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真实的马超逆战曹操什么样?

越看越暴躁,刨去几张熟面孔,知乎三国历史回答真是越发辣眼睛。“吊打”?“摩擦”?来瞅瞅曹魏官方口径中潼关之战的结果是咋样的?
魏书曰:初,汉朝迁移,台阁旧事散乱。自都许之后,渐有纲纪,觊以古义多所正定。是时关西诸将,外虽怀附,内未可信。司隶校尉锺繇求以三千兵入关,外讬讨张鲁,内以胁取质任。太祖使荀彧问觊,觊以为“西方诸将,皆竖夫屈起,无雄天下意,苟安乐目前而已。今国家厚加爵号,得其所志,非有大故,不忧为变也。宜为后图。若以兵入关中,当讨张鲁,鲁在深山,道径不通,彼必疑之;一相惊动,地险众强,殆难为虑!”彧以觊议呈太祖。太祖初善之,而以繇自典其任,遂从繇议。兵始进而关右大叛,太祖自亲征,仅乃平之,死者万计。太祖悔不从觊议,由是益重觊。

太祖自亲征,仅乃平之,死者万计——这就叫“吊打”?这就叫“摩擦”?什么叫仅乃平之?什么叫死者万计?王沈《魏书》是曹魏的官方国史,历来立场偏颇,名声很不好听,但和本题下几位答主相较,魏宣部亦不免瞠乎后矣。

再瞅瞅非曹魏视角的记载如何?

《后出师表》:(曹操)几败北山,殆死潼关

结合一下,潼关之战的全景图就是曹操取得了极为勉强的惨胜,战死数万,险险乎老命都送在马超手里。

这叫老曹军事生涯的得意之笔?叫老曹的军事代表作?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存心恶心老曹。

归根结蒂,蜀汉一方的史料本就奇缺,马超又是位半路出家的特殊人士,由此导致现下的史书记载基本是曹操一方自说自话。如果不懂史料分析,照单全收,便会得出曹操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末了赢出了个空前惨胜的滑稽结论。

首先,潼关之战的起因是曹操准备进一步控制关西,于是乎钟繇搞军事冒险,最终脱稿运行。

《魏书》记载很清楚:司隶校尉锺繇求以三千兵入关,外讬讨张鲁,内以胁取质任。

钟繇本就以侍中守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驻扎长安。此处的求以三千兵入关,显然是要求增强关中兵力,胁迫马超、韩遂等人交出人质,在事实上吞并其势力。

卫觊反对钟繇的军事冒险计划,认为会激变西诸将。荀彧显然也支持卫觊的主张。曹操原本已经采纳,末了被钟繇拍胸脯一忽悠,又改主意支持钟繇了。

这就是马超诸将造反的客观背景。

马孟起固然是带孝子,但也不是无缘无故卖爹成性,对于军阀而言,有人要吞并你的势力,真可谓是可忍孰不可忍。想想刘邦的“分一杯羹”?

因此,潼关之战并非马超等人处心积虑,而是不折不扣的激变。

其次,马超并非关西联军的唯一统帅。

超既统众,遂与韩遂合从,及杨秋、李堪、成宜等相结

就资格而言,韩遂远比子侄辈的马超为胜,马超在联军中的话语权并不能完全压过韩遂。因此,关西联军一直处于联合指挥的松散状态,其指挥效率十分可疑。

其三,《三国志》夸胜讳败,忽略了曹军战役初期的溃败。

《武帝纪》:是时关中诸将疑繇欲自袭,马超遂与韩遂、杨秋、李堪、成宜等叛。遣曹仁讨之。超等屯潼关,公敕诸将:“关西兵精悍,坚壁勿与战。”

还是那句话,记载再能骗人,战线不会骗人。得到兵力加强,屯兵长安准备大展拳脚的钟繇呢?遣曹仁讨之就讨出个马超占领潼关的结果?末了,曹操如何得出个关西兵精悍,坚壁勿与战的结论?

很显然,马超等人不是充值充到潼关,而是一路打飞钟繇、曹仁,全据关中,可谓势如破竹,甚至影响力已直达关东。

这就是曹操不得不亲自出马的背景。

其四,马超谋议被否决。

曹操正面攻击潼关难以得手,遂准备走迂回路线,渡黄河绕道入关中,但在北渡黄河时遭到了马超的奇袭,几乎不测。

公将过河,前队適渡,超等奄至,公犹坐胡床不起。张郃等见事急,共引公入船。河水急,比渡,流四五里,超等骑追射之,矢下如雨。诸将见军败,不知公所在,皆惶惧,至见,乃悲喜,或流涕。公大笑曰:“今日几为小贼所困乎!”

正如《许褚传》所云,被马超半渡而击,曹操几乎丧命,这就是所谓的殆死潼关

侥幸北渡还不算完,要迂回潼关必须还得西渡蒲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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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当口,马超又来替曹操添堵了:

曹公军在蒲阪,欲西渡,超谓韩遂曰:“宜於渭北拒之,不过二十日,河东谷尽,彼必走矣。”遂曰:“可听令渡,蹙於河中,顾不快耶!”超计不得施。曹公闻之曰:“马兒不死,吾无葬地也。”

很显然,马超的计划是捏住了曹操的命门,于是有了马儿不死,吾无葬地之叹。问题是如前所述,马儿并非联军唯一统帅,韩遂大概受之前潼关北渡之战的激励,准备再来一次半渡而击,唱起了反调。作为老资格巨头之一,没有韩遂的支持,马超当然不能独走,计划只能搁浅。

事实证明,韩遂之谋是不折不扣的馊主意:

晃曰:“公盛兵於此,而贼不复别守蒲阪,知其无谋也。今假臣精兵渡蒲坂津,为军先置,以截其里,贼可擒也。”太祖曰:“善。”使晃以步骑四千人渡津。作堑栅未成,贼梁兴夜将步骑五千馀人攻晃,晃击走之,太祖军得渡。

蒲坂之战是整场战役的转折点,倘若曹操既攻潼关不克,又渡蒲坂不成,旷日持久,想想这位稀烂的内部政局,孙刘两家在后头磕瓜看戏,局面便非常危险。很可能鸿沟之盟见于今日,马超也不必当戴孝子了。

但造成这一转折的责任人是韩遂而非马超。

虽然曹操顺利迂回进入关中,但马超仍然抵抗激烈:

时公军每渡渭,辄为超骑所冲突,营不得立,地又多沙,不可筑垒。娄子伯说公曰:“今天寒,可起沙为城,以水灌之,可一夜而成。”公从之,乃多作缣囊以运水,夜渡兵作城,比明,城立,由是公军尽得渡渭。

最终,贾诩的离间计粉墨登场。韩遂与马家本就分分合合,相爱相杀多年,两家纯粹被逼迫联手,战况不利之下自然心生芥蒂。趁着关西联军离心离德,指挥不畅,曹操及时发起了决战,最终取得胜利。

末了一清账,即便马超并未完全掌握指挥权,即便反间计奏效,曹操仍然付出了死者万计的代价,换来了一场险胜、惨胜。

再深入一算账,这么惨痛的代价纯粹由于钟繇的军事冒险所造成,虽然不能说白交学费,也实属得不偿失,于是老曹深刻检讨,悔不从觊议——失败主义谋士比昭和谋士靠谱罢?

更深远的战略影响是:由于莫名其妙激变关西诸将,曹操几乎近两年时间浪费在平叛和恢复潼关之战损伤的元气上,直到建安十七年十月才恢复对孙刘用兵。

易言之,孙刘得到了近两年的发展时间。

我们都知道,建安十六年钟繇的军事冒险非但激变了马超、韩遂,还造成了深远的战略影响:

十六年,益州牧刘璋遥闻曹公将遣锺繇等向汉中讨张鲁,内怀恐惧

刘备入蜀遂一帆风顺。而且,由于马超重创曹操,刘备得以安安心心窝在益州收买了一年人心。

如果建安十六年,曹操的军事压力向刘备甚至孙权施加,入蜀还会如此轻松愉快么?

因此,倘若评选汉末三国第一馊主意,个人以为钟繇先生必须有姓名。

了解了潼关之战马超的表现,也便可以理解为何战败之后,此公名声愈隆。

阜时奉使,言於太祖曰:“超有信、布之勇,甚得羌、胡心,西州畏之。若大军还,不严为之备,陇上诸郡非国家之有也。”太祖善之,而军还仓卒,为备不周。

杨阜当着曹操的面将马超与韩信(?)、英布相提并论,且获得了曹操的赞许。

刘璋同志听说马超带兵杀到,更是直接摇了白旗。

能和鼎盛期全明星阵容的曹操集团搞大兵团作战,即便己方掣肘,仍然打得老曹几乎覆败,汉末天下能有几人?这号人物当然可以让关羽隔空吃醋,与张飞相提并论,被称为“一世之杰”。

羽闻马超来降,旧非故人,羽书与诸葛亮,问超人才可谁比类。亮知羽护前,乃答之曰:“孟起兼资文武,雄烈过人,一世之杰,黥、彭之徒,当与益德并驱争先,犹未及髯之绝伦逸群也。”

可以怀疑马超的人品,但怀疑这位的才能,这是在侮辱当时人的眼光,也是在侮辱曹操的军事指挥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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