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的新疆人都不能吃辣,凭什么炒米粉还能成为新疆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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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炒米粉,绝对是新疆最离谱的出圈美食,外界对它的印象似乎除了辣,便是一无所有。

  这两年,当新疆美食扛把子烤全羊、大盘鸡、乌苏啤酒们纷纷以什么:“全国最好的牛羊肉源”、“中国最大的鸡一人吃到昏”、“酒鬼杀手最上头到啤酒”这些风骚tag出道时——

  只有新疆炒米粉,独独用一个干巴的“辣”字,破圈走进了全国人民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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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炒米粉,似乎全网美食编辑都突然智力下线,明明平时吃个黑松露都能品出“迷失在法兰西森林”的味道,但提到炒米粉时,他们除了形容他“超辣”外,愣是憋不出半个闷屁。

  伴随什么江西人吃了流泪四川人尝了羞愧,新疆人吃了直接半夜进急诊之类的真相诋毁网梗,新疆炒米粉莫名其妙就成了比肩鲱鱼罐头,制霸b站的作死美食,成了全网高级黑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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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些作死视频中,逼崽子被辣到狰狞的表情各有各的扭曲(活该),但是不便的就是他们在大便后,会统一口径向世界哭诉:

  “新疆炒米粉绝对是全国最辣的美食,吃完不但辣食道还会辣直肠,辣到让我惊觉,原来肛门也可以有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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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川人吃新疆炒米粉,第一反应已经不是辣,是辣得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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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川食物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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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西食物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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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疆炒米粉的辣

  客观上讲,甭扯那些心理学和生物成瘾机制的玄学,铁般的事实就是嗦过新疆炒米粉的人,一定会上瘾,哪怕一次次被辣到肝脑涂地,都会忍不住下次再来份新疆炒米粉。

  因为辣只是表面,炒米粉真正令人沉醉的内核,从来不是地域吸引力,是人天生就想冲动打破禁忌、寻求刺激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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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新疆人明明很怕辣,还是会沉迷新疆炒米粉?

  很多人自以为看多了几篇书写新疆炒米粉的爽文,就自以为自己读懂了新疆。在讨论“全国吃辣省会之王”时,总是会把新疆当成出其不意奇袭江西bro的王炸。

  但事实却截然相反,其实新疆人骨子里根本不能吃辣,甚至炒米粉本质上,根本就不是新疆特产。

  先说明,我也是新疆同胞,并不是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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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疆朋友们都明白,新疆绝对是全国气候最恶劣的地方,夏天地表温度高达80度,吐鲁番的汽车经常跑着跑着就被烫爆胎,和特效表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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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种地理炼狱中,新疆人研究菜谱时,遵循的根本不是科学料理法则,而是赤裸裸丛林生存法则。

  任何东西只有热量高、做法简单,才能成为新疆爆款美食。烤全羊、烤馕、烤腰子、烤蛋,都是这路数,在路边随便挖点土围个炉子,不用锅,直接放土坑里堆点炭烤熟直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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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我和芒果、小天一起去新疆玩,愣是在汇聚全世界游客、号称国际景点喀纳斯里,掘地三尺连一杯速溶咖啡都找不到。

  最后小天很绝望,问那的土著老哥这到底是为什么,老哥一脸认真的告诉她:“因为咖啡喝下去需要消耗热量,但新疆人不需要消耗热量,热量不够直接就冻死了。”

  而炒米粉的本质,恰恰就和咖啡一样,属于反实用主义的叛逆外来美食,而人们沉沦于它,也正是因为它足够叛逆,足够禁忌,才足够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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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新疆,巴郎子提到炒米粉时,都会异口同声告诉你:“炒米粉撒的都是姑娘吃的呦,我们男的都不爱吃!“(当然,这种刻板印象并不能完全定义热爱炒米粉的群体)

  能有这样的刻板印象,是因为炒米粉,是新疆唯一一种吃不饱肚子还能火的美食。

  “吃不胖,没有罪恶感”是新疆女孩们沉迷炒米粉的原始动力之一。一碗新疆炒米粉,主料并不在于小指粗细、排在米粉制造业工艺末端的粗制米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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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玩意其实相当不抗饿,而且吃干净芹菜、肉片、辣酱后,看似满当当的炒米粉,因为不入味儿,失去了90%的食用价值。

  炒米粉的原罪,就是95%的人都会在过完辣瘾后,浪费掉盆里光秃秃的粉。

  没有新疆人会真耿直到一餐饭专吃炒米粉,进食炒米粉时,真正负责填饱新疆人肚子的主食,其实是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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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酥脆带着芝麻焦香的炸馕,才能在米粉酱料被吃差不多时,顶替那坨防水米粉,替新疆人收集干净炒米粉最后一丝酱料灵魂,最后在舌尖炸裂酱汁,将整份炒米粉推向高潮。


  由此可见,新疆人吃炒米粉时,是真的不给米粉一点面子。他们对米粉的爱,完全出自在广袤疆域策马扬鞭,追求刺激时巧遇的那份米粉酱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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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疆炒米粉的酱料,其实说白了,就是郫县豆瓣酱+杂七杂八的新疆辣味调料,本质上,是妥妥的四川货。

  我早就说过,新疆到处都是沙漠口渴的要死,怎么可能会整出这种吃不饱肚子,还得靠喝五瓶北冰洋才能救火的米粉酱料?

  米粉酱的来源,是因为当年新疆因为特产石油,开了大大小小许多油田,引来了五湖四海各地人民一起来这里淘金,许多人都做梦用石油改变人生,而四川人则先行一步——

  他们用郫县豆瓣酱,改变了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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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疆炒米粉的菜谱里,郫县豆瓣酱也许是最重要的调味料

  当时来新疆建设油田的人,普遍有一个特征就是富,而且有钱没地方花。

  因为在戈壁滩卖命的缘故,国企给工人们开出的条件贼优厚,包吃包穿包分配房子,工资远超全国平均水准。

  全国人民包括新疆本地人提到油田工人时,印象都是“哇他们贼有钱”,然后火速围绕各处石油基地,建立了许多专门赚石油人钱的商业帝国——

  以我家鄯善火车站镇举例,那地方横竖上下一条主干道,四十分钟就能用脚丈量完每一寸土地,但就是这么个地方,有将近上百家餐厅,而且主流都是川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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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辉时刻的照片已经找不到了。但从近几年石油产量下降收入下滑,石油工人减少消费直接导致周遭餐馆大批量倒闭的状况下,你还是能感受到那个疯狂的石油时代究竟有多大能量。

  这么密集的餐厅面对狭小的石油基地,外地人本能的会觉得“这供需比例,做生意不是铁定完犊子吗?”

  我现在珠海,家门口的保安,二十年前就是那里川菜馆里的服务员。

  他告诉我,就是在这些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野川菜馆,石油土著们一晚上就能开掉二十多瓶茅台,中华烟头洒满地。

  一顿饭吃五六千一点都不夸张,那些飘不出戈壁的孤独,最后都变成了票子,狠狠发泄在了川菜馆里——

  在川菜辣味的挑逗下,那个年代的新疆人,才能在身处苍茫没有尽头的戈壁中,兴致勃勃脸红脖子粗吹着牛逼,一边流着泪,一边大口吃饭,大口喝酒,忘记寂寞,第二天迎着朝阳去采石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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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菜,点燃了新疆人心中的那团火,而郫县豆瓣酱,也因此流淌进了新疆人的血液。而炒米粉,无疑是疆式川菜里最辣,最便宜,最亲民的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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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大盘鸡、辣子鸡、还是炒米粉,这些“新疆菜”的作料里,都少不了郫县豆瓣酱的身影,这些特色全部脱胎于川菜,并在新疆被重制改良,说简单点,就是整的更辣了。

  比如炒米粉的酱料,除去80%的郫县豆瓣酱之外,剩下的20%,放进去的是满当当的新疆红皮辣子、圆辣椒,狠毒一些的店,还会再撒一把辣椒面进去,励志把每个新疆古丽都辣成辣妹子。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用“辣”作为引信,让淡嘴的寂寞新疆人,在某些生活低光时刻别再垂头丧气,必须躁起来才行。

  吃过变态辣的炒米粉后,新疆人的味觉阈值也会相应提高,别看他们平时不能吃辣,经过炒米粉的淬炼后,一般的辣真的很难再把他们辣到喊爹,最多在心里倒吸两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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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疆人能吃辣吗?不能。新疆人爱吃辣吗?大部分人也并不爱。但新疆人爱吃炒米粉吗?答案一定是爱的。

  康德的二律背反理论,在新疆这片魔幻土地上得到了完美的呈现。

  因为对新疆人来说,炒米粉的精髓,就是让平淡的生活变得不平淡,甚至有时候,享用一份炒米粉的时候,还附带着迷人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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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吃完炒米粉后,新疆人可以直接发射菊部火箭,去往外太空

  有时候我吃炒米粉的时候,也会怀疑人生,暗骂自己是不是贱得慌,明明讨厌芹菜还怕辣,每次吃完炒米粉都会胃痛好几天,为啥要一次次自虐 ,有那钱去吃过油肉拌面它不香吗?

  直到前几个月我回新疆玩,出于自我保护在路边点了一份“酱香”炒米粉时,入喉的那一刻,我嚼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下咽。

  我当时给那碗米粉存了个图,感慨没了豆瓣酱作为融合,炒米粉终归是黄豆酱归黄豆酱,番茄酱归番茄酱,在无味米粉的搅拌下,一切都支离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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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了红油豆瓣酱的装饰,光看颜色,酱香味的炒米粉就让人失去了一半食欲。

  那一刻我便开悟了,从此哪怕抱着下地狱的决心,我也会直接点一份爆辣炒米粉不回头——

  因为我想明白了,我独自在外辗转难眠时,想念的并不仅是一碗炒米粉那么简单。我真正需要的,不是米粉也不是辣酱。而是一次在压抑生活中,被炒米粉辣到泪流满面,趁机流下几颗真眼泪混入其中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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