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作家眼中的瘟疫|专访江波

记者 顾备 上海浦东新区科幻协会 3月7日

江波老师曾经在一次采访中回忆儿时，他说小学时候，老师问大家长大要做什么，而他的答案是“要做一个宇宙开拓者” （果然是科幻体质）。

1991年，上海电视台率先引进了《太空堡垒》，江波老师那时候应该是上初中。因为父母不让多看动画片，所以会特意跟着同学绕远道多走十几分钟回家，就为了听一下剧情。“看不到，听别人讲讲，想象那波澜壮阔的战斗篇章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就这样，江波老师入坑了。

江波老师就读清华大学微电子专业之后，开始尝试写作。第一篇小说是《历史》，大三的时候，投稿参加《科幻世界》的校园征文活动，结果得了三等奖。后来，他又陆续在水木BBS上贴了七、八篇，都是本科时候写的。其间还曾经被某个知名ID语重心长地赞许了一下，言下之意就是认为江波小说的质量堪比《科幻世界》的稿件，但写科幻很苦，不易成功，按投入产出算简直亏到家了。幸亏，江波老师还是坚持下来了，为什么呢？因为热爱。“热爱，是一个人心底最强大的精神支柱。”他说：“热爱支撑着我没有听从过来人的劝告。当我成为过来人，我也想劝告后来者，如果能够解决温饱，那就追随你的内心去追逐梦想，市场的价值不过是冰冷的经济，内心的满足才能给予你真正的温暖。”

（作为过来人，我也想劝告大家，一定要先解决温饱，不要盲目自信，认为自己就是下一个刘慈欣。即使大刘，当初也一样是娘子关电厂的工程师。王晋康老师是石油行业的高级工程师，一直到退休；韩松老师现在还在新华社工作；江波老师在芯片行业一做就是十五年，最近才出来专职写作；陈楸帆老师也曾经在百度、谷歌、诺亦腾等高科技公司工作过，也是近期才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一方面，我们需要填饱肚子养家糊口；另一方面，我们需要积累生活实践才能写出好的小说；再一个原因，工作让我们直接接触科技发展，不会闭门造车。年轻的朋友们，写作是一件需要耗费很多时间、精力和热情的事，我们需要放慢脚步，细细品味人生，积极跟进科技发展，努力越写越好，而不是被生活绑架希望靠写作发财致富。）

2003年，江波老师的处女作《最后的游戏》，在《科幻世界》杂志上发表。挖掘他的编辑是刘维佳老师（我们也采访了刘编辑，近期会发出访谈，敬请期待）。后面就开始了波大大与《科幻世界》不可不说的故事，请诸位看官自行百度。

其实，沪上从事科幻的作者不少，但很少聚，我能荣幸八竿子打上的，江波老师是一个（科幻苹果核的另计）。我一直记得，当年我跟他说，我有多么喜欢《银河之心》，他的表情居然不是开心，而是略有尴尬。那时候，我就知道，江波老师真的是个实在人。

后来，为了成立上海浦东新区科幻协会，按照国家对于社会团体的要求，我们必须要五个发起人。我给江波老师打了电话，他没多问什么，就直接带着身份证过来了（卖个瓜，我们上海浦东新区科幻协会的五位创始人分别是顾备、孔华威、江波、魏群、吴霜。另外，我们协会的监事和理事包括陈楸帆、潘海天、魏东晓、丁丁虫、达世新，秘书处钟鸣。排名不分先后，谢谢）。虽然过了这么久我什么也没说过，但是对这四位鼎立支持我们成立科幻协会的老师，确实非常感谢。

我们圈里人，都喊江波老师叫波大大（比如宝树是宝大大），他却也没生过气，呵呵就过去了。上海很多科幻活动，邀请江波老师，他都不辞辛苦就来了，真的是友情和热情，连车马费都没有。而且，江波老师会特别认真地准备，穿着他那典型的理工科夹克，早早地来，偷偷地溜走。他的作品，内心很澎湃，却往往藏在一个个普通的故事里，用普通的语言，构建普通的人物，过着普通的生活，最终却决定了人类的命运。

或许，因为每个人都是英雄吧。

名家问答

1、科幻作家眼中如何看待瘟疫？？

答：科幻作家经常会涉及末日题材，瘟疫是造成末日的一种原因。在我看来，考虑到现在的世界人口有七十亿之多，天生对某类病毒免疫的人群很可能是存在的，所以病毒并不能真正地完全战胜人类，但是摧垮人类文明还是有一定可能的。科幻作家无非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编织故事来进行一定程度的警示。

2、瘟疫对人类社会除了负面影响，还有哪些推动作用？

答：这个问题会引起很大的价值观争议。即使说病毒推动了社会进步，那也是在极大的社会代价基础上的。这就像水患虽然塑造了救灾型的文明，促进了社会的联合，但是一般都不会对水患予以正面评价。病毒是演化过程的产物，它和我们共存，是人类演化压力的一种，人类的某些特性，尤其是免疫，是在和病毒的斗争中演化的。明白这一点就差不多了。

3、未来的瘟疫会是什么形态，人类那时又会如何对抗，对此有过设想吗？

答：瘟疫的形态不会有大的变化。人类的对抗手段主要还是隔离和消毒。当然基因工程如果很发达，人类对付病毒就有更多的手段，比如编辑出特定的活性蛋白来让人体获得免疫力，产生百毒不侵的人。

4、科幻作家眼中，最让人担心的瘟疫是什么样？

最让人担心的，是有人试图利用病毒作为恐怖袭击。病毒的自然演化，其实并不算太可怕。传染性强、致死性高烈的瘟疫不能持续太久，传染性强而非致死的病毒会获得和人类长期共存的机会。当然，对于个人来说，遇到一次烈性瘟疫，死亡阴影会相当恐怖，但对物种而言，其实不会太糟糕。但人为的病毒就很难说了，它可能针对特定基因标志的人实施，从而变成一种种族灭绝的工具。所以人为的瘟疫最可怕，自然的瘟疫在现代技术条件下，应该还是能得到较好的控制。

5、当初创作瘟疫相关科幻小说的背景？

没有什么特别的背景，故事源自在水木清华的BBS上看到的一句话，写在故事的开头了。这句话应用在末世的场景，就设想了一个实验室的生物泄露导致的全球性灾难。

其实，恰好我在写的另一篇小说里有个病毒的情节。严格说起来，不算是病毒类小说，因为主题并不是生物病毒。作为技术元素，病毒在科幻的题材中不算新鲜，难点还是在于故事。比如我的另一篇小说《移魂有术》，讲的是用基因手段来塑造大脑，从而塑造记忆。这是故事的技术核心点，和病毒的作用机理是一样的。但故事本身是个悬疑侦破故事，基因手段是作为技术元素存在的，而不是作为故事的叙事核心。所以病毒就是科幻作家工具箱中的一件工具。

江波，男，中国科幻“更新代”代表作家之一。世界华人科幻协会副会长，上海市科普作协理事，上海市科普志愿者协会理事。累计发表中短篇小说近百万字，代表作为《湿婆之舞》、《时空追缉》、《移魂有术》等。长篇作品则有《银河之心》三部曲，《机器之门》系列。银河奖，京东文学奖，全球华语星云奖金奖得主。

他的作品内容丰富，语言简洁，风格冷峻，想象汪洋恣肆，充满硬科幻独有的艺术魅力。很多人喜欢江波的小说，是因为他那汪洋恣肆、气势恢弘的想象令人震撼、沉醉，作品极具戏剧张力和感染力。

江波老师所斩获的奖项包括：

2010年，《时空追缉》，第21届银河奖，杰作奖

2012年，《银河之心Ⅰ·天垂日暮》，第3届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最佳长篇小说银奖

2012年，《移魂有术》，第3届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最佳中篇小说银奖

2014年，《银河之心Ⅱ·暗黑深渊》，第5届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最佳长篇小说银奖

2014年，《梦醒黄昏》，第25届银河奖，最佳短篇小说奖

2015年，《机器之道》，第6届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最佳中篇小说银奖

2015年，《桃源惊梦》，第6届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最佳短篇小说银奖

2016年，《机器之道》，第27届银河奖，最佳中篇小说奖

2016年，《哪吒》，第7届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最佳短篇小说银奖

2017年，《银河之心Ⅲ·逐影追光》，第28届银河奖，最佳长篇小说

2017年，《星落》，第8届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最佳中篇小说银奖

2018年，《机器之门》，第9届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最佳长篇小说金奖

2019年，《机器之门》，第30届银河奖，最佳长篇小说

2019年，《机器之门》，第三届京东文学奖“年度科幻图书奖” 

（我整理的也不一定完整哈，就是借机会给我们上海的科幻作家做个推广，欢迎以后大家来上海搞创作，毕竟上海的出版界还是蛮有胆量的……想想韩松老师，哈哈）

那么，我们今天要介绍的这部有关病毒的作品，就是收录在同名中短篇合集中的《湿婆之舞》。《湿婆之舞》作为江波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之一，当年曾经获得银河奖的提名奖，并被译成日文，在日本科幻杂志上发表。

而江波老师的书，我最早接触的，就是这部《湿婆之舞》。因为喜欢，就立即买了一本。结果，后来波大大送了我一本亲笔签名的。于是，我就有了两本《湿婆之舞》。而喜欢《湿婆之舞》，是因为波大大的风格，让我想起宫崎骏的动画片，那些有着坚定信念的人，因着各自的信仰做出自己的选择，没有对错，只有做，或者不做。

接下来就让我们来看一看这部《湿婆之舞》。

2008年1月，《湿婆之舞》在《科幻世界》上首发。2012年10月，在科幻世界杂志社的组织下，江波的十多部科幻作品，经由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集册出版，收录在《中国科幻基石丛书》中。

文曰小强专门出了一个8分钟愫读原著的视频，介绍这部作品，欢迎大家搜看。

小说中，一场来源不明的病毒席卷全球，名曰埃博，只要染病就必死无疑，而且死亡过程极其痛苦，因为病毒会在啃食宿主的同时，完美保存宿主的神经活动，所以病人会活生生地体验被吞噬的全过程。埃博病毒侵染了整个人类世界，最终只剩下南极这一片乐土，保留了大约三十万幸存者。男主在南极报名参加了实验病毒疫苗的志愿者，然而，真相却是……没有疫苗。主持疫苗实验的博士告诉男主，病毒跟人类的脑神经细胞非常相似，或许是已经高度集聚的不明智慧体。南极的最高领袖让男主去潜入埃博病毒聚集体，用核弹炸掉病毒。而博士告诉男主，病毒或许已经聚集生成了超大的生物计算机，甚至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核弹未必能摧毁病毒，最终的解决方法或许是谈判和共存。湿婆大神说：“它毁灭，然后创造。”男主发现，所有已经死去的人，都在新世界里获得了新生。他们逻辑、理智，但失去了感情,如精密仪器的零件般存在。在新的世界里，所有的意识共享，所有的生命共生。最终，男主成功地把消息传递给南极，人类开始建造宇宙飞船驶向星辰大海。

博士合上一本书，封面上，湿婆大神，舞姿曼妙。

从这本小说集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江波的进步历程和他独有的特色，这些气势恢弘、叙事严谨的科幻作品，能带给读者纯正、愉悦的阅读体验。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 吴岩

　　江波属于我们这个时代最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宇宙绘图师，他描画出了形形色色的世界、人类和其他生命，山重水复，柳暗花明，我每读一次，都感到紧张、震撼、悲壮和怆伤，并陷入深思。

　　——著名科幻作家 韩松

　　在新一代年轻作者中，江波的科幻小说深具“核心科幻”之神韵，本书中的“洪荒世界”三部曲，以匠心独具的时空架构和波澜壮阔的宏大叙事，尽显江波深厚的科学素养和高远的视野，让人不由感叹：江波的想象力如此卓然不群！

　　——著名科幻作家 王晋康

最后，谢谢江波老师。

正如阿瑟克拉克所说，他从未长大，却从未停止成长。(He never grew up,but he neverstop growing。)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