人物——满洲博。

当这层含义存在以后,上气改邪归正的大义灭亲就可以被充分解读为皈依了:一个被邪恶的父亲(“黄祸”本尊)洗脑的中国间谍(被洗脑的体制化成员)被美国白人英雄们拯救,接触到了“正义”(美国意识形态),不仅对“自由民主”五体投地赞不绝口,还决定“改邪归正”争取“正义阵营”的认同。为了争取到这种认同展现,他决定和“邪恶”的父亲惨烈地一刀两断——通过亲手消灭自己的父亲(本源)的极端方式展现了自己的忠诚来说服“正义阵营”:我洗清了我的罪恶,我也是一个“英雄”(美国人)了!

而在现实世界,不管是遥远的70年代还是当下的2018年,欧美社会中的很多华裔,为了向他们所在的国家展现自己对融入当地社会的渴望和诚意,往往都会以更极端的方式反华,这其实就是一种皈依

当以这种方式来解读了“上气”这个故事以后,你就会发现,不管是邪恶之极、号称世上最邪恶角色的满洲博,还是大义灭亲,皈依正义的上气,他们所展现的其实都是整个西方主流意识形态的反华共识,区别仅仅在于其展现形式的直接与间接之分。

而上气则更进一步,上气和许多被我个人称之为“后满洲博时代”的西方的文艺创作一样,都透露着一种西方群体对他们认知中的异类的傲慢和教化企图——你们需要信上帝来拯救,你们需要一人一票来拯救,你们需要普世价值来拯救,你们需要民主自由来拯救,你们需要白人来拯救

而上气在这样的背景下,无疑充当了一个为教化摇旗呐喊的带路党,就如同对《黑豹》赞不绝口的好莱坞黑人们一样:

新时代的美国社会,已经有很大一批黑人成为了顶尖的社会精英——体育明星,影视明星,政客,歌手,学者,老板们…… 他们并非生活在非洲丛林中的瓦坎达,而是生活在美国上流社会的“瓦坎达”中。他们有自己的“现代生活”需要去保卫。

去年在评价《黑豹》的时候,我和许多志同道合者都对《黑豹》有极端尖锐的批评,我个人的观点极为偏激,我认为这是美国的好莱坞黑人们披着政治正确的外衣对非洲的作践与侮辱。美国的黑人群体对这部电影充满了莫名其妙的自信和傲慢,《黑豹》剧组中的许多黑人甚至声称这是对特朗普“非洲茅坑说”的有力反击,仿佛现实世界的非洲真的存在瓦坎达这样的国家。

而现实世界中,有一个国家叫刚果。这个国家拥有丰富的钻石,黄金,钽,钨,钴,锡等矿产,但是从1998年开始到现在,这个区域——已经不能被看做是一个完整国家的区域——已经在无穷无尽的冲突中丧生了几百万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即使黑豹坐拥那么多高科技,凭借瓦坎达那落后的制度和原始的基建条件和社会模式,他如何与强大的帝国主义世界抗衡?

我们抨击西方人讲西藏故事的时候把西藏人当成动物园里的动物追求“原生态”,那是因为有更好的真正属于西藏的故事可讲,有金珠玛米(打碎锁链的兵,指解放军)、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故事。而对黑非洲来说,除了“原生态”的故事之外,他们真的不再拥有别的故事了,或者说,除了“原生态”的故事之外他们的那些关于殖民和艾滋病的故事真的只有黑暗而看不到希望。就像你讲一个印第安人的故事,你不讲那些“原生态”的与狼共舞、阿凡达的故事,不讲那些最后的酋长们的绝望的冲锋,还有什么可讲呢?难道讲印第安保留地里开赌场的故事么?

而我们作为中国人的幸运,就是我们祖辈的流血与奋进所创造出的中国的历史与现实,能孕育出来“真正的现代化”的故事与价值取向,所以感受不到、也不必去感受属于黑人、尤其是属于黑非洲的那种彻骨的悲哀。

——冬蛰意

根据我们已经掌握的信息表明,美籍华裔编剧达夫·卡拉汉姆将为这部影片撰写剧本,他声称“将会在原著基础上进行相应修改,与时俱进,避免出现刻板印象。”

在他和漫威的书写下,21世纪银幕里的上气,究竟是会演绎出一个更符合时代潮流,更受观众喜爱的英雄故事,还是一个依然停留在“后满洲博时代”的意识形态异教徒皈依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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