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的医学小史——近代中西医比较(一)

医学史里不仅仅可以看到人性的光辉与灿烂,还能看到各种丑恶和可笑

   

作者:芋头微波;

发表时间:2020年08月13日;


 

“霍乱”一词源自中医,“呕吐而利,名曰霍乱”[1],原统指上吐下泻的感染类疾病。

 

随着经马可波罗、圣鄂多立克等冒险家、传教士对中国的极力宣扬,落后的欧洲不晚于13世纪就开始了对先进中国知识的推崇、引进和吸收,大量东方医学及中医典籍传入欧洲,比如蒙古的放血疗法,比如《本草纲目》、《脉经》等等,引发欧洲医学的轰动,于是学习、仿效、抄袭,甚至是盗窃就随之而来,其中就包括“霍乱”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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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英语的霍乱cholera ,源自希腊语χολέρα,发音“霍乱啦”(发音可参听Google翻译[2],西方否认词源中国,非要说源自希腊语的χολή(胆汁)+ροή(流动),其实只要懂点语言学就知道这种解释有多么扯),原指腹泻病。在演变中,逐渐专指摄入霍乱弧菌污染的食物或水而引起的,以急性腹泻为主要症状的传染病(以下简称“霍乱”)。

   

霍乱,为数不多曾在全球范围内多次跨东西半球大流行的传染性疾病,因传播广、传染性及强、致死率极高而有“十九世纪的世界病”之称。是病起病急、腹泻剧、有呕吐,严重脱水致电解质紊乱、酸碱失衡、循环衰竭,能迅速导致死亡。恶性的,可在数小时内使人丧命(罕见)。

 


首次爆发

(1817~1823年)

    

首次大爆发从恒河-布拉马普特拉河三角洲开始流行,此后随着英国殖民者的活动快速扩散到整个亚洲。1820年到中国,开始中国历史上霍乱疫情最为严重的2年(务必注意此点 )[3]。

   

中医人惊觉此病特殊,于是研究它、治疗它。根据以往它病的诊治经验,依据人体对抗疾病的反应规律,寻求出新生疾病的有效诊治方案,一直是中医的强项。比如今年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中医药迅速做出方案,有效率90%以上。大量患者因为中医药而迅速康复痊愈,临床一线医师、西医院士和国家无不对此赞不绝口,可证其功。当时的王士雄(字孟英),就是中医人研究霍乱中的佼佼者。他发现同样上吐下泻,但此霍乱非彼霍乱,因此名之“霍乱转筋”以示区别。有了经验,自然就懂得如何预防与处理,所以此后中国虽多次爆发霍乱疫情(战乱不稳定),都没有首次严重。

 


第二次爆发

(1826~1837年)

   

第二次爆发在1831年到达当时欧洲最强国英国。那时的英国,聚集了当时世界上最顶尖的西医,但是西医上至御医下至乡村郎中,对霍乱全部束手无策。 

   

因为感染者大多是穷苦百姓,所以一开始疫情根本得不重视。相对于现代医疗机构和体系的建立,当时霍乱对于西医顶尖的英国来说,触动更体现在民众心理的冲击上,而英国政府和医疗界对霍乱的反应相当让人无语。

   

要知道,那时伦敦居民平均寿命只有27岁,工人阶级为22岁。伦敦超过一半的葬礼是为不到10岁的儿童举行,因为这些儿童绝大多数因家庭困苦而在极端恶劣的工作环境中整日苦工,只为赚取每天一小块黑面包,营养不良是常态,生病很快就死亡(可参阅马克思《资本论》)。

   

儿童尚且如此,成人的工作环境亦如是。不仅工作环境恶劣,连英国的居住环境也极为恶劣,因为当时“日不落帝国”的英国,出了名随地大小便,无论男女[4]。英国直到19世纪50年代也没有公共厕所,连像样的排污系统也没有。各家各户粪坑堆填积满,穷人无钱清理就任由满溢。横街大道粪水横流,泰晤士河更是垃圾、粪便四处漂浮,空气弥漫着各种秽臭,整个伦敦俨然一个巨大“化粪池”(这种场面是不是觉得特别熟悉?没错,你想到的就是被英国殖民89年的印度,英国“粪城模式”的直接拷贝,但是根据文献记载,当年伦敦泰晤士河比今天印度恒河可怕多了,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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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恒河:当年的泰晤士河更可怕,粪便垃圾让整条河流发黑并散发恶臭

 

环境的恶劣和西医对霍乱的畏惧(无能为力),使大众对西医都怀有极大的敌意:“既然西医无法治疗,却要求患者到医院治疗,那么目的很明显,可以赚富人的钱,贫民就加速死亡,以便使用其尸体进行解剖牟利”,虽说这种认识颇为极端,但却多少反映出当时欧洲医疗界及社会的阴暗一面。

   

1832年英国《解剖法案》通过,规定可将无人认领的尸体供给医学解剖。而在此之前,只有犯人尸体才能用来解剖,因其被看作丧失灵魂的罪人,也不能埋入“神圣”的墓地。因此英国民众对解剖普遍抗拒,甚至行为激烈(中国网络伪科普们一直诋毁污蔑中国古人封建迷信拒绝科学解剖,却打死也不会告诉民众,同时期的欧洲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时英国家庭普遍交不起高昂的医疗费,贫民都是饥肠辘辘,甚至连死者都埋不起,所以广大贫民担心霍乱入院/被隔离后,死后无人认领,会像个罪人一样沦落到被解剖的地步。因此当时英国民众普遍抗拒隔离,甚至小暴动不断(像不像今天新冠疫情下、西医高度发达的美国?)[5]。

   

正因为霍乱传播和恶劣的环境关系密切,一开始都是贫民得病,于是贫民成了背锅侠,霍乱更被称为“穷人病”[6]。

●西欧宗教说霍乱是“身体污秽与心灵肮脏是统一的”贫民,“心灵的无知和腐化”惹恼上帝给予的惩罚。

 

●西医说霍乱是肮脏环境中生成的瘴气作用于人体引起的(瘴气malaria在18世纪到19世纪初被欧洲西医界用来当做所有疾病的病因[7],这应该是西医学习中医概念“邪气”的扭曲造成,具体当是与广州通商,粤人本地认识的传播[8])。瘴气引起的霍乱,只针对抵抗力差的人,不会人传人,所以贫民是霍乱之源,他们得病上吐下泻的排泄物恶臭之气也会传染。

 

●精英阶层说霍乱是污秽、放荡、道德败坏的贫民才传染开的,隔离贫民窟就能控制霍乱的传播。

 

出现问题就推诿塞责,扣锅给人,是西方文明中丑陋的“习俗”。像洋人致使穿山甲濒危却扣锅给中医[9],新冠疫情的美国各种诋毁污蔑甩锅给中国,都是这种“习俗”的传承和体现。当时英国贫民只是因为营养不良和恶劣环境更容易染病,既不是病源也不是传播主要途径。但是就因为扣锅给他们,可以安抚上层阶级人心,可以推诿塞责,所以当时的英国政府和西医界一开始根本就没有重视,一昧甩锅扣锅了事。

   

现实很打脸,疫情彻底爆发开来后,精英阶层(包括宗教人士及西医)也跑不掉了。因为当时伦敦9个水管理公司,有5个就是从满是粪便垃圾的泰晤士河直接取水供人饮用。霍乱患者的上吐下泻物基本倾到泰晤士河……画面太美,我就不多说了……嗯~然后欧洲人至今都不煮开水喝,控制霍乱传播?呵呵,你懂的。

   

英国单单一个1832年,因为霍乱就使总人口中死于传染病的比率高达5.6%[5],当时欧洲最发达、欧洲社会建设最好的英国尚且如此,欧洲其他地方就可想而知了。比如法国这场霍乱病死10万人,单单巴黎一个城市就病死1.8万人(当时整个法国也就三千多万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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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霍乱时期

 

与欧洲的惨不忍睹形成鲜明对比的中国——

   

中国早在5000年前就有公厕(参见西安半坡遗址),先秦就有公厕的选址和建筑标准[10],汉代公厕称为都厕或路厕[11],明确划分男女[12],宋朝汴梁等大城厕所有专人管理、专人收集、专倒一处,还有专门收集粪便的人力车或牛车……公共卫生方面,中国数千年来都是重视的,多个朝代的管控更是非常接近现代的公共卫生管理,直到明亡满清统治为止[13]。

   

公共卫生上,中国古代甩欧洲千百年,但就事论事,在霍乱祸害全球时,满清的公共卫生虽比英国好不少,但也实在不敢恭维,更不用说后来动乱频乃的北京上海等地了。

   

真正形成鲜明对的,是在医学上。在顶级西医们面对霍乱摇头摊手,胡乱开药,甚至诋毁污蔑穷人来甩锅时,中国的王孟英1838年撰成的《霍乱论》就已经雕版印刷行世,总结其治疗霍乱的丰富经验,理法方药齐备,以之救人,行之有效。当地名人亲身经历作序,有病案记录,是世界首部系统性诊治霍乱的专著(距离中国第一次遭遇霍乱爆发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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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光十八年·诰授奉政大夫浙江温台玉环饷捕同知加一级前翰林院庶吉士·张洵手抄《霍乱论》[14]

   

可知中医面对瘟疫,那是真真正正落实到具体诊治中去的,并且不谋私利,公之于众,普度众生。可惜的是,此书面世,不久便逢国难(鸦片战争),雕版“板存杭会,谅化劫灰”[15]。晚晴时期,国家动荡,流传有限,致使二十年后中国再遇霍乱大流行,有心人“遍搜坊间《霍乱论》,欲以弭乱,而不能多得”[15]。理法方药有所流传,但恐多数并非全面。

 


   

1840~1842年,英国对中国发动侵略战争——第一次鸦片战争。

腐败的满清朝廷战败,英国割取香港岛,索款二千一百万银元等。


第三次爆发

(1846-1863年)

……

 

未完,持续。

后面不为人知的医学史,更毁三观!

这是洋人和所谓科普人士们打死也不会告诉大众的真相

敬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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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

伦敦“大恶臭”治理与制度顶层设计 杨靖 《中国科学报》 (2020-05-07 第5版 文化周刊)

郑成美. 从报刊报道看1858年泰晤士河"恶臭"引发的社会反响及其意义. Diss. 2007.

马桶催生的窒息大恶臭,粪便裹挟病菌两年“臭死”3万人 张磊 科学网博客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2966991-1089973.html

 


引用

[1]《伤寒论·辨霍乱病脉证并治第十三》

 

[2]Google翻译“霍乱” 希腊语发音https://translate.google.cn/#view=home&op=translate&sl=auto&tl=el&text=%E9%9C%8D%E4%B9%B1

 

[3]单丽. 清代古典霍乱流行研究. Diss. 2011.

 

[4]参见17~19世纪英国塞缪尔·佩皮斯、狄更斯、法拉第、约翰·斯诺、查德威克等人的日记、信件、作品。这里不一一列举。

 

[5]田明孝. "19世纪英国的公共卫生观念." 浙江学刊 000.006(2017):215-221. 

http://www.cssn.cn/sjs/sjs_dqgbs/201804/t20180409_3900583.shtml?COLLCC=849207440&

 

[6]毛利霞. 霍乱只是穷人的疾病吗?——在环境史视角下对19世纪英国霍乱的再探讨. Diss. 北京师范大学, 2006.

 

[7]《疾病图文史:影响世界历史的7000年》(英)玛丽道布森(Mary Dobson)著  2016-03-01  金城出版社

 

[8]澳门葡语Macau,是音译当时澳门本地粤语“阿妈港”而来(利玛窦《中国札记》记录源自该地妈祖神像而来)。同理,洋人学习中国医学,错认为所有病都是“瘴气”引发的,恰恰就是当时洋人与之通商的岭南地区民众的普遍认识。南宋·周去非《岭外代答》及明·徐春甫《古今医统大全》引宋·王贶《全生指迷方》皆言:“南人凡病皆謂之瘴”;宋·章杰《岭表十说》“岭外……土人不问何疾,悉谓之瘴”。这里最有意思的是欧洲“瘴气”的发音,竟然和粤地发音完全不同。西欧各国瘴气的发音几乎一致为miasma,随着向东,比如俄语миазмы,各国此词发音开始轻微变化(阿拉伯语除外),最后向东到蒙古发音миасма为止,全部发音极为相似。结合历史,可以合理推断:“瘴气”一词发音,应是蒙古人西征欧洲带去的,此后洋人臣服蒙古,从蒙古人及远洋通商中间接学习中国的“民间医学认识”,音取蒙古语,内容取岭南民间认识,以讹传讹,形成他们17世纪开始的“瘴气病因理论”。

 

[9]芋头说穿山甲濒危真相(新篇)

https://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515854220918786#_0

 

[10]参见《墨子》备城门篇、旗帜篇

 

[11]参见《三国志·魏书·崔毛徐何邢鲍司马传》和郑玄注《周礼·天官冢宰第一》

 

[12]参见河南南阳杨官寺汉画像·陶厕及陕西汉中出土的西汉末年“绿釉陶厕”

 

[13]可参见明末清初西洋传教士文字,满清野蛮统治对公共卫生的破坏在此不作详细论述。

 

[14]《今日玉环报》2020年04月24日 星期五 专题版  “大国医王孟英车辙千里救治玉环同知”

http://www.jryh.com.cn/html/2020-04/24/content_5_1.htm

 

[15]清·王士雄《随息居重订霍乱论·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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