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微笑》,一段海枯石烂,天长地久的故事
歌曲是保存历史的一种方法,《永远的微笑》让年纪老的活人回味当年,让年轻的活人体味陌生的当年。
陈歌辛被称为歌仙,如同李白的诗仙一样,英年早逝。他不仅留下了名曲,也为后人留下了忠贞的爱情故事。他的歌曲《玫瑰,玫瑰,我爱你》曾经是一首风靡世界的流行歌曲。
在我们没有翻开他的歌曲目录之前,我们首先被上海滩上一对夫妻如此凄恻缠绵的爱情故事所打动。
陈歌辛生前为爱妻金娇丽个人谱写了一首歌曲,名字叫《永远的微笑》。他觉得金娇丽就是他的蒙娜丽莎,她的微笑就是蒙娜丽莎微笑的再现。
人类精神的升华,精神的寄托,总是寻找自己心目中最美、最完善的偶像,可以是神仙,可以是领袖,也可以是爱侣,也可以是各种真善美虚幻或现实的综合。金娇丽是上海女中的校花,是陈歌辛的学生,吴宫大酒店老板的女儿。
吴宫大酒店现在还开着,是三星级的宾馆。在福州路431号,往东步行10分钟即达外滩;往西步行5分钟便是人民广场及地铁站;往南步行20分钟乃是世界闻名的旅游景点——上海城隍庙;往北步行3分钟就来到国际闻名的购物天堂——南京路。
他们在1934年结婚,金娇丽17岁,陈歌辛20岁,他俩是相互倾心的师生恋,有趣的是他第一封情书寄给金娇丽,只是一张贺年片,上书四个大字“无法无天”。
结婚前,金娇丽和陈歌辛来找周璇,告诉她他们快要结婚了。
陈歌辛拿出一首专门为金娇丽谱写的歌曲《永远的微笑》,希望在婚礼上由周璇演唱这首歌,周璇爽快地答应了。周璇抽空帮助金娇丽筹办婚礼,并且,反复试唱《永远的微笑》,这是一首动听的歌曲,周璇立刻喜欢上了。
婚礼隆重而热烈,当新郎新娘出场的时候,当司仪宣布由周璇演唱《永远的微笑》祝福新人的时候,一身雪白礼服的周璇唱道:
心上的人儿
有笑的脸庞
她曾在深秋,给我春光
心上的人儿
有多少宝藏
她能在黑夜,给我太阳
我不能够给谁夺走仅有的春光
我不能够让谁吹熄胸中的太阳
心上的人儿
你不要悲伤
愿你的笑容,永远那样
唱着唱着,周璇感触良多,不禁声情并茂,流下泪水……
“永远的微笑”旋律优美动听,歌词感人,历尽多年仍被广为传唱。翻唱者更是不计其数,蔡琴、凤飞飞等等无数歌星曾翻唱过该曲。
罗大佑在大陆开演唱会前的记者招待会上,特地选了《永远的微笑》作为记者会的结束。
他说:“音乐的力量真的很大,陈先生不会想到,50年前他留下的这首歌会这样感动50年后的另一个作曲家。如果50年后,也有人能这样唱我的歌,那才是我真正的成功。”
世事多巧合,陈歌辛作的歌曲,有三分之一由周璇演唱,周璇于1957年9月22日因脑炎去世的同年同月,陈歌辛被“错划” 为右派分子,结束了所谓的政治生命。
另一个巧合是,1956年的国庆大联欢,上海全市跳起欢乐的《龙舞》,那富有东方特色欢快的乐曲便是陈歌辛所谱。不到一年,1957年9月他在未“鸣放”过一句话的情况下被划为右派。“罪状”之一是“用红笔在共产党员作品上(改稿子)划叉,是发泄刻骨的阶级仇恨”。
即使1961年他没有死在安徽白茅岭的劳动教养农场,很可能如同黎锦光一样,背负着“黄色作曲家”的历史污点,不能再作曲,默默无闻地做一个配乐的音响师傅。
但这个机会不见得会有,因为黎锦光不是右派分子,陈歌辛属于阶级敌人的牛鬼蛇神。
1961年不死,1966年的文化大革命,也是现成的靶子,也会被剃阴阳头,被牵着游街,上官云珠因为忍受不住,终于跳楼自杀。到时候真是生不如死。
但对于家庭,对于爱妻,对于心爱的孩子,陈歌辛真的应当多活几年才是。他怎么会想到身后,一个家庭从此没有欢笑,没有冬日的阳光,玫瑰不再有芬芳和色彩。
在陈歌辛被”发配“到安徽白茅岭的三年里,金娇丽每年春节都奔波千里与他“团聚”。娇小的身躯,在漫天大雪笼罩下的山路上跌跌撞撞,跟着一辆独轮车步行80里,只为见一见朝思暮想的亲人。
“相聚只一夜,我们不能象在家里那样对饮红茶谈天说地,只能苦中作乐,用刚洗过旧鞋的泥水放在小铅桶里煮滚而饮也就够满足了,然而茶还没有喝完,队里开工的哨子却又吹响了......我必须走,只能一路哭到家......”
金娇丽慢慢回忆着,浪漫的爱情至此已溶铸成相濡以沫的亲情,令人唏嘘。
作为长子,陈钢(《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作者之一)目睹了母亲听到父亲死讯的那个时刻。
“1961年初的一个冬夜,我听到一声嘶心裂肺的恸哭,母亲被父亲死于心力衰竭恶耗击倒在地,痛苦地抽搐着,翻滚着,用身体四处碰撞着......”
带着一个小小的木箱,金娇丽又去了白茅岭,独自在陈歌辛那没有墓碑的墓地里,捡回了206根遗骨,眼见春闺梦里人化作累累百骨,金娇丽情何以堪?我不敢想。
陈歌辛留下的一盏煤油灯和一句“你要保重”的叮咛,为他们27年在阳间的爱情生活画了一个不是圆形的句号,并从此开启了阴阳相隔,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人鬼情。
当今,在这个地球上,有生命,有灵魂,有良知的人类中,用来表达忠贞爱情,流传最广的乐曲是什么呢?
有哪个乐曲能顷刻间爬上你的心头,如诉如泣地缠绵在你的心头呢!
也许是《爱情故事》,也许是《罗米欧和朱丽叶》,也许是《梁祝》。因为这三首乐曲事实上已经属于世界,已经属于所有的有情人。
但有谁知道,《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音符与旋律里,隐隐约约地有206根白骨的呼唤,有《永远的微笑》的呼唤。有古人的爱情故事,各个年代的爱情故事,有人们对忠贞爱情的追求与重新呼唤。
《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作者之一陈钢是亲眼看到妈妈金娇丽只身去安徽寻找遗骨,又几十年如一日地陪伴着这206根遗骨。
有些成语,谚语,由于使用得太多,成了陈词滥调,以至人们往往意识不到其原有的深意。
例如用“海枯石烂,矢志不渝”来表达爱情的永恒,用“此恨绵绵无绝期”来表达爱情的缠绵,如果使用在金娇丽与陈歌辛这对夫妻的身上,就绝对不是陈词滥调。
在一个已经丧失了忠贞故事的时代里,唯一能够谱写忠贞故事的人,其实就是我们自己。
当你眼前浮现出金娇丽弱小的身躯,紧紧地搂着那只小小的木箱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的时候,你能感到她是弱小或渺小?你能感到她是贫贱或孤独?
她的怀中已经拥有世界上任何权势不能剥夺,任何财富不可能与之交换的东西.
1997年, 离风雨飘摇的20世纪谢幕已经不远的年份里,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在上海中国唱片公司(当年的百代公司)的录音室小红楼里,80岁的金娇丽正在使用当年周璇曾经使用过的那只演唱永远的微笑的话筒, 再次唱出那首在20世纪30年代已经属于她的歌曲,六十年来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的歌曲.
她唱完后,晚辈们一起向她齐唱<祝你生日快乐>。
如果陈歌辛也在,两个白头偕老的夫妻,面对着话筒,面对着已经白发苍苍却永远美丽的对方,面对着永远吐露出芬芳的爱情,将会是一个怎样的画面呢,怎样的爱情故事呢!
可是现在只有:
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相顾无言, 惟有泪千行.
对亡人的刻骨相思,古人有苏轼,今人有金娇丽。
陈钢回忆说:"我小的时候,像两个酱油瓶那么高的时候,我的妈妈就牵着我的手过马路的时候,就唱着这首歌,现在我妈妈老了,我牵着她的手过马路的时候,还唱这首歌。我还可以从她幸福的回忆的眼睛里面,看得出很幸福的回忆的泪光。"
消失了的是年代,留下的是歌声.
名曲难忘,名曲表达的爱情更加难忘,爱情所表达的忠贞则是刻骨铭心。
明月夜,短松岗,在皎洁的月光下,你不只是见到自己的身影,还会越隐约地听到那些千古的绝唱。
陈歌辛是黄色作曲家吗? 是一个商女不知亡国恨,只埋头创作爱情歌曲的人吗?
陈歌辛在1941年12月15日与鲁迅夫人许广平同时被日本宪兵逮捕,由同一部囚车送入日本宪兵司令部的新亚饭店,后来又转移到汪伪的特务机关76号关押.在囚房里一共关押了七十多天, 灌过辣椒水, 坐过电椅和老虎凳,也被狼狗咬过.但他没有出卖过一个朋友。
日本人要他招认是谁指使他写了这么多宣传中国抗战,反对日本侵略的歌剧和歌曲.他究竟谱写了什么呢?
陈歌辛在1939年写过四部歌颂抗日,反对汉奸投降的舞剧:《罂粟花》、《丑表功》(又名《跳加官》)、《传递情报者》以及最负盛名的《春之消息》。
随后是四部大合唱组歌《冬风雨合唱》、《风雨中的摇篮》、《布谷》、《冬之葬曲》,统称《春之消息》,在音乐会上公演,隐喻抗日胜利的春天必到,侵略者必如寒冬必被埋葬。
这部作品深受群众欢迎,它在“孤岛”时期的上海起过“于无声处听惊雷”的积极作用。作品在法国总会(今科学会堂)等处演出多场,轰动春申,一时掀起陈歌辛热。
此时陈歌辛才25岁,如果没有那位德籍犹太音乐家弗兰克尔在音乐基础理论及声乐、钢琴、作曲、指挥的悉心传授,如果他本人没有天赋的悟性与天才,他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无师自通地作出这么过乐曲的。
同样,如果他没有中国人的心肝,不爱国,不仇恨侵略者的念头,就不会谱写出这类的乐曲。
聂耳曾是陈歌辛的挚友,聂耳常到宁海西190号陈歌辛家作客并探讨音乐往往直至深夜。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上海沦为“孤岛”后,他与朋友举办第一个歌咏干部训练班,招生对象是个社团、工厂、学校歌团的教唱人员,为上海抗日救亡的歌咏活动培训了第一批骨干力量。
在夏衍、田汉、于伶等的引导下,他写出慷慨激昂之作,诸如《不准敌人通过》、《渡过这冷的冬天》,以他独特的通俗歌曲唤起民众,投入抗战的洪流。
人们称陈歌辛为歌仙,并非溢美奉承。
四十年代,有“神童”之誉的吴祖光为电影《莫负青春》写了首主题歌词,开头部分:“山南山北都是赵家庄,赵家庄有位好姑娘,要问那姑娘长得怎么样,你就问庄前庄后的好儿郎......”。
拿去请陈歌辛为之谱曲。他拿到歌词,看了一遍,便信口将这词哼唱起来,后来几乎未做修改,便成了一首流行于港、澳及大陆的通俗歌曲。
当时目击他即兴成歌的朋友们惊叹地叹道:“真不愧神童与歌仙,二美并立啦!”
吴祖光与陈歌辛在五十年代都被划为右派分子。
历史如烟,包括他们在内55万右派分子,他们的命运,他们的坎坷,其实只是几千年来,人治社会里,反复出现的现象。
从秦朝的指鹿为马,明朝与清朝的文字狱,苏联的斯大林时代....不管用什么借口、口号、名词,其性质都是为了树立一个人的绝对权威,最大限度地消除其他人的独立思考。
陈歌辛作曲的“Rose, rose, I love you”,是第一首由外国人支付版税的中国歌曲。它先出现英语版本,过后才有中文版的《玫瑰玫瑰我爱你》。
那个年代,如果江清之类的女人,已经成为文化革命的旗手,可以断言,世界上就不会出现这首歌曲.
我们曾经生活在一个如此荒谬的年代,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可以以自己的喜怒哀乐来决定全国人的命运,可以决定文化艺术的生命. 现在,已经没有人否认这支歌已经属于世界,是百花中的一支鲜花.
《玫瑰,玫瑰 我爱你》的原版英文歌词与中文吴村所写的歌词相差很大。现在将英文部分翻译出来:
Rose, Rose I love you》 玫瑰,玫瑰 我爱你
---Frankie Laine 弗莱克 拉纳演唱
Rose, Rose I love you 令我辛酸的玫瑰,玫瑰我爱你
with an aching heart
What is your future? 你归何处?
now we have to part 现在我们俩分离
Standing on the jetty
as the steamer moves away 当轮船驶离,我站在码头上
Flower of Malaya, I cannot stay 难以自制,噢,马来亚的鲜花啊
Make way, oh, make way 让开,让开
for my Eastern Rose 为我的东方玫瑰让路
Men crowd in dozens 她所到之处,
everywhere she goes 无论搭乘街上的黄包车
In her rickshaw on the street 还是在酒店的乐台上
or in a cabaret 男士们拥挤相随
Please make way for Rose 你会听到他们说
you can hear them say 为玫瑰让路啊
All my life I shall remember 毋忘自己的一生
Oriental music and you in my arms东方音乐与被我拥抱着的你
Perfumed flowers in your tresses 你的树上,花朵芬芳
Lotus-scented breezes 莲花清香浮动,
and swaying palms 椰子婆娑多姿
Rose, Rose I love you 玫瑰,玫瑰 我爱你
with your almond eyes 的杏眼惺忪
Fragrant and slender """" 芬芳与苗条
neath tropical skies 热带的肌肤
I must cross the seas again 我要再次穿越四海
and never see you more 不会再与你相见
""""way back to my home 回到我那遥隔重洋的老家
on a distant shore
对比该曲的中国版:
曲:陈歌辛 词:吴村
玫瑰玫瑰最娇美,玫瑰玫瑰最艳丽
长夏开在枝头上,玫瑰玫瑰我爱你
玫瑰玫瑰情意重,玫瑰玫瑰情意浓
长夏开在荆棘里,玫瑰玫瑰我爱你
心的誓约,心的情意,圣洁的光辉照大地
心的誓约,心的情意,圣洁的光辉照大地
玫瑰玫瑰枝儿细,玫瑰玫瑰刺儿锐
今朝风雨来摧残,伤了嫩枝和娇蕊
玫瑰玫瑰心儿坚,玫瑰玫瑰刺儿尖
来日风雨来摧毁,毁不了并蒂连理
玫瑰玫瑰我爱你
1951年我还是个少年的时候,见过陈歌辛与他的妻子金娇丽,地点是在上海陕西南路,法租界时期叫亚尔倍路。
亚尔倍路与霞飞路(现在的淮海中路)交叉,南端接霞飞路,北端接静安寺路(现在的南京西路)。这是一条闹中取静的马路。21世纪,我每次回上海,总要在这条马路上慢慢地,步履轻悄地行走。深怕匆匆的,笨重的步履会扰乱已经淡薄了的回忆。
它是美丽的,但不是最美的.世界上没有最美丽的东西.如果有,这个世界就已经凝固,不再有创造,不再有明天的太阳.
这幢坐落在亚尔倍路(陕西南路)上的房子,离开霞飞路(淮海中路)很近,楼下的一套房子是陈歌辛的连襟张丹子租用的。
在我的印象里,陈歌辛经常坐在大沙发上,穿着当年流行穿着的人民装,棉布,浅蓝色,鹰钩鼻,口袋里放着花生米,一颗一颗地摸出来吃。说话不多,似乎老是在构思什么曲谱。
金娇丽呢,偶然来这里。比较张丹子的妻子金娇美,可以使用姐妹花的词来形容。但金娇丽虽然步入中年,但还没有发福,金娇美就过于丰满了些。
从中国字“美丽”的次序,金娇美应该是姐姐。推算起来,如果1997年金娇丽是80岁,那么1951年,应该是34岁。
当时,我只是跟随南国社的那些叔叔去张丹子那边玩,他们是大人之间的聊天,不会注意到一个少年的存在,更不会想到半个多世纪后,这个少年还借助因特网的资料来证实这个鹰钩鼻子的男子就是陈歌辛,那位美丽的妇人就是金娇丽。
陈歌辛的歌曲大多数用于电影的插曲,与电影戏剧界的人来往是很自然。而南国社的成员无疑是那个时代电影戏剧界的中坚力量。
南国社是田汉1927年创办的,南国社成立后即开办南国艺术学院,田汉任院长。田汉、徐悲鸿、欧阳予倩分任文学、美术、戏剧等科主任,以“培植能与时代共痛痒而又有定见实学的艺术学院人才”为办学宗旨。
南国社的地址变换了几次,1927年到1930年田汉居住在法租界金神父路日晖里41号(瑞金二路409弄),就成为南国社的活动场所之一。
金神父路离开霞飞路(淮海中路),步行也只是20分钟左右,因此前南国社成员散居在这一带的人很多,我家的邻居就有南国社的成员。这个邻居曾经教授过40年代上海滩最当红的女明星陈云棠国语,把一个广东口音的女明星训练成一口流利国语(那个时候的普通话叫国语)真是很不容易的。
我没有与陈歌辛夫妇说过话,但与金娇美与张丹子交谈过。
张丹子也是个颇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张在上海美商《密勒氏评论报》工作时,与埃德加·斯诺共事。有天斯诺将自己的1张英文名片交给张丹子和周蔚亭,要求代起一中文译名,当时,张对斯诺说:"Snow中文意为""""雪"""",从音韵上着眼,实在不够响亮。是否改为音译""""斯诺"""",读起来有劲。"斯诺当即点头同意,从此就用"斯诺"中文名字与各方交往。
民国27年,张被《自由西报》聘为特约摄影记者。民国35年7月受该报之约,采访在上海汉口路联合救济总署召开的黄河堵口工程联合会,张在会议中拍摄中共代表周恩来面对美蒋代表斥责蒋介石发动内战的珍贵照片。会后张受到周恩来接见,并为周恩来拍了1张半身像;3天后又受到周恩来单独接见,并将亲笔签名的照片赠予张丹子。
亚尔倍路的房子是他们从事经营的地方,他们居住在大西路(延安西路)的一栋高尚住宅里,独立的别墅结构。这所房子的原来主人是当年有名的交际花北平李丽。
北平李丽是谁?
北平李丽是“一代尤物”,交际花,演过电影。抗日前就出名。
同样的照片,我也在张丹子的别墅里见过,挂在客厅里,也许表示,她才是这个别墅的主人。照片上是北平李丽面部的特写,双臂放在桌子上,脸袋贴在双臂上,大概在三十五到四十之间。在白俄摄影家油画处理下,这似乎是照片,似乎又是油画。
逃亡到中国的白俄,很多是沙皇时代的贵族或艺术家。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号称亚洲最漂亮的马路霞飞路周围,很多欧式的建筑,其实很多是白俄建造的。
白俄之中,不但有一流的音乐家,画家,芭蕾舞演员,也有出类拔萃的摄影家。例如中国名字叫沈石蒂的人像摄影家。很可能,北平李丽的这张照片就是他摄的。摄影时,他关注的是人物的姿势与灯光。摄影后,现在的行话大概叫后期处理,由于当时还没有发明彩色照片,摄影家水平的个性,就体现在他如何运用油画的艺术,把照片变成油画,北平李丽的油画般的照片,想来也只有出自沈石蒂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