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慎小篆,真能揭开中国人的深层思维奥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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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刨根问:若论追根溯源,难道不应从之前商周时的甲骨文、金文入手吗?若论字库丰富和影响久远,为什么不依托隶变以后的字书字典或相关字论著作搞研究呢?

      风行九天:关于这一问题,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非常复杂。简单在于:文明,就是能够与宇宙万事万物信息实现全维映射的一个持久、稳定、易识的文字系统;复杂在于:由于语言、文字、文化、文明的种类繁多、历史漫无边际,而现实中知识学界对语言、文字、文化、文明的定义又非常混乱,成了一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但是,事实上,在中华文明传统中,是有一个非常清晰和完整脉络的。无论是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还是南朝·梁刘勰的《文心雕龙》所讲的线索,都非常明晰,大体不差。且,《说文解字》是我国第一部完整建立文字系统的文明体系之书。这不仅是世界公认的,在我国人文系统中,也是一直在应用着的专业工具书,每个大学文科系都开设着该课程。只不过由于现代西方文化的凌驾与压制,学界总是讳莫如深、绕着走而已。也就是说,若论定型的成熟系统、而非历史的萌芽或不成熟的碎片,就得从许慎小篆着手。

      金文、甲骨文的早期性和不成熟、不规范、不完全性,自不待言;隶变后的字典,则由于改变了“小篆”的易识性和全维性,无法反映“文明”的本质。为此,我曾经绘就了一张图表,以利于人们有一个总体概要式的清楚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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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图中的“逻辑”应为“罗缉”)

       刨根问:这样一说,加上这张图,一下子就明白了。谢谢。

       那您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作:实现了古文字到今文字转变的、隶变后的汉字,包括我们今天的现代汉语,都没有完整继承许慎“思维式法”的传统?后来这2000年来我们的汉字已大大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风行九天:可以这么说,又不尽然。关键是丢弃或丧失了“六书”修辞罗缉、及赋、比、兴语用根本原则的现代汉语,使得现代中国人脱离了传统文明的思维式法。

       刨根问:为什么不用思维结构和思想原则之类的既有概念,而非要重新搞一个“思维式法”的概念出来?有多大的必要性?您的主要依据是什么?

       风行九天:嗯。这一问题,是真刨到底了。

      如若全面、完整、详细地回答,就是一篇优秀的具有开创性的博士论文了。其不但涉及人的认识几能,更涉及信息科学、系统论、控制论、脑科学、神经科学、语言学、文字学及宇宙学等诸多现代前沿学科了。

      简单说,现代科学形成以来,人们曾将思维当成了宏观世界的对象(近代前则将其与神、“心”的无形几能相联系),主要凭物质机制去认识,因而出现了很多的误判和混沌表述。一直处于不清不楚的随机“辩证”状态。

       但是随着量子科学的发展,及人类对微观或量子世界的认识的加深,发现宏观世界的很多概念及规律、与微观或量子世界的范畴及规律截然不同。因此,很多定理、定律都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其中,最重要的、也是最典型的案例就是——量子的“波粒二象性”,使得物质与意识的关系有了重新解释。

      思维,属于微观、量子世界。“结构”,适用于宏观世界的“粒子性”、物质性,已经不再适用于作为微观世界中“波动性”存在的思维时空了。“思想原则”,则是思维的产物,是物化的,因此也不适配“波动”的“思维”。

       至于为什么要用“式法”范畴(按:不是“概念”,指号语言讲“概念”,生象文字讲范畴、格范),则主要出于两大方面的考虑:

       一是历史传承。古“式(栻)盘”、金岳霖先生的“式-能不离”、古建筑学中所常用的“营造法式”等,即是其借鉴。

     二是文字的全维性必然要求。只有这一用语,才能真切地映射出其所表达的对象的全维信息。相应地,过去我们所说的认识机制,也应更正为认识“几能”。而认知,则与“机制”是适配的。认识几能、认知机制,如此表述,才能彻底分清知识种类,而不会再被“语言障”遮蔽。也就是说,先做到我们传统所言的“白纸黑字”的“诚信”或海德格尔所追求的“道说”、去蔽;方能真正兑现。

      换句话说,这是一个文明系统的必须,而不是哪个人或一些人的故意捏造。不如此,就无法将学科繁杂的知识样态形成同一的系统表述——文明,从而打破学科之间“语言”不通的壁垒。

      当然,必须老实承认,现在还只不过是一个开端。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这样的事例将比比皆是,直至人类同一文明体系的基本定型。那时,也就真正进入“大同”社会了。大同之“大”,指的是思维时空之大,不是世界之大;大同之“同”,是人类的思维时空与宇宙时序的“同一”之同,不是各民族走同一生活样式之同。

       刨根问:您这可是忒大胆的一个想法啊!是想要对这一整套、乃至这套体系的几乎所有基础性表述(从概念、范畴等开始),进行一番全面、系统地更新、重建呀?!这个牵扯面,可就太大了。

       您觉得靠自己的研究和努力,能完成吗?中西方学界以及整个社会,能接受这种类似给文字、给文字文化(文明)思维“重做系统”般的重大改变吗?

       风行九天:这可不是自以为是或故作高深的想法啊。

       当我第一次遭遇到这一“问题”——“重装(重整)系统”时,不要说哭,就是死的心都有啊。这不就是《庄子·列御寇·第三十二》篇中所讲的“屠龙”之技、《庄子·说剑·第三十》篇所言的“天子之剑”,这不就是要与当今全天下的大哲学家、大科学家、宗教大师、圣人蛋子们为“敌”么?

       吾乃升斗小吏诶,天何故其难哉?可是,《老子》、《周易》、《大学》、《中庸》、《文心雕龙》都已经重做诠释了,不完成这件事,何以评定我的诠释与其他学人成果的是与非呢?一度四顾茫然!这件事,是业余时间已经完成不了的了。

       也许是天赐良机吧。这时恰恰到了知天命之年,《公务员法》规定可以“自愿退休”。使我在精神十字路口徘徊之时,有了不可错失且可决断选择的借口。于是,心一横,抱着必死的心态上路了。

      虽然心里很明白,这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的必然趋势,早晚会有人做。更准确地说,做这件事的人早就行走在了路上。不管他们是有着强大的政府、财力或学派等等后盾,还是像我、或还不如我的条件;恐怕很难出现一个横贯学科壁垒的“通人”能够担纲得起来(这是需要苛刻的生活经历和机缘的,不仅是智商、学识问题)。于是,从2013年10月到今天,六年多,基本算是清了一个底,完成了《生象文字书典——许慎<说文解字>540部首诠释》初稿,算是给那些立志“文化重建”和中华文明伟大复兴的学人们提供一个粗浅的标的“式样”。

      至于接受问题,好在现今信息社会,对新的知识或颠覆性、革命性的学问体系的出现,已经不再抱有敌意,而是致以怀抱啦。而且,这是一个统筹兼顾的系统,真正说来,与任何方面只有倾情合作的前景,而无利益冲突的动机。因此,这倒不是个大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不能在中国主流学刊发表论文,进入不了主流学界,就不能早日进入国家的议事日程。因而,会迟滞这一“文明体系”前进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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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刨根问:您讲许慎小篆才是汉字的“本体真身”,那是不是等于说不研究透《说文解字》、就等于不懂汉字了呢?

      风行九天:准确地说是不懂小篆的整生罗缉——“六书”的形界、结构几能与意涵、义项,“汉字”就成了“空心化”了的“方块语”,而不再是“汉字”了。

       刨根问:看来,我们今后都要重新“回炉”、再读一次“学前班”去学学自己的汉字了-----开个玩笑。

       您力挺许慎小篆,难道是想让我们放弃今天的简体字(繁体字)、重新学习和使用小篆吗?

      风行九天:在这件事上,“力挺”都显得太弱了。应该说是誓死捍卫和必须倾注毕生精力去建筑的。因为只有这样一套文明体系,才揭示出了道德、人的本质和自然真相;也只有这一文字体系,才是唯一适配信息社会、智能社会的;也只有这套文明体系,才能实现古今贯通、东西接合。全人类的每个人,都有捍卫其存在和发展的责任和使命。

       学习,固然涉及所有人,因为这涉及到中枢神经系统的“连接”和构造式法,是提高人类智能的最便捷培育渠道。但在使用上,是完全可以分两步走的:

       一是,道学元士、文学家、诗人、艺术家、相关专业工作人员、公务员等,必须通晓;国家标识性建筑题字、传承文档、经典图书等需要使用或有小篆文体备份。

      一是,日常应用还可依然用简体字,只是这次的“简体字”简化原则,必须同一于“六书”整生罗缉;而不能像现代汉语这样“空心化”、指号化。不过,说的好像是很严重,也确实很严肃,但需要更改的文字量其实并不是很大。所以,这个“炉”里装的是鸡,而不是炭。“回炉”闻到的是香味,而非被烤成鸭,呵呵。

       至于“繁体字”就留给历史去说吧。总是在繁、简之间争论者,证明其并不知“汉字”灵魂在哪里。

      有什么样的材料,盖什么样的楼。一切经典的思维都蕴藏于其所使用的文字体系之中。

      文字系统成为文明体系,有两个前置条件:一是人与自然沟通,需要间质媒介,而非指号中介(因无明而遮蔽)。二是人与人的沟通,基底共识是“象”,而不是“音”。因此既形象,又有源头活水的“生象”,才是不二选择。

      许慎小篆,正是这样的“生象文字”,没有之一。

      现代文人无论格律的平仄、句式填得如何规整,为什么就是出不了唐诗宋词的味?无他,其所用的“字”,没了“象”的灵魂,其思想方式也不再是《诗经》、《楚辞》、唐宋诗人们活生生的思维式法了。

     所以说,要搞懂中国人的深层思维奥秘,只能从东汉许慎小篆入手,别无选择。

 

       刨根问:听您这么一说,感觉此事意义非常、非常重大。不,绝对应该够得上“非凡”了!

      咱们问学研讨团和公众号,能帮上什么忙吗?是不是还应呼吁和动员更多的文化界、社会力量、甚至建言国家,来好好地做这件事呢?

      风行九天:中华文明复兴大业有多伟大,这件事就有多非凡。用钱学深致胡孚琛的话说:“比之这一任务,其他都渺小了。”我自己为今生能成为建设这项任务之一员,而感到光荣和庆幸。

      这是一项公共的、形而上的、“玄学”的、孤寂的,又必须食人间烟火的事业。没有“玄之又玄”,就无以沟通天人;没有“烟火”气,就失去了这一事业之所以伟大的缘由。

      王岩林老师邀我进群的第一天起,即让我功力倍增。使久困书斋的沉思默想,一下子变成了一行行跳跃的音符。无论在“问学研讨团”内的讨论、撞击、喜怒忧乐,还是将“公众号”推文发给朋友圈,都让我感受到了组织与群体的存在,才是个人事业的强大支撑。何况,这本就是人类的共业呢?

       但愿团友们能积极参与话题的讨论,多向公众号推文,自助、助人,使我们以“木铎起而千里应,席珍流而万世响;写天地之辉光,晓生民之耳目”的中国风格、中国气派,奏凯于微信公众号平台;以动员更多的社会的、文化的力量,共同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建言献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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