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统治史五千年来的启示
清醒与局限
(学习《统治史》抄来或想到的)
英国人芬纳写的《统治史》,共三册,原英文版1700多页,中文译本由华东师大出版社2014年8月出版。
我把三卷的全部目录看了几次,又把90多页原概念性序言重点部分细看了一次,并有选择的粗览了中文译序,还看了一些案例的关键词。
我以为,这一巨著时空跨幅太大。以统治体系和方式为核心,从5000年前两河流域的苏美尔城邦开始,经过对埃及、犹太、希腊、中国、罗马、印度、阿拉伯、中世纪欧洲、日本、奥斯曼帝国等政治史的阐释,然后,讨论近、现、当代政治制度的发展与困惑。时间跨度五千余年,空间跨度亚欧美洲,内容跨度各种有创意的统治理念、统治方法和统治体系中的共时比较和错时比较。且不论成果如何,只是这种跨时空、跨体制、跨文明的贯通性思考,就是一种政治历史学的革命。
大师芬纳写此巨著面对的是,西方主流政治学非常现实,因而也十分短视,他们甚至认为“只有历史能为现实服务时,我们才会服务于历史"。像《统治史》这种横贯全球五千年统治史的巨著,也许是西方政治学领域的绝唱。芬纳为写此书,曾申请科研经费被拒就是证据之一,由此,可见大师芬纳写此书时的艰难。
有人认为,如果政治学有诺奖,芬纳肯定会赢得此殊荣。也有人认为,写《统治史》需要的知识面、想像力、对历史现象的综合力、贯通力,远非已技术化的诺奖所能比拟。
在概念性序言中,芬纳写到:
1、确定所选政体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分布,将每种政体置于具体历史和地理环境中,按照常规模式对每一种政体进行分析,根据一套标准化的评价准则,评价其总体特征、优势和弊端。
2、根据标准化的类型,寻找不同政体之间的异同;确定反复出现的主题;借助这些类型,确定不同政体中可以称得上是发明创造的因素。
在读《统治史》时,有人得到的印象是:决定一个政治建构成功的条件,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不复存在。后人会利用某一政治建构的一些特性去为自己或自己所代表的群体谋特殊利益,从而使一个本来运转良好的制度走向低效和腐败。因此,任何政治建构,即使是在一定时期内被看作很完美的建构,都会走向衰败。
芬纳认为,18世纪时,“世界上的其它文明都已经发展到相当自我满足的状态,不愿做出改变。实际上,这些国家的政府,竭力抵制他们认为会打破其宝贵的平衡状态的任何影响"。而同时期的欧洲,在经受着文艺复兴、启蒙运动、蒸汽机等多种冲击和推动。
芬纳对统治结构的分析,是从四个要素的关系与排列组合的变化开始的。这四个要素分别是:宫廷、教会、贵族、广场。这四个词都是转喻,宫廷指专制政治,教会指神权政治,贵族指精英政治,广场指大众政治。在历史事实中,这四个要素中任何一个都难以完成统治,需要按比例混合。如宫教、宫贵、宫广,或宫广贵、广宫教等。
我理解,芬纳在思考《统治史》结构时,先是提出概念性的序言,建立概念体系。如发现统治实践中反复出现的主体、政体类型、决策者与执行者、评判标准、没有终极与需要探索。在近百页的概念性序言之后,按时间顺序分析各种政体统治的不同案例,进行利弊评价。
这种先建立概念体系、然后再进行案例分析的结构法,在西方现当代一些经典写作中也许属一种手法。法国人阿隆的《和平与战争》也类似这种思维结构。我的疑问是,这种概念体系是怎么来的?是什么样的事实促成大师要建立这种概念体系?如果这些概念中有的站不稳,会不会影响全部结构?
芬纳是清醒的。比如,他对广场式政体的利弊认识很深刻。他说,广场式政体的过程不在于命令,而在于说服。但是,在操作中,演说会变成蛊惑,说服会变成腐败、施压和恐吓,选举会变成派系操纵和篡改结果,集会会变成骚动和暴乱……
统治实践,是客观存在的;统治创新,也是客观需要的;这应该是一种无终极论的运行。近现代发源于西方的制度,正在把西方引向衰退,这种衰退过程也是漫长而充满矛盾的。而来自中华大地的探索,正显示出勃勃生机,特别是顶层若干份珍贵而远见的重要决定,指明现代治理体系和能力建设的方向。事实将证明,中国的方案与中国的探索,将谱写新的人类文明创新史。
芬纳的局限,是未能看到来自中国对现代治理的理论与实践的新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