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诺登的故事[2]:滞留俄罗斯7年多,为什么是安全的?

【主角简介】爱德华·斯诺登,原本是美国国家安全局一名网络维护人员,因为工作需要和个人能力出众,拥有很高的管理员权限。8年间他意外目睹了美国政府对全球无辜民众的监控,于是在2013年5月向《华盛顿邮报》的记者曝光了他收集的资料,随后他逃离美国,途中意外滞留俄罗斯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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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美国前,斯诺登就知道自己即将闯下大祸,美国政府会满世界追捕他,所以他老早就选了几个藏身的地方,那个地方不能是美国的盟友,不能是一个他觉得不讲规则的国家,也不能是一个受不了美国的外交压力把他交出去的国家,最后斯诺登选了古巴和委内瑞拉,他觉得这两个久负盛名的反美国家可以保护自己。

基于时间和安全的角度,斯诺登选择了从俄罗斯飞往古巴的航班,所以他先去莫斯科,稍作停留后将飞往古巴。就在飞往莫斯科的途中,美国政府偷偷摸摸把他的护照给注销了,飞机落地斯诺登排队过关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他你的护照不存在,这下古巴去不了,俄罗斯也进不去,只能滞留在谢列梅捷沃机场的中转区内。

在机场藏了一个多月,该沟通的也沟通的差不多了,斯诺登向俄罗斯政府申请了政治庇护,两个礼拜后申请被批准,庇护期是一年,一年到期后又给续了三年,三年到期后再续了三年,到2020年斯诺登已经拿到了俄罗斯的永久留居权,而且他还在保留美国身份的情况下,申请加入俄罗斯国籍。

俄罗斯本不是斯诺登计划中的目的地,留在了那儿只是个意外,由于美俄糟糕的外交关系,关于他的身份问题出现了很多猜测。以普通人对俄罗斯的印象,斯诺登这样的客人第一时间就会被带进去,要么拷打折磨,逼他交出手里的机密信息;要么美酒佳人,请他帮忙升级情报机构的系统。

但是这两样都没有发生,俄罗斯政府既没有找他要东西也没有找他帮忙,还没有跟他签署任何协议性的文件;斯诺登低调地在俄罗斯生活,除了电脑以外他几乎不用任何电器,他吃饭睡觉玩游戏上网,偶尔参加一些网络会议,只接受他爆料过的那位记者的采访,像个幽灵一样度过了7年。

斯诺登爆料过的那位记者叫巴顿·格尔曼,曾长期在《华盛顿邮报》上班,逃离美国前斯诺登给他发了一大堆机密资料,文件数量多达好几万个,这些资料大部分都被加密过,需要外置的解码装置才能打开,格尔曼只能打开其中的一部分,在他打开的那部分里,就有被曝光过的“棱镜”项目,而其它文件谁也打不开,任何暴力破解和修改都会使它产生自毁效果。

格尔曼依照斯诺登的嘱咐,和《华盛顿邮报》的编辑们加班加点,在规定的时间内曝光了“棱镜”项目,轰动了整个世界。随后全世界都对斯诺登充满了疑问,格尔曼想写点东西解答这些疑问,因此他必须到俄罗斯当面采访斯诺登。

在当今这个世界上,能顶住美国外交压力和司法触手的国家并不多,但俄罗斯绝对是抗压能力最强的那个。尽管美国人做梦都想把斯诺登抓回去关一辈子,但是现在人在俄罗斯,这事儿就很难办,可是一个斯诺登信任的人过去找他却是安全可行的。

格尔曼与斯诺登之间用邮件联系,但不是普通的邮件,他俩发邮件的时候,要先拆掉笔记本电脑的电源,还要拆掉无线网卡,并将自己的IP地址多次伪装,如果真要查找这个地址的话,可能在某个太平洋岛国上。他俩发送的邮件内容也经过复杂的加密,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串没有意义的乱码,通过一个外部插入的解密硬件后,邮件的内容才会以明文的方式呈现,这一切都是斯诺登的主意。

这种方式虽然安全,但是沟通效率很低,不适合长时间采访,不过确定两人的接头的时间、地点和暗号没有问题。

出发去俄罗斯的时候,格尔曼带了笔记本电脑、一部手机,还带了相机和文具,只是所有的电子设备都是空白的,硬盘和存储卡里什么都没有,这么做可以在出境美国的时候避免被反复搜查,在入境俄罗斯的时候能节省大量的时间,因为格尔曼早就上了两国安全部门的黑名单。

俩人的第一次碰面在一间赌场酒吧里,寒暄了几句后斯诺登带着格尔曼上楼到了酒店,坐定后格尔曼就迫不及待地问了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你靠什么生活,俄罗斯政府有没有资助你?

斯诺登已经习惯了外界对他的这种猜测,斯诺登苦笑着回答说,硅谷的支持者们给他捐了很多比特币,多到他下辈子都吃穿不愁,因此他从不担心生活费。他像一只安静的猫一样在一个秘密的地方生活,大部分时间泡在网上,兴致来了就加入一场加密过的视频对话,甚至给一些网络安全项目贡献几行代码。

这个问题还不是格尔曼最想问的,格尔曼最想问的问题有两个:你有没有和俄罗斯政府合作?他们有没有逼你跟他们合作?

斯诺登对这个问题带来的质疑和冒犯有点反感,但是他还是耐心而小心地做了解答。

在俄罗斯度过余生只是一场意外,关于他和俄罗斯的合作传言此起彼伏,甚至有人怀疑他就是俄罗斯间谍或者已经叛变俄罗斯。按理说像斯诺登这样一个手握美国政府黑材料的人,俄罗斯安全机构会好好招待他,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俄罗斯方面并没有做什么,他们可能在暗中监视斯诺登,也可能在暗中保护斯诺登,但是明面上没有出现过。

斯诺登上厕所都要带着他的笔记本电脑,但是电脑里没有那些重要的机密材料,那些东西根本没有进入俄罗斯,而是被存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斯诺登要做的是每隔一段时间对这些资料进行一次信号确认,假如他被关押或者逮捕导致失去了自由,那么这些资料会因为收不到确认而自动曝光,斯诺登利用这一点确保自己不被美国政府伤害。

这么做虽然避开了来自美国的危险,但是那些反美国家可能伤害他:因为干掉了斯诺登就可以曝光美国的黑材料。为了降低这种风险,斯诺登从不公开承认自己的这套“威胁机制”,况且他还有来自俄罗斯的保护。

俄罗斯方面不想让美国的黑材料自动曝光,这样既损害俄罗斯的国家形象,也会让原本已经很差的美俄关系雪上加霜;俄罗斯也不希望其他反美国家对斯诺登下手,那样自己脱不了干系,俄罗斯认为斯诺登自由安全的存在就是对美国的威慑,所以从不干涉他对外发出声音甚至接受采访。

俄罗斯情报部门不动斯诺登的原因,是他们也要考虑组织的未来,斯诺登会被如何对待,是很多潜伏在国外的俄罗斯间谍们高度关注的事儿,如果斯诺登被虐待或者遣返,将来俄罗斯安全机构就很难在其它国家安插卧底,或者在那些国家策反情报人员为自己所用。

尽管斯诺登不是俄罗斯的间谍,但是他确实被俄罗斯当做自己的间谍给利用了,这一点让斯诺登非常苦恼。然而这是一个说不清的问题,斯诺登无法证明他没有和俄罗斯合作,俄罗斯的回应也没有人相信,当然外界既找不到他们合作的证据,也找不到他们没有合作的确切证据。

在采访期间,格尔曼问斯诺登:我们俩此时此刻的谈话有没有被俄罗斯方面监听呢?斯诺登苦笑着说,如果他们想做那就一定能做到,我们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只能在谈话的时候保持谨慎和小心。

至此格尔曼明白了,为什么斯诺登对有些问题的回复是那样闪烁其词和不置可否。

在采访完休息的时候,格尔曼走到酒店的楼梯间里,他一直往下走,走到一个没有人的隐蔽角落,然后把采访音频转移到电脑上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加密文件夹里还有他采访的笔记,他将音频和文件分别加密打包,然后上传到3个不同的匿名服务器上,确认上传完毕后他把内存卡剪成了碎片,格式化了电脑硬盘,然后回房间休息。

如果想要打开被他加密过的文件,需要一个外置的解密装置,那个东西被格尔曼藏在纽约一个秘密的地方;如果要从那3个匿名服务器上下载被他加密过的文件,需要另一个外置的解密装置,这个东西被藏在纽约另外一个地方。

没有这两个解密装置,这些文件谁也得不到,包括格尔曼本人。当这个唯一当面采访过斯诺登的人离开俄罗斯的时候,俄罗斯安全部门在他身上搜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当格尔曼入境美国的时候,美国安全部门在他身上也搜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说明】本书内容来自《美国黑镜》,作者是美国记者巴顿·格尔曼,也是斯诺登寻找并曝光“棱镜门”的那位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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