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的武士之心

孟子曰：“北宫黝之养勇也:不肤桡，不目逃;思以一豪挫于人，若挞之于市朝;不受于褐宽博，亦不受于万乘之君;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无严诸侯，恶声至，必反之。”又曰 ：“北宫黝似子夏。”则按此说，作为孔子七十二贤徒之翘楚的卜商必然是个勇者，而且是个“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的性格强悍之人。敢刺万乘之君，在子夏之前，比较接近的是豫让。因为虽然当时赵国还没有从晋国分裂出来，但赵国近于万乘之国。豫让为智伯报仇，他当着赵襄子的面公开自己的理由：“臣事范、中行氏，范、中行氏皆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至于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他之后的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两人的话先后呼应，彼此印证，则豫让不但是武士，而且更是儒家一流人物。而在子夏之后真正以黔首布衣之身奋勇刺杀天下至尊的便是鼎鼎大名的荆轲。荆轲刺秦不成，死前直言道：“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这种说法，活脱脱就是又一个豫让复生，按着孟子的标准，这荆轲起码也算是个儒家。若是往孔子时代推，则孔门十哲中与豫让荆轲性格相近的除了子夏，还有“好长剑，无宿诺”的子路。子路是儒家中第一勇将，自然也是第一武士，孔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又说儒者当有卞庄子之勇。这说明原教旨的儒家不但是文士的统合，更是武士的精粹。孔子主张一个合格的儒士要文武双全，既拥有文士风范，又具备武士之心。孟子曰：“虽千万人，吾往矣。”子路则是独自一人挺身仗剑杀入敌群去营救自己的主公直到战死，知道为何死如何死并敢于死这不就是真儒家吗？真儒家不就是要首先有武士之心吗？故而日本的武士道不过是儒家海外的未明仁义之本的分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