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电影的隐秘爱好(下)

电影不可以瞎看,影迷没这个运气,几乎将不该看的都给看了。新浪潮都不可以看,真是只能看出个寂寞,连点儿念想都没了。黑泽明也是如此,无论当年多么石破天惊,那些创新手法都被重复成大俗套。库布里克则是伤感,最后一部电影,已经失去对艺术的敏锐感触,有感触乏敏锐。自古美女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文艺亦如是。

全世界都一个烂样,尤其是2020年这个都有闲空的年头,统统饥不择食的找片子看。统统傻眼的都没的看,美剧完蛋好几年了,好莱坞除了漫威啥都没了。唯一还有点期待的美剧《绊脚石》,不出意外的被砍了。凡品质保证,素质优先,扑街。真是一个彻底比烂的时代。再看网络小说,玄幻都要没得看了。搞来搞去,钢铁直男都去看《乘风破浪的姐姐》,《卡萨布兰卡》都看不下去的看浪姐?似乎只能浪姐了,总不能再将查理大师翻出来怀怀旧。自从看过行为艺术大师神乎其技、空前绝后、惨绝人寰、万古长夜一明灯的羚羊挂角、大吕黄钟、昆岗丽水的哥特式表演,顿时啥烂片都能看下去了,而且还能看出个“好”来。如果人生就是演戏,那就演给你看。漏过了国产,这不应该。自从出了粉圈,国产影视就位列宇宙顶端,开创了一个空前绝后的伟大时代。至于有多么伟大,参见粉圈行为准则。总之没看法,如果一定要有看法,以粉圈看法为准。有粉圈没电影,影迷这个物种都被消灭了。逃出生天的隐匿于苍茫都市里惊魂未定的影迷,就连野望,亦不存在。

所以,2020年,是一个忧伤的故事。

真实就是2010年的《诺卡斯盗案》,依据挪威真实罪案改编。老欧洲的电影,永远那么值得信赖。那才叫冷峻与客观。带着蒙面头套的,除了警察就是匪徒。欧洲匪徒居然连头盔都带上了,枪械也是精良,MP5冲锋枪与G3步枪。广场上一站,愣是没人认出来。治安良好的地方都这样。警察先开枪,悍匪立马还击。这才是教科书般的真实枪战,听着枪声就可以了。节奏就是压制,单发的一枪又一枪,偶尔来个三发点射。听着枪声,就知道战斗是什么样子了。拿着小左轮的警察没法应对。

现实版本是,2004年4月发生斯塔万格案,4个月后,策划者顺手打劫了蒙克美术馆,抢走了《呐喊》。1994年《呐喊》就被抢过一回,劫匪留下纸条:“感谢糟糕的保安措施。”再一次被抢,新闻报道是这样说的,美术馆没有等来勒索电话,一共接到十几个毫无可信度的电话,其中一个精神病,三个菲律宾巫婆。流行的说法是,抢走《呐喊》,警察就不会紧盯着斯塔万格案了。事实也是如此,全世界都盯着《呐喊》而去,想不听说都不大可能,实在是画作太出名,也就比《蒙娜丽莎》差上一点点。美术馆居然做起了纸上游戏的生意,新闻就是这么说的,玩家可以扮演警察和劫匪的角色。这算是将悲剧当成喜剧来操作?

沉默是美德,所有的小国都会同意。如果没有三文鱼,谁知道挪威在哪个犄角旮旯,出名一准没好事。2011年于特岛惨案,一名极右翼疯子制造了77起死亡。2018年出了电影《7月22日》,极度不适,严重反对观看,正常人没法接受枪杀孩子与平民的现场。罪犯是个懦夫,真正的勇敢是受害人与其家属,他们同意了电影的拍摄。我已经完全失去对电影的评价能力,电影好坏根本不重要。就如911,整个世界都在震惊,更大的震惊还要在随后的几天,细节终于出现。远远望去大楼上掉下的小黑点,居然是跳下大楼的受害者!于特岛惨案也是如此,当那些细节被电影呈现,拖延已久的震惊才真正的到来。怎么可以这样!那些逝去的生命,不再是数字。

《诺卡斯盗案》的呈现,唯真实。人来人往的人们对劫匪视若无睹,生活中不应该出现劫匪,也不应该存在日常生活的冒险。只要扛着枪,就离他们远点。倘若惊慌失措,也许警察立马就会动手,只有罪犯会害怕警察,会惊慌失措。倘若遭遇的是匪徒,也许匪徒立即开枪,谁知道惊慌失措的是平民还是便衣。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生活经验罢了,遇到扛枪的该开啥干啥,除非枪响。充满好奇心,轻则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重则没命。倘若我们去看看网络影评,鼻子都能气歪,不知道哪里来的深山老林、穷山恶水中蹦跶出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妖魔鬼怪,居然觉得对匪徒视若无物是幽默。这个世界由非常非常多的模式所组成,包括美丽世界模式、危险世界模式,也包括荒诞世界模式,荒诞就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属性。所以卡夫卡一点儿也不荒诞,剥离出了一个荒诞世界,这种荒诞,叫做真实。从什么时候开始,网络不能接受真实的?以至于真实,要被网络嘲笑的?

只有真实远远不够,电影一定要有张力,沉闷拖沓的《诺卡斯盗案》不在推荐行列,顶多是有了闲空可以看看的范畴,即便电影品质相当不错。2020年出了以色列剧集《眼泪谷》,赎罪日战争的影视化,显然以真实为卖点,差点亡国的战争不敢瞎拍。然后就看个寡然无味,故事都讲不好,除了军迷有这个耐心,大约都没法看了。军迷都没耐心的一定是《前哨2020》,依据2009年驻阿富汗美军卡姆代什哨点战斗改编。不管是电影中的士兵还是军迷都会破口大骂,四面环山一营地,山脊线还没驻守,哪个白痴指挥官搞出来的。士兵有智商就没法呆在营地,军迷有智商就没法往下看。然后电影就是一群不得不放弃智商的乌合之众,与山头上的乌合之众热热闹闹的开打。电影是真实的,这种真实才是真正的荒诞,守住营地也是注定的失败,反而是干净利落的逃命才是军事上的成功。拼命是送死,不拼命还是送死,不管怎么打,都是在送死。浅薄的美国佬是搞不明白了,中国军迷都明白,横竖送死的大泽乡困境直接导致了秦帝国的崩溃。或者是兵强马壮的罗马帝国,硬生生的被蛮族荡平繁华的罗马城。《前哨》是个大烂片,就拍个不知所云,既不知道士兵的困境是如何来的,也不知道如何解决的,那些个有权下达命令的白痴指挥官们究竟是谁?不将这些白痴拉出去打靶,士兵就是在送死。《野战排》等越战片,固然剑走偏锋的没人喜欢,毕竟在反思,无论这种反思是否正确,都对战争抱有极高的怀疑与敌意。《前哨》连文艺本能的怀疑都没了,驻阿美军指挥体系糜烂,烂得和大清朝有得一拼的那种稀巴烂。作为进攻的特种作战值得全世界的学习,作为防守与整体的作战,就一个全世界军迷一起嘲笑的那种稀烂水平。提一嘴《前哨》,实在是美军的稀烂需要一定的知识能力才能发现,出了电影,军迷就能当成例证的强有力的扯淡了。

找个能看的电影越来越困难,虽然垃圾电影都会拍得那样真实,但是意义被消解了。无意义就无价值,价值都没有,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这个世界曾经那么无聊,后来有了电影,逐渐不那么无聊了,现在没了电影,出现一个更大的无聊。更大的无聊就是谁都不知道一直无聊是不是比偶尔无聊的那种无聊更无聊的无聊。一直对付无聊的是舞台而不是电影,要有一个舞台,让我们不那么无聊。

1995年有《大河之舞》,那一版的激情被很多人怀念。纪录片说的很清楚,首演第一次达到标准,彩排就没合格过。从凯尔特到吉普赛,出名的不只是踢踏舞,还有弗拉门戈。直男热爱打打杀杀,从来对舞蹈没啥兴趣。看懂古典舞需要点常识,这不困难,困难的是看到芭蕾,顿时没兴趣看了。那脚,遭了多大的罪,中国有小脚,欧洲有芭蕾,统统是封建社会的糟粕。民族舞无妨,脚不遭罪。纪录片中的彩排,就有穿着卧室专用保暖棉鞋毫不讲究的踢踢踏踏。普通人随便跳的舞,才是直男眼中的舞蹈,其余都叫变态。不喜欢舞蹈还有一个苗条,饿成啥样才能那样苗条。所以直男对于杨丽萍的舞蹈礼貌的喊上一声好,虽然满脑袋肌肉的直男脑袋也能分清楚确实是美好的舞蹈,但是打死直男也不会赞成。我们究竟是去看个美好,还是看个变态,抑或只给变态去看的美好?《火舞》瞬间征服了直男,好一个壮硕的大妈,好一个弗拉门戈!独舞之后是双人,顶着雕塑《大卫》造型的男舞气势汹汹的登场。强壮的大妈,不可复制的激情,重新定义了“红”。

基耶斯洛夫斯基《蓝白红三部曲》令人大失所望,那些设计对于文艺来说毫不稀奇,那些表现也没什么了不起,那些颜色也没有被重新定义。所以《火舞》对当时的人们才是那样的意外,上一次对于“红”的短暂定义在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后来,弗拉门戈再定义了“蓝”。颜色定义竟然不是绘画、摄影与电影。

最好的给舞台、给舞蹈。就是在定义“红”的时候,演员要有所损失,要融入红、融入舞台。其后的碎花白裙独舞,那才是给自己。舞台有灵魂,舞者也有,归根结底,舞者赋予舞台的灵魂。每一个阴暗的酒馆,都应该有一个壮硕的厨娘,兴趣来了,拎着裙摆就来一段舞蹈。这就是弗拉门戈。不管窝藏在酒馆里的是独眼的海盗,还是遍地的悍匪,拍着巴掌的叫好起哄。玛利亚·佩姬的独舞,不过是《新龙门客栈》张曼玉的艺术版,一个跳舞,一个拎刀。看完《大河之舞》,我们才知道《新龙门客栈》为何距离经典一步之遥,就差张曼玉拎着菜刀来一段惊世骇俗的独舞。非常独特的是,“轻盈”几乎是基本要素,女领舞都能再来一次的诠释。于个人而言的独特就在开场,构成环形群舞的时候,瞬间勾连起马家窑文化上孙家寨M384舞蹈纹彩陶盆。舞蹈纹盆通常从舞蹈语言上锁定为踏歌,解释为愉悦。95版给出舞蹈纹盆的既视感,其余版本荡然无存。几乎所有的创新,都伴随着激情,无激情,无创新。95版肯定不是最好的,却是最有舞台表演的,看舞台就看这一版。

现代主义是一个未完成,充满困扰,因而现代主义的定义运用困难重重。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在今天看来都是惊世骇俗的,肯定是现代主义,又不能完美定义。这种情况屡见不鲜,总有超出“标签”范畴的地方,越多创新的作品越容易导致定义的尴尬。比较好的解释就是现代性,脱离主义的藩篱。涉及到现代主义就要接受至少三重检验。其一法西斯美学,其二萨满美学,其三才轮到现代性。不管学术上的法西斯美学是否成立,都需要假定存在,并运用假定予以检验,与法西斯美学产生联系就必须万分审慎。萨满美学连个定义都没有,网络已经揭示了现代性的巫是如何崩溃掉网络亚文化的,萨满美学的运用需要最严格的审查,滥用之危害完全不亚于法西斯美学。只要与节奏、整体性、人为的强制等因素关联,就要启动法西斯与萨满艺术的双重审查。唯一判断标准是无关联。《红色娘子军》与《大河之舞》均为经典。

现代性面向大众遭遇了重重磨难,引领电影艺术进步的库布里克属于命好,更多的现代艺术人憎狗嫌,颇有些艺术家当场击毙于街头。大众需要艺术,艺术更需要大众,就因为冒出个现代性,搞得搞不出大众艺术,好容易看起来大众的,还被叫做法西斯美学。艺术有着极强的节制,古典美学的节制到了形式化的高度,现代性的再解释中,节制性的失去是法西斯美学的一个动因。

后现代主义是一个彻底的混乱,定义至今不明。最熟悉的后现代主义作品大约就是《天生杀人狂》,就是乱成那个烂样的那种稀巴烂的烂出一朵花。波德莱尔,与林肯死在同一个时代的诗人,大名鼎鼎《恶之花》,忙着透过粉饰,刨出一个地狱的那个恶之花。现代主义的先驱者都这样了,后现代不过技术娴熟的烂出花来,重要的不是烂,而是那朵花。唯专业、斗鸡眼与疯子才能后现代!

2020年,死于网络的最初。在那个大神尚未成为大神以前,当一种美好占据我们的视野,不管库布里克,抑或安迪·沃霍尔,那就当机立断,将父亲、祖国击毙在火车上。

鲁迅说,革命是让人活。现代艺术让人死,不是干掉世界,就是被世界干掉。总有一种死法出人意料、异想天开。总有人错了,不是鲁迅,就是艺术。所以,1995年,《大河之舞》,公众送上膝盖。天下苦现代艺术久矣。

舞台总要有音乐,音乐源于诗歌,源于金斯堡的《嚎叫》,摇滚了。公众永远受不了摇滚,就算是听摇滚的也不是时时刻刻的受得了。跑去舞厅接受一晚上电子音乐的轰炸,然后三月不是肉味?NO、NO、NO,三月不去舞厅,三年不去舞厅了。偶尔去一次,当成日常生活的冒险,狂欢一把而已。再也不去舞厅都不奇怪。世界音乐应运而生,很快就搞不清楚究竟是民族音乐的现代性,还是现代性改造的民族音乐,反正就那么回事,流行就这样。《大河之舞》是舞剧,必然要有世界音乐,还有与之匹配的舞蹈,并且压过世界音乐的占据舞台。音乐并无意外的拿下格莱美,看一场舞剧,听着音乐就值回票价了。作为先驱的《红色娘子军》也是这样,舞蹈压倒了极好的音乐,一小撮发烧友就差吹捧到钢琴演奏了。

重新定义是有条件的,现代主义给出打破常规的机会,产生泥沙俱下的诸多创新。然后,在某个时刻,重新凝聚起来,展示一种整体性。打破常规与展示整体性这两个时刻,都是重新定义的机会窗口,最多的创新孕育谁都无法预期的结果。

《浪姐》的品质无需怀疑,《无价之姐》开篇的那个舞台,模仿了库布里克的《奇爱博士》与《太空漫游》,不相信芒果台不要紧,总不能怀疑库布里克美学吧。就连库布里克都知道,那些乌泱乌泱不知道库布里克的导演瞎拍的烂片都能看得下去的影迷,无不满。看过了库布里克,还有胆子瞎拍的学院派几乎没有了,除非是没看懂。《戴珍珠耳环的少女》,通俗易懂的解释了人性的光辉。去看库布里克的电影,就会一不留神的撞见弗美尔视觉效果的运用。作为大师,库布里克美学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总是让人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下一个画面又出什么幺蛾子。如果我们还能对美好保有最基本的热情,且看过库布里克,那么,不能看就是通不过自己这一关的那个注定的稀巴烂。看过库布里克,还能拍出个大烂片,趁早改行吧,别去糟蹋电影了,不对这个世界负责,总该对自己负责吧。

影迷看电影,总是很快就看到了最后,就看个对电影的热情,或者更为奢侈的梦想了。有梦想的电影,要么稀巴烂,要么让人感动。稀巴烂的最佳诠释是农民飞行家,总是散尽家财的造飞机,好容易歪歪扭扭的离地三尺就算成功的那种。历年下来积累了几十位的飞行家,离地三尺的寥寥无几。还有另一种造飞机,几个老师与学生随便折腾一下,搞出“蜜蜂”系列超轻型飞机,蜜蜂三号卖到了今天,比什么波音737MAX都强,适航证件齐全,买来就能随便飞了。专业出手,一个顶一群。造个飞机绝对比造汽车容易多了,就算是拖拉机都比造飞机难,柴油机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的。买个发动机,然后搞个简易飞机,简单到都不会成为毕业设计。只是与梦想有关,我们才对农民飞行家保持沉默,有这个兴趣,读书去吧,不愿读书,那就算了,唯沉默尔。就如影迷会对《喜剧之王》保持沉默那样,那里有周星驰的梦想。唯梦想不可亵渎,不可评论。

人性也是不可评价的。全世界只有一种人性,这种人性属于全人类。并不存在什么人类以外的人性,不要将个性当成人性,更不要将任性当成人性。人性就是人的性质,区别于动物的那种人类独有的性质。所有与人关联的学科,不管是微观的医学还是体质人类学,或者宏观的社会学、文化人类学,就没一个学科有“人性”的。所谓“人性”不过是一些心理学模式、精神病学的疾病与哲学中的功能性的乱七八糟的那个大杂烩。就如一块泥巴,地质学家、农学家、微生物学家、考古学家、气象学家等等的乱七八糟各种学科都有可能一拥而入的各自研究各自的,对我们来说,就一块泥巴而已,永远都是一块泥巴。在人性以外的那个所谓的“人性”,就是疾病与疯狂,正常人类统统没有“人性”。疯狂属于广义上的疾病,社会学意义上的疾病,社会导致的疾病。这类疾病就叫疯癫,没什么更好的词汇了。没疯到那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疯的的程度,比如希特勒、墨索里尼或者丘吉尔,统归变态。与正常人类不一样,不是疾病,就是艺术家,或者是疯子与变态。识别这些人完全不用天赋异禀,每个直男都能瞬间从黑压压的人群中识别出携带危险气息的个人,战斗本能而已,男人都有的本能。识别出的危险,就是这些不知道真疯还是装疯的疯子与变态,不存在其他类别。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真不是危险,不招惹就没危险,真正的危险是不招惹也会找上门的那种危险,一定要离远点。

《浪姐》,男性统统没有发言权,更别说没救的钢铁直男了。偶尔瞄两眼综艺总是有的。看运气了,运气来了,一眼,就一眼,看了一眼就将《浪姐》全给看了。乌泱泱的姐姐几乎都不认识,除了宁静、钟丽缇与伊能静。或许还有些名字有点儿印象,统统姐大十八变的要去找姐的闺蜜打听了,一个都不认识。《花样年华》、《管他什么音乐》……《这是因为我们能感到疼痛》、《人美路子野》。看爱好了,有胃口的就给看光光。《花样年华》一些哥特,受不了就别看浪姐了。哥特都受不了,直男都当不了,更别说钢铁了,必须甘之如饴的先将《花样年华》给看了,然后《管他什么音乐》的压压惊。正常女性都这样,哥特永远非主流。

《浪姐》的人都不认识,让直男去评头论足?一开口就这腔调了,马尾辫的那个,双马尾的,挺可爱的。还有个浓眉大眼爱翻白眼的也不错,够姐们。红裙探戈有点儿味道。然后就宁静了,直男的姐妹全是宁静。其余全不认识,进了大观园的那种眼花缭乱,谁知道黛玉长得和宝玉有啥区别的。分得出来的还是直男吗?要不,将浪姐拉去踢场足球?保证全给一个不拉的认识了。评价基准也转换为舞台表演了,要透过瞎晃的镜头去评价,这个难度也太高了,顶多给个自己都不信的印象分。所以,打分是万恶之源,真当饭桶是美食家啊。

关于哥特,有一个蜷缩在上个世纪的解释。神的居所,总是离天空很近,总要与人有所区别,所以哥特。要有梦想,有梦想才能哥特,就这么难。艺术中的哥特就是个纯粹的幺蛾子,没那个能力万万不能“献丑”的,虽然哥特已经丑成个丑八怪了。哥特没有反抗,搞成反抗就不是哥特,是恐怖片,与什么电锯达人一样的那种恐怖片。浪姐的花样年华,有梦想。

电影是有哲学的。电影的哲学就是“拍给你看”。一旦看电影看出个“拍给你看”,电影就死了。最早的“拍给你看”是一个军国大事,库布里克与美帝就在不断的翻脸与翻书之间翻个不停的拍出个《奇爱博士》。美帝再也没有被这样的黑过,库布里克黑出个目前为止的“空前绝后”。卓别林黑希特勒的《大独裁者》与《奇爱博士》一比,顿时成了幼儿园里的经典了。左派的日子没法过,臭名昭著的麦卡锡主义搞得全完蛋,缓过气来的库布里克就将美帝黑得希特勒不如了。好莱坞当然知道自己的稀烂,需要找个门面出来,就库布里克了,给予无限创作权,想怎么瞎拍都行。既然代表电影人,第二部电影就将美帝拖出来打靶,不黑一把就不能念头通达,就不能继续拍片了。就两个主要场景,B-52核轰炸机的狭小机舱,宽阔的核战指挥所。一个“叛变人类”的指挥官发出不可撤销的核攻击命令,核大战一触即发。在那个狭小的座舱里,程序性的指令执行占满了电影时间。活脱脱的列维-斯特劳斯眼中的萨满世界,是结构主义,也是《忧郁的热带》,同样是机械时代的装置美学。电影上瞎扔个核弹,都给搞出个人文,搞出个美学,搞出个人文学术与文艺观出来。简单,就那样简单的通过程序性的指令执行,将那些原本就是简单的人文要素剥离出这个世界。指挥所就是一个扯淡世界了,就看满当当的一群人是怎样一本正经的瞎扯淡。

真实就是除了演员与模型的B-52,全是真实的。B-52座舱可以公布吗?核战指挥所可以公布吗?核弹投掷流程可以公开吗?核战命令流程可以给人看吗?可以“拍给你看”吗?没有真实,那是真没有艺术的,怀疑什么也不能怀疑到法则的头上。就靠这个,《奇爱博士》终于拍出来。是思想,在某些思想之下产生核战,这些思想可能并没有被察觉的执行了。《奇爱博士》终究还是放了国家一把,没将美帝与苏修给打死。不放也不行,否则《奇爱博士》就被打死了。思想的给定在电影之外,完全不用电影的乱入,电影只是保证,如果对电影呈现出的荒诞大惑不解的需要一个答案,那就顺着电影给出的线索一路深挖下去,保证在正确思考的前提下,挖出一个人文来。看着库布里克的电影,可以成为艺术家,成为人文学者、思想家,乃至于哲学家,无限可能,皆因真实的呈现。电影就是真实的呈现,美好的呈现,别的统统是对电影艺术的损害。

拍出个“拍给你看”,电影没死掉,总要死掉一些什么。后来,冷战死了。好莱坞的春天出现在冷战后,既是偶然,也不偶然,那个该死的美帝就去见鬼吧,拍个电影没啥限制了。别的不知道,《天生杀人狂》赶上了好时代,否则在讨论过程中就给枪毙无数回了,怎么看都属于“瞎拍流”,除了带来争议,就不可能叫好。要有足够的批判性抵消负面影响。

演员与艺术无关,又不是画家、音乐家、歌唱家等,去讲究个骨骼清奇。就如世纪末的电视剧,直接拉办案的警察当演员,就演自己。张艺谋也是随便拉点人马就去拍《秋菊打官司》,还是偷拍的拍。倘若我们不能理解库布里克,那就别去理解曹查理了。

大师总是孤独的。大师走狗亦是。

不只是作家,每个写手都会发出“为何写作”的疑问。答案就是没有答案。如果连这都需要回答,不写也罢。每一个回答都将直接构成意义,因而没有答案。关于意义,无评论。写就是写,仅此而已。所以表演不表演的从来不构成问题。当其成为问题,那就真成了大问题。

电影的世界里,有两个大师。一个导演,一个演员。导演是库布里克,演员是曹查理。曹查理是一个后现代。有一个港片世界,这个世界是由90年代全部的港片所塑造的那个电影世界。在那个世界里,行为艺术大师成了表演界的王者。曹查理的电影实践,无意之间贡献出了行为艺术,就演个“拍给你看”。港片,卒。虽然要过许多年。

港片奉献出哲学,《浪姐》奉献出社会学。那个自“春哥”开始一路狂飙的女性主义终于暂时停下了脚步,浪姐给出了性别和解。

《浪姐》很直男,就一个钢铁直男的思维。你要什么?给你,拿去,好走不送。没了。男性与女性有着截然不同的审美,关注的内容风马牛不相及,但是有一个统一的审美观,直男很容易就和阿姨们聊到一块的。就那种一眼看穿的绝没什么花花肠子的一眼看穿的直男,这要都聊不下去也就不是阿姨了。综艺拍了这么多年,再不会拍也给拍个技艺娴熟了。所以能看了,好坏不论,能看就是了,对综艺就一个没要求。然后直男就要饱受折磨的按着脑袋去看镜头给出的各种细节,就没个整体可以看。然后看出个严重男性化的舞台?男性街舞风格?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没有乱七八糟,就没有现代性。

对于电影的评论,永远面临着几个难题。太深没必要,电影根本经不住人文批判。专业更没必要,就那些构图、镜头、灯光乱七八糟的,吃个猪肉谁关心猪的生活。不过是来上一刀放个血,拉走卖掉上餐桌,一群人围着,偶尔赞个味道鲜美。常识也不用解释,多看看电影,所有常识都会有。评论拒绝主观,有主观无评论。电影评论的麻烦就是必须附带主观,纯粹客观就成了专业评论了,而不是公众评论。所以,公众影评,要么没有,要么出手就是最好的,完全没有第三条道可以走。

《浪姐》将评论一并解套,来一个后现代就全解决了。后现代本身就是一个评论。第一步是收集歌单,第二步是选择10首能看的歌曲,或者是自己所有喜欢的歌曲,第三步是按自己的主题设定给个排序。一个必须动手才能搞定的浪姐舞台表演才算成型,然后去调整或者欣赏。然后花钱,刻成盘,记录一个经典。一个独一无二的有关《浪姐》的个人珍藏的经典。

1971年拍摄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1995年出品《大河之舞》,2020年《乘风破浪的姐姐》。这个舞台,这样的空旷,这样的寂寞,这样的艰难,又这样的精彩。

要有一个舞台。终于有了舞台,叫浪姐。然后,就看一个舞台表演。全是演员的那个舞台表演。不会唱歌不要紧,不会跳舞不要紧,换个会唱会跳的全解决了。但是我们来看的是舞台,是那个只存在于舞台的舞台表演。这太危险。都给逼迫成这个样子了,都来演给你看了。所以演技精湛的“空前”。她们,可以去演任何的好电影。

没有市场,卒。那么,每年拍出来的那些扔在暗无天日的仓库里永无出头之日的烂到无法见到阳光的那些电影、电视剧,拍给谁看的?为啥都在喊需要好片,市场也确实给了正反馈,为啥就是不能继续拍?为啥90年代、零年代哀鸿遍野的电影市场还能一年给一部能看的片,现在一年一部都勉强了。没有人知道。所有人都知道的是,全世界都是只能拍出烂片了。

一个时代要有一个时代的电影,留给未来的时代凭吊与缅怀。影迷只是时代的蛀虫,偷窥着电影,偷窥着时代。天底下最为隐秘的事情,莫过于偷偷摸摸的端坐在影院的黑暗里,眺望着生机勃勃的银幕。人生的美好,不过是一部电影。如果不够,那就两部。

大众需要电影。影迷不需要电影,影迷只需要大众。有大众,就有电影。

一部电影,要么让人记住,要么让人遗忘。

站务

全部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