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最爱的是子路
孔子是个超级教育家,儒家是个超级大门派,故而孔子座下弟子有孔门十哲和七十二贤徒的说法。孔子对很多弟子都赞誉有加,于是有人说孔子最爱颜回,又有人说孔子最爱子贡,其实要我说孔子最爱的应该是子路才对啊。
《论语》中有“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子路;文学:子游、子夏。’”这个话即是孔门十哲的由来,而且按理说这句话应该是孔子在公元前488年说的。因为孔子厄于陈蔡起源于楚昭王欲大用儒家,陈蔡之厄大约发生在公元前489年的春夏之际。“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若解释为“曾跟随我于陈国蔡国的学生,现在都不在我身边受教了”则起码是说这十人在孔子说这个话的时候都尚在人世,但因为闵子骞于公元前487年就过世了,所以孔子这段话应该是在闵子骞过世之前就说了。
孔子之所以把这十人从七十二贤徒和三千弟子中单列出来,说明孔子在经历了周游列国陈蔡之厄后对这十大弟子能力的最终认可。很多人都认为孔子最爱颜回或者子贡,但其实孔子对自己的十大弟子都有赞许。而且《论语》如果真是记载了孔子的原话,则德行是以颜回居首,而其他三科的首席应该是言语宰我(居然不是子贡)、政事冉求(居然不是子路)、文学子游。但因为儒家首先是道德家,故而德行居于四科之首,这就使得颜回在儒家中的地位得以大大提高。不过考虑到孔子也曾指责宰我为朽木和不仁,则可说十哲排名亦仅仅为成绩高低之顺序而已。宰我居于子贡之上,不过是在孔子看来宰我比子贡更适合担当儒家的外交官而已。同理,就为政这方面说,冉求替季氏搜刮百姓,孔子说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而子路用私粮给民工加餐,孔子使子贡往覆其饭,击毁其器。这说明孔子坚决反对苛政,但孔子同时也反对超越职权的广树私恩。
冉求替季氏搜刮百姓虽然有违儒家的门规,但这并无性命之忧。但子路用私粮给民工加餐,那就是侵夺了君主的赏罚,从而就可能颠覆君臣真实的名实关系。这种事情要是发展开去,则子路就会有性命之忧。故而孔子急令子贡往覆其饭,击毁其器其实是在当时政治体制下对子路的最大爱护。颜回是个事事都是老师对的好学生,他绝不会像子路一样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事实上,颜回从未出仕,故而你可以说颜回道德极高,但你可以说颜回最大的缺点就是社会活动能力差。其实作为教育家的孔子早就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学生最大的优点其实就是最大的缺点。只不过颜回这个最大优点和最大缺点是最不需要人来操心的。因为颜回自己能做到“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再说子贡,如果说儒家除了孔子之外有什么三巨头的话,他绝对算其中之一(其他两人就是颜回和子路)。这个人不但有钱,而且多才。虽然孔子把他列入言语科,但其实孔子也曾其“始可与言《诗》已矣”。故而子贡事实上是言语科和文学科的优等生。同时鉴于他还当过鲁国卫国之相,孔子还将子贡与子路冉求并列善于为政的典型,则可说子贡其实是言语、文学、为政三项全能的多面手。但作为老师,孔子也深知子贡的一个大毛病,那就是骄傲。《论语为政》就记载,“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而在《论语公冶长》中,“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而在论语开篇即有“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可见,孔子对子贡的了解也是深入骨髓的。但子贡这个人其实也是不需要孔子特别操心的,因为子贡是商人,商人做事都是谨小慎微,走一步看十步的。
客观的说,纵观论语,孔子最操心的其实是子路。子路是《论语》中孔子提到的和交谈过最多的弟子。子路作为孔子的大弟子,其实不过是只比孔子小了九岁而已,而他比颜回大二十一岁,比子贡大二十二岁。子路在儒家的身份不但是大弟子,要我说其实还是负担了类似副掌门兼纪委书记之大任。孔子和他其实是亦师亦友的独特存在。不要说子路曾对孔子见南子而吹胡子瞪眼,孔子自己也说“自吾得由,恶言不闻于耳。”子路是儒家中第一个敢当面批评孔子的人,而宰我那种发挥小聪明对孔子的诘问至多只能算是调皮鬼的恶作剧。子路这个人优点极多,但毛病自然也极多。第一是骄傲,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第二是好勇过甚,子路曰:“君子尚勇乎?”第三是忠君太过,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第四是脾气急躁,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第五是接受力有限,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第六是杀性深重一时难改,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第七是不甚好学,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第八是感性胜过理性,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故而,子路说是儒家中毛病最多的弟子也不为过啊。孔子很早就担心他会不得其死,故而花了最多的精神和口舌来教诲之,但最终却没有挽救子路的命运。一句“嗟乎,由死矣!”旁人听起来像预言,但只有孔子最最知道子路的心。因为知道子路的心,故而孔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为何孔子不会说“从我者,其颜回子贡与?”那是因为孔子最喜欢的其实是子路,他知道儒家的成型子路占了一半的功劳。
本来孔子对自己身后是有安排的,他中意的掌门人选自然是颜回,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因为子路虽然可爱,但一是年纪太大,二是格局有限,三是门人不附。颜回年龄适中且长于子贡,同时道德通天,一句“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虽然,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深得孔子之心。但可惜天命不永,英年早逝。此时能做新掌门的只有子路和子贡了。故而“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此时子路俨然孔子之家宰。但可惜天意难违,生死有命,子路也先孔子而去。孔子生命的最后十年间,儒家引以为傲的孔门十哲居然死亡近半,这才有了“明岁,子路死于卫。孔子病。子贡请见。孔子方负杖逍遥于门,曰:“赐,汝来何其晚也?”孔子因叹,歌曰:“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因以涕下。谓子贡曰:‘‘天下无道久矣,莫能宗予。夏人殡于东阶,周人于西阶,殷人两柱间"。昨暮予梦坐奠两柱之间,予始殷人也。”中意的接班人死了,最喜欢的亦师亦友的大弟子也死了,孔子明白儒家要想发扬光大就只能依赖超级优等生子贡了。子贡替孔子守孝六年,并且在朝堂上说:“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古人曰:“使死者返生,生者无愧乎其言,则可为信矣!”子贡最大的优点就是守信啊,不然他怎么能成为超级儒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