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回家路上,黑白无常带着一队神从我身边游了过去

现在它面临改造,所有的人可能都要迁走。所以我在想,城市究竟需要什么样的社区?社区里的生活怎样才算理想?除了将老旧的社区铲平,迁走所有居民之外,是否有其他可能让大家获得理想的社区生活?带着很多问题,我做了一期「社区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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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们访问了很多做社区营造的团队,也访问了一些正在面临拆迁的区域,还回访了很多我们曾经采访过的老社区、老居民。在这些群体中,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上海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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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曾经是一个以手工业为主的城市,五六十年代国家出台了政策,要让这个地方进行工业化。上海新村就是那个年代从上海迁徙而来的一个社区,他们随着工厂举家搬迁。这些给城市带来工业化的老师傅们,最后却被城市所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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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问这群老师傅的时候,我内心还蛮沉重的。他们身上背负了太多大历史下小人物的沉重,而这些压力又都压在我这个采访者的身上。

当时我们想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拍一张照片,但是难度很大,很多老人家身体不好,平时也不怎么出门。没想到老人家们知道后都执意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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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到这些照片,我还能回想起那天下午的温度,五月份的福州已经非常热了,老人家们穿得整整齐齐。

社区已经拆了一半,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其实很多房间、楼道口,已经被拆得都没有栏杆,有些老人家是拄着拐杖跟我们硬翻进去的。

拆迁后,有一些老人选择在附近租房子等待回迁的分房,有一些选择了有一定距离的新社区。但是老人说:对于他们八十多岁的人,新社区的生活并不如意。买菜只有超市,也没有人聊天。身体状况允许的时候,他们还总是想回到上海新村附近的公园,找老邻居聊聊天。

在HOMELAND创刊后的十年里,我们记录这个城市、社区的点滴变化,尽到一个城市杂志的责任,关注社区,关注本地,关注个人生活,让人们了解他们的城市是怎样来,未来会到哪里去。

接下来我要讲到我们能够活下来的真正原因,真的很难只靠宇宙未知的力量活下来。我们不光是记录者,更是一个参与者。

这位师傅叫邱亨铭,是福州的大漆工匠。可能很多人都知道日本的漆器,其实福州的漆艺是中国产业链最完整的。有大漆工匠、大漆艺术家,也有生漆厂。这位邱师傅今年已经八十岁了,他十三岁开始就跟着父辈学漆,祖上几代都是漆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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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后他进入第二脱胎漆器厂,师从当时非常有名的漆艺大师李芝卿,专攻彰髹技法。这个工艺简单说就是在漆器表面制作出美丽的纹路。九十年代国营厂走下坡,师傅们各寻出路,邱师傅就选择跟一个日本家族合作,成为他们的代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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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邱师傅,是因为六七年前做「漆与匠」的选题,跟着邱师傅学了三个月手艺。我自己上手一做,就体验到这门手艺的深邃。根据不同的天气、不同的季节,刷漆的力度都会不一样。而这个过程中,采访时不怎么说话的邱师傅,却和我说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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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儿女都在作坊里工作,家境也蛮殷实。说实在话,他算是衣食无忧的工匠师傅。但因为做代工,他常常叹气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在漆器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听完这件事我特别难受。看过很多无可奈何的群体,无可奈何的人,就很难袖手旁观。

2014年,机缘巧合下我们遇到了正在尝试城市新公益方向的正荣公益基金会,一拍即合,发起了「手艺新生」项目。

我们选择了福州的六种老手艺,向世界各地征集年轻的设计师与艺术工作者,邀请他们来福州跟着师傅学习三个月,在了解手艺的基础上进行再设计。

这是跟着邱师傅学习的三个年轻人,他们结合漆艺和自己原本的专业,做出了这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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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于中国美院版画系的年轻艺术家蒋坷均,把版画和大漆的工艺结合在一起。伦敦艺术大学面料设计专业的汤丽佳,因为在国外常常要参加party,就做了一个大漆的手包。而广州的木作手艺人余隽,在他的认知里,漆就是保护木作的,所以他做了这样一组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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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之后我们给这些作品做了展览。2015年的秋天我们受邀参加了北京设计周,把这些师傅都带去了北京。

越来越多设计师找邱师傅合作,还有很多人来订购他的漆器,现在他们都会要求邱师傅在器物上留下名字。

其实我们在项目里接触到的每个师傅情况都不太一样。邱师傅对自己的手艺特别有自信,而且很有自豪感,只不过在设计上需要年轻人帮他一起做。

做竹器的何敏文师傅,家里三代都在做竹编工艺。但是近十几年来,他觉得自己的手艺越来越没有价值,开始不相信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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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花了好几天做的篮子,三五十块卖给别人,还有人觉得贵。他就怀疑自己做了大半辈子的事情到底还有意义吗?有好几次,一些外界的力量介入试图推动「传承」,何师傅也表现得十分被动。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的状态是非常沮丧的。

在项目里,他接触到了两个蛮热情的年轻人,一个是在法国留学八年的黑余,一直做纸艺方面的研究。还有一位郝建冬,是一名工业设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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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余希望自己首先成为一名实实在在了解并掌握工艺的手艺人,再去看手艺的兴盛、衰亡,所以他跟何师傅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劈竹子。他的作品结合纸品和竹艺吊灯,以不过分加工与设计为原则发展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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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建冬作为工业设计师,完成了一组手工竹家具。他在结构的可行性上做了长期实验,希望满足结构功能的同时,也有构成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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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再有人说何敏文师傅的手艺没价值,他就会自豪地怼回去:你看留学的博士和公司老总都在我这里学习,怎么就没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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