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袁世凯身败名裂、孙中山顶礼膜拜、周恩来惦念，这个牛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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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顾景言
他多次改变政治立场，被称为“官场不倒翁”。 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却说，他是真正的爱国者。他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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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6年6月6日，做了83天皇帝的袁世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是他误了我！是他误了我！是他误了我！”
连呼三声之后，这位“洪宪皇帝”含恨闭上了眼睛。
袁世凯口中的“他”是谁？
是一个搅弄风云的湖南书生。
▲ 杨度
他18岁中举，是大清朝第一任统计局长；
他怂恿袁世凯称帝，自诩为“帝王师”；
他救孙中山于危难，被国民党视为恩人；
他晚年秘密加入中共，营救过李大钊、成舍我，成为忠实的共产党员。
▲ 杨度的社会关系
1975年，已经重病缠身的周恩来，从昏迷中醒来。
周恩来叮嘱道，要给这位书生一个公正的评价：
“他晚年参加了党，是我领导的，直到他死。”
这位传奇的书生，就是杨度。
大清，北洋，国民党，共产党……他长袖善舞，多次改变政治立场，被称为“官场不倒翁”。
有人嗤之以鼻，认为他朝秦暮楚；
有人却说，他是真正的爱国者。
杨度是清末政坛上的一株奇葩。
他出身农家，虽然18岁中举，但会试接连落榜。
好不容易考中了，因为得罪慈禧太后，最终连个进士的功名都没有。
如此倒霉的穷书生，却被袁世凯和张之洞等人青眼相看，引为座上宾。
这和一个人有着莫大关系。
那就是杨度的老师——王闿运。
▲ 杨度老师王闿运
王闿运是晚清最后一位研究“帝王学”的大儒，年轻时纵横游说，才华惊绝一时。
帝王学的关键之处，在于“得遇明主”。
只有寻到像汉高祖、唐太宗那样的主公，才能够大展宏图。
晚清政局颓败，爱新觉罗的龙子龙孙们不成器，都入不得王闿运的眼。
他只看得上曾国藩。
王闿运干过最“虎”的事情，就是劝说掌握兵权的曾国藩：“逐鹿中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 曾国藩
这是公开劝曾国藩造反。
曾国藩婉言谢绝了他。
王闿运心灰意冷，跑回去传道授业，发誓要把自己的屠龙术传承下去。
杨度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王闿运把自己毕生所学，倾囊而授。
世人皆知，杨度21岁拜入王氏门下，习得“帝王术”的精髓要义。
这使杨度在晚清政坛身价倍增。
张之洞的盛赞更是给杨度增加了光环：“精通宪法，才堪大用！”
▲ 张之洞
乱世之中，“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暗戳戳怀着帝王梦的人太多了。
像曾国藩那样恪守臣子之道的，毕竟是少数。
得到杨度这样的王佐之才，逐鹿天下就多了一份底气。
更何况，杨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超越了他的老师。
王闿运的目光只局限于中国历史上的权谋争斗，杨度则望向了更广阔的世界。
开眼看世界，从各国的经验中寻找救国救世之道，这才是更加高明的帝王术。
1898年，杨度进入梁启超所办的时务学堂，研究新学。
▲ 梁启超
1902年，他东渡日本，学习各国宪政。
在东京的见闻，使杨度的思想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惊讶于日本和德国的迅速崛起，并对两国的宪政赞叹不已。
君主立宪，成为杨度的“心头好”。
在日本，他还结识了黄兴和孙中山，引为知己。
他和孙中山畅谈国事，到兴头上甚至三天三夜都不休息。
▲ 孙中山
他爱极了孙中山的救国思想，却并不赞同孙的手段。
当时的中国一团乱麻，杨度不认为通过革命能够建立起一个真正的共和国。
那或许是个美好的前景，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实现的。
中国等不起了。
甲午一战，中国已经输给了日本，全世界都看见了中国的虚弱。
如果不迅速收拾局面，国危矣！
杨度为此大声疾呼：“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
这位湖南书生，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学屠龙术，为帝王师。”
想要救国，就要寻找自己要辅佐的“明公”，辅佐其实行君主立宪，为万世开太平。
他选定了袁世凯。
▲ 袁世凯
他再次拒绝了孙中山热情递来的橄榄枝。
孙中山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杨度“十动然拒”。
对于这个结果，孙中山很伤心。
在日本他们是那么意气相投，可关键时候，杨度还是毫不犹豫抛弃了他。
列宁评价孙中山，“有着少女一样的天真”。
天真对于政治家来说是致命的。
杨度心目中要追随的“帝王”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认定袁世凯才是曹操一样的枭雄，有能力收拾中国的乱局。
▲ 袁世凯
因此，当摄政王载沣决定杀掉袁世凯的时候，杨度不愿意起草诏书，誓死力争，迫使摄政王打消这个念头。
1912年，袁世凯成为中华民国大总统。杨度的“好日子”到来了。
为了尽快实现救国理想，杨度开始对袁世凯“劝进”。
他的理由让袁世凯很心动：
中国民智未开，根本就不适合搞共和制，君主立宪是最好的选择。
日本不就是因为君主立宪，一跃成为亚洲第一强国吗？
经过杨度的劝说，袁世凯的心思也一天天发生着改变。
于公于私，他都无法拒绝杨度的建议。
于公，他渴望中国尽快富强；
于私，龙袍加身当上天子，几个中国人能抵住这种诱惑？
1915年12月，袁世凯复辟帝制。
朝野的反应令杨度始料未及。
举国讨伐，袁世凯在骂声中绝望死去。
杨度颓丧不已。
他意识到，共和已经成为了天下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若是常人，经过这次打击可能就心灰意冷。杨度却愈战愈勇。
他回想起自己当年和孙中山的约定：
如果君主立宪成功，孙中山就来帮他；如果民主革命成功，他就去帮孙中山。
反正都是救国，改弦易张又如何？
1922年，陈炯明公然叛乱，孙中山陷入危境之中。
杨度毅然出山。
他担任孙中山特使，施展了一番纵横之术，游说了军阀曹锟。
进而，通过曹锟说动吴佩孚，拒绝发兵支援陈炯明。
孙中山因此顺利脱险。
如此手腕，令人叹服。
对于国民党，杨度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同年，杨度加入国民党。
孙中山非常高兴：杨度可人，能履行政治家诺言。
然而，好景不长。
国民党并没有成为杨度的归宿。
孙中山病逝之后，国民党内乌烟瘴气。
蒋介石和汪精卫先后发动清党运动，大肆屠杀共产党员和国民党左派。
杨度始终很同情共产党人。
他和很多中共党员都有交往，曾经设法营救过李大钊和成舍我，深知这群人的目标也是救中国。
▲ 李大钊
而且，随着对马克思主义的了解，杨度的心境再一次发生了巨变。
也许，中共所信奉的理论，才是真正适合中国的“屠龙术”？
晚年的杨度，一定这样问过自己。
1929年，经过周恩来批准，杨度加入中国共产党。
▲ 周恩来
此时距离他去世，只有两年时间了。
有人嘲笑他，晚年改变政治立场是为了投机。
杨度反问道：“方今白色恐怖，云何投机？”
是的，当时的上海，党员的身份随时可能成为催命符。
地下党员随时可能被逮捕、被枪杀。
杨度却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义无反顾地走向了新的政治阵营。
那里没有权势和财富，满是荆棘和鲜血。
但是，在杨度眼中，那里却承载着他毕生的理想：救中国。
他利用和青帮大佬杜月笙的亲密关系，在上海为地下党传递情报。
▲ 杜月笙
他还捐出大量钱财，帮助党组织度过难关。
所有的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
就连他的家人，也完全不知道他的党员身份。
由此可见，杨度最大的理想，并不是做“帝王师”。
或者说，做帝王师只是他的手段，而非目的。
他晚年的一副自挽联或许最能说明志向：
“帝道真知，如今都成过去事；医民救国，继起自有后来人。”
杨度一生多次改变政治立场，在中国传统观念里，其实是备受嘲讽的。
好听点会说是“朝秦暮楚”，难听的话就是“变节”。
可是，这却恰恰是杨度的可贵之处。
发现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只要能够救国救民，何必死守着那一条路？
勇于改过，才是对国家负责。
杨度弥留之际，曾和子女聊天：“要想救中国，我看只有共产党领导才能做到。”
1931年，杨度病逝于上海，终年56岁。
这位胸怀经纬的湖南书生，终其一生，也没有真正当上“帝王师”。
有人说他是“变色龙”，有人说他是“官场不倒翁”，还有人说他是“民国奇人”。
然而，他真正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一个爱国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