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巴倪妮再美，还是打不过景甜

作者 | 柳飘飘

本文由公众号「柳飘飘了吗」（ID：DSliupiaopiao）原创。

嗯？史密斯夫妇中国版？

最近热巴新剧《枭起青壤》中，这段性感又凶狠的缠斗戏很是出圈，结果大家跑去一看正片，有些失望。网友评价热巴把明艳狠戾的“疯刀”聂九罗演得浮于表面。

自从《司藤》大火后，尾鱼宇宙中的江湖悍女主角们成为了香饽饽，但少有人能演好。像这次的热巴，和之前《西出玉门》中饰演叶流西的倪妮，一同被诟病把复杂的女主演成了杂志女郎。就是美则美矣，但是只能扁平地存在于纸张上，撑不起立体的美。

有趣的是，明明热巴倪妮的外型气质更符合江湖悍女的锋利感，结果一个演得太冷，一个演得太油。相反，景甜偏甜美邻家，看似悍不起来，却成功靠司藤一角爆火。

所以，江湖悍女这类角色怎么塑造？聊聊。

江湖悍女特点有仨：飒、狠、独。

热巴的聂九罗和倪妮的叶流西，第一眼的问题，就是太强调视觉奇观了。制作团队过于喜欢怼脸强调其外型的传奇性，却忽略了人物的真实可感程度。作为一直在外奔波，甚至整天与人搏斗于生死一线的江湖女儿来讲，她们的妆造未免太干净精致了。

刚和怪物大战完的整洁造型有个场景，她为了掩人耳目假装服务员，已经把头发扎起了，却在途中，尚未真正摆脱敌人时，就边走边撤下发绳，披下一头长发。为凸显造型美感和角色拽感，一下就把观众的临场感破掉了，得不偿失。

这种美观先置的思维误区，同样体现在动作戏上，把江湖悍女的“飒”片面理解为一些华而不实的漂亮招式。说实话，热巴近几年的动作戏很努力，很多镜头处理得潇洒利落。但如上述，动作戏的设计有问题，对人物的表现也仅仅只停留在美，对角色的性格塑造无效。

倪妮的叶流西更过分，她的动作戏甚至都算不上真正意义的打戏，只是一些对名场面姿势的复刻。

没有情节支撑，没看出来半点市井生存磨砺出的狠劲，这朵沙漠玫瑰显得精致而浅薄。实际上，动作戏也是可以传递情感的。像这种已经在江湖混迹多时，见过大风大浪的女子，在关键时刻的戏，眼神一定能反映出丰富的情绪变动。但热巴眼神中只能读到危急，没有层次，也没有更多内容了。

有场戏，是她用娇弱的雕塑家身份企图骗男主，求放过，被识破后立刻变回冷酷的聂九罗本人，神态一改祈求为威胁。这本是一场很能展现人物狡黠和复杂一面的好戏，热巴的处理是以委屈脸转冷面，夹子切低音，逻辑上没有错，但演绎过于简单。

还有场戏，是她装哮喘骗男主去找药，趁男主不备将其打晕。镜头运用得是挺惊悚的，热巴也努力保持下三白的冷脸装狠，可眼神还是空洞，依旧让人出戏。

说到底，问题都集中在一点：错把“无表情”当成了“狠”。而江湖悍女的独，表面上是高傲，实际上，都是因其过往创伤被迫形成对他人的不信任，所以更要深入人物内心去深挖源头，才能演好。聂九罗的孤独是家族悲剧的延续。父母为组织牺牲，聂九罗对组织反感想早日脱离，过平凡人的生活。她与养父蒋叔既有亲情羁绊，又是组织中上下属的关系，面对努力想逃离的养育恩人时，她的纠结度应该是非常高的，压抑不住的。但热巴怎么演的？一见面，她敲打车的后备箱，商人的语气喊验货，一副街溜子的社会人形象；长辈责问她为何一丝温情没有，她只是一个劲儿蹙眉，看不出是一家人。

这里聂九罗的心态，应该是想与家族划清界限，先假装公事公办，被长辈道破后又承受良心和情感的不安，然而剧里都没表现出来，只像两个陌生人做买卖。聂九罗身世带出的孤独感，在这荡然无存，角色无根也就难立起来。同理，倪妮的叶流西作为关内唯一自由人，孤独源于“非我族类”的疏离。但她的演绎只表现嚣张得意，没有只身一人的悲凉底色。

那景甜的演技，并没有比她们俩高出多少，为什么她反而能演好？

景甜做对了一件事：反差张力。

塑造狠女人，不一定要外放地演一种“我狠”的姿态。相反，越狠的人，越会藏起自己的刀。

一如司藤的狠，隐藏在她柔的表象之下。

景甜通过低眉敛目、步态轻缓等细节传递古典美人的温婉，这方面，她很好地利用了自身的外形优势。

而司藤的刚，她从神情到动作都收着演。表现强悍，她并没有大张大合的浮夸动作，实际上动作幅度越小，才越能证明她能耐大。你看她许多展示强悍的场景里，常常都只用一个手势施展技能。

初次出场，她轻轻一点手指，就救下一个人。看着被救下的人，她轻轻扭动身体，娇媚一笑，自信得意的小劲儿就透出来了。

能力和性格在几个很小的动作神态中，一下就把人物立起来了。更深层的，桀骜不驯、毒舌高冷的人物形象，她也能通过悠然的闲笔体现。比如她刚复活，男主担心她在山里冷，给了她一件女友的登山服，爱美的司藤用两根手指挑起衣服，都没正眼看，就将其丢在地上——大写的嫌弃。

依然是一个很小的手部动作，就把人物特性表达清楚了。在演员本身演技缺乏丰厚度时，收着演更能藏拙，加上一些合理的肢体语言特写，未尝不是一种更聪明的选择。其实这个角色也有很多形象奇观时刻，比如出场时，她就有多个任由头发随大风狂舞的逆光镜头特写，形成最出圈的绝美名场面。

同样是展现角色的美貌，为什么她就没有很装很油腻的感觉呢？一来，她的人设本来就是外星生物。她的任何违和都可以被解释为“非人”所以格格不入，天然具备合理性。其二，制作团队聪明地在她显现高超感，强悍感时，用搞笑把这种高高在上的悬浮感拉回地面。她也有一些瞪眼发狠的表演。出场，镜头给了她一系列展示奇观形象的时间，但与此同时，另一边，是男主见她像见鬼一样的尖叫逃窜。

这一幕，和九十年代的港式僵尸片一样，充满了喜剧色彩，她的表演在情境中，反而显得出彩。你会发现司藤没有特意去表现飒、狠、独。但你会从她做事情逻辑果断，雷厉风行感受到她整个人格是飒的，而不只停留在表面动作，美貌也不是空壳，而是她的手段和武器之一。比如复活后，她目标明确地，如下棋般一步步利用人心，让人帮她做事，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我行我素。而狠？当她发现被人算计，眼睛一眯下巴微抬，你都能品出她的潜台词：你们也配？镇压我？

司藤的狠，是有根的。真实的她并不邪恶，她怕火怕虫，虽然嘴上总是威胁要杀人，但都是维护形象的虚张声势。只有心中的底线被触犯时，才会收起一贯的做法，把停留在嘴上的狠，转移到手腕上。当得知无辜小孩被害后，她才是真的发狠，决定为其报仇。

这种江湖女儿的仗义，让她的狠变得可信可感甚至可亲，同时你能明确分辨出她的两种状态，哪一种是真狠，哪一种是假狠，有递进和分寸。再狠的人也不会在脸上刻着一个狠字，而热巴和倪妮就是因为总在硬凹狠人姿态，倒削弱了自己的狠感。至于独，制作组将司藤千百年的沧桑化作男主视角，用氛围让观众直观感受她的孤独。比如司藤总是一人写字、一人凭栏沉思，孤独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无需多言。

景甜的司藤，是演技不算出挑的演员出演强个性角色一个很有用的参考。再进阶，那就得修炼好眼神。

辛芷蕾就是一个很会演江湖悍女的演员。动作戏利落干脆只是基础，制作团队在动作设计上也颇有巧思。《绣春刀》中，丁白缨反手握刀，就让她的动作戏更加凛冽。

而且辛芷蕾的眼神戏很出挑。和人谈判，她不会上来就发狠的，而是吊着笑意，笑中带着轻蔑，整个眼神的底色是放松的，冷漠的。她的强悍体现在柔韧有余的神态里，说明她以往的经验都是强者的顺境。

与其说她在谈判，不如说她是在有把握地用别人的命来威胁，所以她无须一上来就使劲。而且作为常年行走江湖的人，她对这些场面见怪不怪，自然也不会横眉竖眼的。在徒弟挫败后，她的眼神才逐渐变出威严和怒气，开始亲自步步紧逼对方。

最后她破败对手时，狠烈中恢复了再次验证实力的得意。

丁白缨眼神中的狠，是层层变化的。不同场景下，她的狠烈程度更是千差万别。在得知自己被孝忠之人抛弃，和心爱的师兄必死于围剿下时，她视死如归，拼死反抗的眼神，同样是狠，却不再如从前的势在必得，这次，是绝望的，落寞的。

辛芷蕾并没有刻板地理解一群人，所以她演绎的江湖悍女之间也是有差别的。

《鬼吹灯之怒晴湘西》的红姑同样是江湖悍女，但举手投足间更偏向野性市井，更莽撞憨直。

看似粗鄙，却有柔和细腻的情感，她和鹧鸪哨的爱情就始于一场打斗。

前头正气冲冲打人，因鹧鸪哨用筷子挑起她胸前的纽扣救下摔倒的她，便脸红彤彤地、恼羞成怒地扇了人家一巴掌。

江湖悍女必须得是冷酷干脆的吗？

辛芷蕾演绎的红姑给了另一种答案：再强悍的女人也有娇羞的一面，这并不冲突，这才是角色的血肉。

而至高境界的江湖悍女，私以为演得最好的，是舒淇的《刺客聂隐娘》。她的动作戏除了常见的简单利落，一招一式之间有种很写实的力道感。以往这种对“力”的物理呈现，多数只存在于男性的动作戏中，很少在女性打戏里得到塑造。

如前面聂九罗，有些打戏是漂亮的，它连贯，因为一招一式都是编排好的，所以收放自如，很流畅，可是除了美就没内容了。而《聂隐娘》舒淇的打戏，你能在有些下刀的动作后，看到一些由于用力过猛而由惯性带来的自然停顿感。动作之间有卡顿，却也有力道，有真实的物理层面的动作逻辑。

舒淇在当中并没有过多眼神戏的特写，那她怎么表现聂隐娘最著名的“孤独感”呢？孤独其实是一种状态，人总在这种状态里，这也是表演的最高级别。印象最深的一场戏，是从小被送去培养成刺客的聂隐娘多年后归家，仆人为她换上母亲亲手缝制的衣服，她就愣愣地穿着新衣服站在那。没有任何刻意的表演，可你就能感受到这件漂亮的衣服不属于她。

下一个场景，她又换回了黑衣。真正的表演，是直接活成那个人，而不再只是某些动作，眼神，形似于她。舒淇整个人的状态就是和那件衣服格格不入，你甚至很难分析哪里不对劲，但你就能感受出来，江湖悍女的孤独感也就完成了。当然，导演侯孝贤的功力也润物无声地留住了聂隐娘每一个孤独的瞬间。比如他用屏障道具等视觉语言，层层叠叠堆积在聂隐娘的影像上，你虽然看不清人物的神情，却能感受到她被真实地隔离在人世外。

江湖悍女这几年作为女星突破自我的当红赛道，想要拥有如“司藤”一样出彩的人生角色，无论从演员自身还是从制作团队，都得雕琢得再深刻一些。因为演好一个女人，根本没有一条特定的公式。最基本的，你得真的把她当成一个人，而不是一个符号，才有可能演活。而美女演员们本身已经够好看了，拜托各位主创们，多把力气用在塑造角色内涵上吧。用拍MV的思维拍江湖悍女，既浪费演员的美貌，也糟蹋尾鱼的女主，双输啊。

本文由公众号「柳飘飘了吗」（ID：DSliupiaopiao）原创，点击阅读往期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