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盲盒，还是宠物亡盒？

近日，从快递网点解救出的猫狗等宠物引起大家的关注，宠物文化过快发展的背景下，掀开了以爱之名的遮羞布，宠物盲盒的盛行展现了大众的爱宠之深，又导致了杀其之切的残酷结局。同时，这个五一假期宠物寄养的费用又创新高，大众直呼订房比人还难，价格比人还贵！全民爱宠风潮下各种现象迭出再掀讨论热潮。我国的宠物文化怎么了?宠物经济是披着羊皮的狼吗？

作者 | 陈希卓（文化产业评论作者团）

编辑 | 杨涛

来源 | 文化产业评论

正文共计4476字 | 预计阅读时间12分钟

万物皆可盲盒化的今天，谁不喜欢这种抽奖的快感？如果说泡泡玛特的盲盒是让你在等价物中抽出不同的外观设计，现在逐渐妖魔化的盲盒就是赤裸裸的赌博，妄想以低廉的支付价格抽出昂贵的产品，人人都想一发入魂，可多数人都在赌瘾大发中血本无归。

如今盲盒也把黑手伸向了生命。谁都不敢相信，满地狭小的打包盒内竟然是与人类情感联系最紧密的宠物猫狗。这些被冠以宠物名号的小动物带着严重的损伤奄奄一息。买家想以最便宜的价格赌出最好的宠物品种，卖家想要清销病猫病狗来榨干这些生命的最后一点价值。

△5月3日，在成都快递网点发现的160余个宠物盲盒

宠物盲盒勾引出人们对宠物的渴望，同时又用低廉的价格掩盖其背后残酷的生命代价，让心存侥幸的人跃跃欲试。这些宠物的命在人们心中真就这么“低贱”吗？

与此相反的是，这个五一假期，比酒店更贵更难订的地方竟然是宠物酒店。网上曝光的某宠物店收费明细显示，大型犬的寄养房收费标准为288元/晚，中型犬寄养房228元/晚，小型笼式寄养间95元/晚。上海，北京多地宠物酒店爆满，甚至还要面临调房的风险，宠物酒店不仅有大床与大窗，还有专人喂养与陪伴，再高档一些还能提供按摩SPA。网友直呼：“人不如狗！”

△ 北京某宠物酒店的价格

同一个五一节，同样的宠物，有的在铁丝拧成的狭笼里生死不明，满身污秽，眼神浑浊；有的享受着高光与软塌，明亮的眼眸中以为这个世界一直如此。我国的宠物文化到底怎么了？

宠命“贵”“贱”两极分化的背后

是宠物文化的畸形发展

我国的宠物文化：历史悠久

神话传说中，盘龙与舞凤凝成了炎黄子孙的图腾，斑驳的月影似兔还是似蟾？史前纪元上，藏在冰河中的骸骨与足迹还在沉睡，我们穷尽想象都难还原那生灵繁茂的一瞬。从对动物发现，研究的过程中我们学会了驯化，这是人类文明继创造工具，学会种植后的又一进步。我们不断揭露动物的神秘面纱，让它们从神奇与怪异的断篇残影中显身露形，与我们生活越贴近，就越多了些人性。从陌生到必要生活资源再到宠物属性，这个由浅入深直到难舍难分的过程是人类不断加深的感情倾注。

历史长河过，鲜衣怒马少年时的时代，马兼具了代步工具与观赏动物属性，纯粹的宠物也越来越多，唐皇李隆基爱鸟好斗鸡，明皇朱瞻基也因尤好蛐蛐被称为“蟋蟀天子”，宠物多是高官显贵的专属。

还有中国宠物的国粹——金鱼，就是由普通的变色鲫鱼经过时光的调理，以年月为积累培育而成，而不是简单杂交。青瓷白盆中静水似无，胖大圆润的金鱼闪着金色的鳞光，谁能想到它来自乡间池塘中那寻常的鲫鱼？

《扬州画船录》记载，“上等选充金鱼贡，次之游人多买为土宜，其余则用白粉盆养之，令园丁鬻于市。”足见金鱼作为宠物已经呈现全民化饲养。

宠物产业不光只有饲养和品系的探索，还有一系列相关服务的出现，我国宠物经济的雏形早已出现。

南宋周密《武林旧事》记载，“猫窝、猫鱼、卖猫儿、改猫犬”，其中“改猫犬”大致为外部美容、动作训练、剪尾阉割等内容，周密也指出宋代的女孩子喜欢用捣碎的凤仙花汁液为宠物猫狗染色，对宠物的精致打扮与多方面的服务已不仅限于宫廷。

尽管如此，从整个历史发展看来，精细地饲养宠物依然是有钱的人文化生活，大户人家与文人墨客追求毛色与品相，把宠物作为精神寄托。黄庭坚写诗《乞猫》，秦桧在全城贴告示寻猫，“猫命贵”由来已久。而古代平民饲养猫狗主要为了护院捕鼠的使用功能，地位微高于牲畜，不能称之为宠物，饲养方式也较为粗放。

我国的宠物文化：下移过快

在过去我国宠物文化主要在中上层社会传播，尽管一直在发展但是群体受限。如今宠物也伴随着短视频的东风吸引了全民的眼球，我们发现宠物猫不只有看腻了的大橘，还有英短、美短、布偶等多个吸引眼球的外国品种，他们柔软的毛发，灵动的眼眸，娇嫩的叫声拨动我们的心弦，快节奏生活下孤独的人们对生命陪伴的渴望越来越明显。

宠物的种类也在进一步扩大，哺乳、两栖、爬行类宠物越来越多。国内也刮起了饲养豹纹守宫、狼蛛、角蛙、蜜袋鼯等异宠之风。可挑选宠物的种类之多，价格区间从几块到上万不等，让所有人都能找到合适的宠物。

宠物文化对内是如何对待宠物，对外是宠物与他人生活的距离。我国的宠物饲养全民化发展过快，超过了正确宠物文化的形成和传播速度，同时大众群体对宠物相关费用的支付意愿和能力相差甚远，再加上缺乏正确文化引导而带来的盲目购买和不当饲养等行为，最终导致了乱象丛生。

比如近年常出现的遛狗不牵绳现象深受大众谴责，正确宠物文化的形成不仅要靠自发，还要靠法律积极引导。今年5月1日起，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动物防疫法》正式实施，其中明确规定：携带犬只出户的，应当按照规定佩戴犬牌并采取系犬绳等措施，防止犬只伤人、疫病传播。

我国的宠物文化：情感难以衡量，此爱价值难辨

一只十几块钱的宠物龟，你是否倾向于降低低运输成本而选择几块钱的普通快递？它在生病时你是否能承受远超过本身十倍百倍的价格为其医治？正确遛狗的方式是什么？不想养时我们又该如何对待它们？现在出现的关于宠物的一切争论都是对宠物文化的不同认知相互碰撞形成的。

有人愿意把百万遗产留给爱宠，也有人喂狗吃着很多人吃不起的战斧牛排，甚至有人说开车宁可撞流浪汉都不要撞有钱人家的狗。

倾注了爱的人类是幸福的，也是不理智的。平民百姓看不懂他人养如上宾至亲的宠物，爱宠者也不懂有些人的不肯全力付出，互相理解很难，因为彼此间难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对宠物的认知可能是孩子、家人、朋友，也可能只是满足好奇心的小动物，认知不同造成了我们对待宠物的不同态度。作为凝结了人类情感的伴侣性动物，宠命至贱则害其命，宠命至贵则凌驾于人的价值之上。

养宠风靡的大环境下，宠物经济乘风而起

不论如何，全民养宠的热潮已经无法阻挡，据《2020中国宠物行业白皮书》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城镇猫犬数量超过一亿只，水族和爬行类宠物类型占比均上涨了一倍以上，我国的宠物市场规模增到了2065亿元。

当今的养宠人士中，9成都把宠物以人的地位来对待，角色以亲人和孩子为主。既然以人来对待，自然就要享受到人能享受到的一切，宠物经济从最初的繁殖，食品等基础性内容发展到了医疗、培训、美容各方面，产业链延长并不断细化是当今宠物产业的特点。

其一，全参与式陪伴型

宠物最大的特点就是独占性，主人二字即宣布着拥有。宠物地位的逐渐升高，让主人们不断如养孩子般为他们倾尽全力。

宠物吃饭要精挑细选，口粮品种之多，还有店主真人试吃，以让狗爸狗妈放下心来。

出门要打扮穿衣。

时常要修容洗澡。

定期要体检身体，生病时要送医治疗。

无人看管时要专地寄养。

宠物死亡时要有殡葬。

△宠物骨灰的存放处

主人参与了宠物从出生到死亡的全部生命历程。由需求兴起的宠物服务业遍布了各大居民居住地附近。

其二，半参与式观赏型

宠物虽然可爱，但是饲养宠物也需要考虑诸多现实因素，不是所有人都能给宠物提供足够的生活空间和成长环境，同时饲养宠物带来的成本压力、体力劳动、家具破坏等问题也让部分爱宠者难以接受。

所以只享其成，不出其力的半参与式饲养宠物的新方向被打开，例如随处可见的猫咖，只需要支付相应费用，就能享受到与各品种猫咪的亲密接触，好似亲自拥有般尽情撸猫，以最低的价格尽享片刻拥有的幸福，这也是全民爱宠风尚下的新选择。

不光有猫咖，萌宠馆，爬行动物展也很受欢迎。由于多数爬行宠物的体型小、气味小、不爱动、所需活动空间小，所以室内爬展在我国也越来越多。只需一张门票，就能尽览爬行宠物的魅力。其中还展示、出售各大品牌的口粮，器材等配套设施，整个爬展就是爬宠经济的集中展现。

2021年我国宠物经济的规模将继续扩大，五一期间，“人酒店”比不过“猫狗屋”让宠物酒店火出圈外，成为了行业的香饽饽，随着养宠全民化的进一步推广与正确宠物文化的影响力加强，对产业链的带动会越来越旺盛。

资本不断入局宠物经济，派多格，小佩宠物等一系列连锁品牌从崛起到飞速扩张，都是通过连锁店铺的方式在林立的个体户中建立统一的大品牌，甚至已有上市计划。还在成长期的宠物经济前途不可限量。

风生水起的宠物经济，乱象中操着杀刀

行业间的搏杀已经出现

宠物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人们愿意花在爱宠身上的时间、金钱越来越多，但这种对相关配套产业的要求是高品质与高标准。而大量盲目入坑的商家承担着高成本的同时，无法把服务和技术提到更高的水平，导致粥多却分不到嘴里，大量优质客户全被口碑店铺所拥有，无良店铺被淘汰，甚至是一般的新店也难以站住脚跟。

如宠物医院就面临着倒闭潮，中小型宠物医院很难维持下去，大量顾客涌向了大型连锁宠物医院，单打独斗干事业就能赚钱的宠物行业变天了，宠物经济步入了高资本投入与高技术支持的时代。所以行业看似饱和，实际上是存优去劣，对优秀服务的需求远没有饱和。

△小诊所

△大医院

行业内幕也是一滩浑水

开店3年殡葬了6000只宠物，专心让宠物体面离世的殡葬师李超引起大家对宠物殡葬的关注。

近些年大火的宠物殡葬业也被人频频曝光，17年就爆出天价宠物墓地，而如今在黑心的火葬机构里，送去的宠物是被抛尸？还是被真正火化？不透明的过程是用消费者的悲伤与深情换取商家口袋里的钞票。

比这更严重的是商家对生命的漠视与践踏。

在宠物盲盒事件之前，就有人频频曝光宠物店抛弃生病的宠物。今年四月位于北京鼓楼东大街的店铺利用动物幼崽吸引游客，通过加微信贩卖活体获得收益。店内各种动物混养，卫生措施极差，导致大量柯基幼崽迅速患病，病的扔掉，再入新崽是这家店的“换新”手段。在动物保护者的努力之下，此店终被封禁。

像这样打着精美装潢，吸引街区游客撸猫撸狗，不停进行 “病弃换新”的店还有多少？

结语

爱宠至上的时代带来宠物经济的繁荣，这繁荣中人类爱的彻底与投入，杀的也干脆利落。活的来卖，病的做盲盒，大限将至的就抛于野外，总有一些人躲在法律的暗角一手攥着钱，一手举起刀。

一场围绕着生命的交易，大爱与冷漠并存，心碎与狂喜同生，不论是卖家、买家，还是运输方，只要有一方是无爱的，那么这个生命就逃脱不了满地鲜血的命运。宠物文化要树起来，法律法规要立起来，人更要爱起来，合天下大小之“苛”法，合爱而不伤之善理，合共生共存之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