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是当代鲁迅?对不起,我真不敢苟同!
问世间,一个28岁护士的生死值几何?这个问题,若放在曾经,可能很难吸引大众的目光。
可是当这个护士的生死,与疫情、方方日记、援鄂医生联系在一起,事件瞬间发酵。
3月23日,方方在日记里记录了一名广西护士梁小霞的牺牲。
文章发出,瞬间在网络引发轩然大波。因为:这意味着,我们4万余名援鄂医生的零感染记录,可能要被打破了。
不过,真相很快就浮出了水面:梁小霞因为过劳而陷入了脑死亡状态,从某些角度看,并没有真正的死亡。
一时间,“方方造谣”成了热搜话题。
后来,方方在她的日记完结篇,就此进行了澄清、道歉。
方方是“当代鲁迅”?
“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和灾难,方方的封城日记,留下了特殊的一笔。
她持续不断的记录,点赞者有之,惶恐者有之,责骂者也不少,活活给我们展现了一幅众生相。
有人说,方方日记记录了最真实的“灾难”场景,她不停在“天灾”与“人祸”之间探寻、追索,大声喊出“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也有人说,方方在赚眼球、组织水军吹捧自己,方方是刻意制造恐慌,无限放大微观悲剧。
前阵子就有一位老气横秋的“高中生”希利生写了一封《一位高中生给“方方”的信》,公开责难方方,将对方方的质疑推向了高潮。
在自媒体上,方方的支持者大有一边倒的优势,在微博上,方方的留言区,各种谩骂、质疑,却几乎是“惨绝人寰”。
很多人觉得方方说了真话,把她称为现在的鲁迅。
我承认,方方不乏鲁迅的正义感和责任感,但方方不是鲁迅。
鲁迅的文字,从未远离
曾经总觉得鲁迅先生的文章晦涩难懂,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尤其经历了世事悲欢、人情冷暖之后,回头再看他的文字,却又发现,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透彻、深刻。
尤其看他的杂文中对现实的批判,好像鲁迅就生活在我们同一个时代。
比如我们的朋友圈,其实在朋友圈里我们已经看不到了朋友,因为大家都习惯性的报喜不报忧,都不愿把自己原生态的一面抛开在朋友们的面前——哪怕是头上落一点灰尘,仿佛我们都在带着面具假笑。
而鲁迅碰巧这样说过:“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鲁迅日记》
对于李天一、李启铭(我爸是李刚事件的主角)、药家鑫等熊孩子,我不自觉想起:“鲁迅说:中国中流的家庭,教孩子大抵只有两种方法。其一,是任其跋扈,一点也不管……其二,是终日给以冷遇或呵斥,使他畏葸退缩,仿佛一个奴才,一个傀儡……”、“小的时候,不把他当人,大了以后也做不了人。” ——《随感录廿五》
回想湖南操场埋尸案件,即便被掩埋了20年,但真相终究大白天下,正如鲁迅所说“墨写的谎说,决掩不住血写的事实。”——《无花的蔷薇》
比如港独事件,我会想起“最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荧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热风·随感录四十一》
想到人们对蝙蝠等野味的谜之热爱,却对野味可能带来的风险毫无察觉,又会瞬间想起他那句:“从来如此,便对么?”——《狂人日记》
当听闻武汉封城,想起那里的同学、朋友,以及900余万武汉市民:“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这就是生活》
再比如韩国爆出的N号房事件,对于其中展示出来的人性之恶,我想起了:“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人心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凶残到这地步。”——《记念刘和珍君》(略有改动)
小时候我们学鲁迅的文章,总以为是在看历史,长大以后才知道,全是撕开的现实和赤裸的人性。
方方据说喜欢鲁迅的文章,也欣赏鲁迅的傲骨气质,或许方方身上能看到鲁迅投射下来的影子,但《方方日记》只是特殊情况下的“现象”,会一天天淡出人们的视野。
而鲁迅先生,近百年前散发出的光芒,却仍然照射着这个时代。
教科书的鲁迅到底去哪了?
曾几何时,学生阶段我最怕的正是“迅哥儿”的文章:这该不会又要背诵吧?
而答案往往都是:猜对了!
但咱都知道:鲁迅的文章,既缺乏惊心动魄的情节,也没有华丽丽的辞藻堆砌,就连用语也带着浓厚的江南方味,彼时,对于心智尚幼、年龄还小的我们来说,背诵枯燥艰涩篇幅还长的鲁迅文章,那绝对是一种煎熬。
所谓“一怕文言文、二怕写作文、三怕周树人”,这大概就是我们被鲁迅文章支配的那些年留下的“阴影”。
这种“煎熬”,从小学开始,我们每年都会经历一轮。
原因无他——多!随便想想就有:《从百草堂到三味书屋》、《社戏》、《记念刘和珍君》、《藤野先生》、《药》、《阿Q正传》、《少年闰土》、《故乡》……
而事实上,光是1981年版的初高中教材中,就选有鲁迅文章23篇,鲁迅绝对是当之无愧的教材界“课霸”!
虽然我们总是不自觉的抗拒加抵触,但是,鲁迅笔下的一个个“人”、“物”却在我们的脑海里分外活跃,诸如:人血馒头、祥林嫂、豆腐西施、阿Q、孔乙己、闰土、猹等一个个符号,却都在不知不觉中,植入了我们的大脑。
不过,就在内心纠结与大脑回忆之刻,鲁迅的文章,却在悄然离开。
2004年后,《阿Q正传》、《药》、《为了忘却的记念》等文章先后被移出高中教材。
人教版、北师大版、广东人民出版社版、江苏教育版的教材,都只剩下3篇。
收入鲁迅文章最少的是语文出版社版教材,仅选了一篇神话题材的小说《铸剑》。
人到中年,蓦然回首,发现当年“伤害”过我们的鲁迅文章,正在逐渐远离我们的教材。
可是,我却无时不刻地开始怀念鲁迅。
百年来,我们从来不缺少自我反省者,从来不缺少独立思考者,从来不缺少精神高洁者,不幸的是,百年过去了,在人性的问题上,还是相似的。
鲁迅笔下的孔乙己、祥林嫂、阿Q……记录的每一次大事件,我们几乎都能在当代发现原型。
似乎他在几十年前,就洞悉了人类的“千年积习”,他以深邃的思想和独特的视角,一层层剥开人性的洋葱皮……
虽然距离鲁迅的时代已经很久,鲁迅也逐渐从教科书中消失,但那些人性的呐喊,却始终在回响。
毛泽东则在它的政论文、社会调查等文本中中展示了另一面貌,那是对分析性思维的引入(“一分为二”就是对这种思维最为简洁通俗的表达),是明晰的剖析,是周密精确的阐述。毛泽东在《论党委会的工作方法》中,就极力强调要做到心中有“数”。在《反对党八股》解释说,所谓写文章是为了解决问题,也就是引入“矛盾、分析”矛盾“、解决”矛盾“,这带上了抽象思辨的色彩。因此在毛泽东的写作中,已经渗透着哲学式的思维方式。
在精神修养这个德性培育的领域,中国历来存在自我反省的传统,所谓”吾日三省吾身“、”克己复礼“。这个传统发展到理学达到了极致。这是对人性的省察,表现为对人性消极面的遏制。鲁迅"国民性“批判,正是这一传统的延续,他说”我总是严于剖己的“。我们可以说鲁迅是现代中国文化的阴面。他好比是秋夜的月亮,寒冷地洞悉了我们人性的消极面,否定它,遏制它,使我们有所不为。他促使我们以冷峻的态度审视自己。在忙里偷闲之中沉静下来,用鲁迅式的手术刀,辨别我们人性中的诸多因素,何为善,何为恶。
但这还不够。因为批判本身只是否定性的力量,它只是使人停留在反思的阶段,使人有所不为,却不能让人行动起来,因此它的效果是消极性的。理学的”存天理,灭人欲“侧重在”灭“,而不是”兴“,这就导致理学陷于省察和静思默想之中,欠缺能动性、主动性的行动力。人性也是矛盾的复合体,存在内在诸因素的,不可消灭的永恒对立,它随着人类的历史实践,出于不断流变之中,对立面会发生彼此的转化。如果充分挖掘人性的积极面,就仿佛点燃了火焰,在火的熊熊燃烧中,人性的消极面自然会退居一隅,从而带来行动的力量。毛泽东是现代中国文化的阳面,是夏日的太阳,给我们温暖,给我们信心。他的文化热烈地照亮了我们人性的积极面,肯定它,推动它,使我们有所为。并让我们以宽厚、热爱之情对待他人。这种文化不仅”灭“。还要”兴“,具有一种肯定性的力量,这是对理学的突破。因此,我们还需要针对一切艰难险阻的毛泽东式的斗争哲学,冲破人性弱点的阻力,高扬人性的积极面,使我们奋发有为,让我们知而能行。
理学在思想史上,在中华民族的生命力发生衰退的历史阶段,追求”静思“、追求一个纤尘不染的”理“的世界,是有针对性的。这防止了民族因失去行动力,而自暴自弃,最大限度保守了民族的元气。不是理学扼杀了民族生机,相反是因为民族失去了生机,而作出了理学这样因势利导的反应。但随着近代以来,中华民族生命力的苏醒,向着一个新的历史高度的奋进,我们就需要走出理学的守成性,保守性的框架。沉浸于纤尘不染的”理“的世界,虽然舒适,感觉良好,却难以适应一个广阔、复杂、高速运动变化的世界。一湾清浅的水虽然冰清玉洁,却不像泥沙俱下的长江大河能培育丰满的生命,载动航船。鲁迅首先敏锐抓住了这一点。他在为《解放的普罗米修斯》、《毁灭》写的序中,阐明了由静思,转向行动,转向实践的必要性。他嘲笑了知识分子的清高无力,苦苦思考了在实践的矛盾中,”行动“的哲学,力图把文化与生命的实践结合起来。”哲学家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造世界“马克思的这句名言契合了中华民族静极思动、积极有为、创造历史的内在需要。而以毛泽东为象征的中国革命更要以勇敢自豪的行动创造出了高贵的人类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