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文艺作品最关键是引导观众抗争,尽可能关闭影片内的“避难所”
【本文由“吃嘛嘛香”推荐,来自《新潮观鱼| 鬼灭之刃:一场“鬼之国度”的救赎之梦》评论区,标题为吃嘛嘛香添加】
- 吃嘛嘛香
继国家族的精神探索经历了一个“从上层的失落到民间的存续,再从有形的消亡到无形的升华”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恰恰为炭治郎的登场铺平了道路。
在这个框架下,缘一将他的日之呼吸火种留在灶门家这种农村劳动者中间,其象征意义就无比清晰了:它暗示真正的民族救赎之路,不在于上层建筑(无论是旧武士还是新官僚)的自我循环,而在于深入到最底层的、葆有鲜活生命力的劳动者群体中去寻找和点燃希望。这种“到民间去”、“到底层去”的求索路径,在精神内核上,与历史上许多民族在危难时刻寻找根本出路的努力是深刻共通的。它表达了一种信念:救赎的力量,深植于民族肌体中最朴实、最坚韧的土壤之中。
这是“鬼灭”这一终结千年诅咒的历史必然性。
最后,当我们盛赞《鬼灭之刃》叙事结构的深刻时,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它的力量与它的局限性是一体两面的。在当下日本主流右翼思潮占据主导的舆论环境下,作者吾峠呼世晴的表达,更像是一种精巧的“梦的工作”。
美梦作为社会解压阀:正如无限列车篇的下弦一·魇梦所示,他的“最高享受”是为乘客编织美梦之后,再将其拖入噩梦。这精准隐喻了文艺作品的社会功能:让民众在安全的幻想中(影院、漫画)预先体验甚至释放反抗的情绪与压力,如同一个有效的社会解压阀。 观众可以为炼狱杏寿郎的牺牲痛哭流涕,但走出影院后,绝大多数人仍将回归日常轨道。这种释放,在某种程度上维持了系统的稳定。
反抗的“接种疫苗”效应:更深刻的一点在于,统治机制(无论资本还是右翼)允许甚至鼓励这种有限度的、在虚构框架内的“反抗”演绎。它将可能具有破坏性的真实社会矛盾,转化为一个可以被观赏、分析乃至在剧情中被“杀死”的标本(如炎柱的壮烈成仁)。这就像一次免疫接种——将弱化的病毒(可控的反抗叙事)注入肌体,从而激发抗体,避免未来遭遇真正的、不可控的“疾病”(现实中的结构性变革)。 (海贼王剧场版《黄金城》对这个逻辑作了极其精彩的演绎)
因此,《鬼灭之刃》的伟大与悲哀一体同源:它是一部在右翼主导的现实下,用最热血的形式做的最无奈的梦。它精彩地诊断了“鬼”的根源来自于社会结构的系统性异化,但其提供的解决方案——依靠个体英雄的牺牲与底层劳动者的觉醒——在现实政治中却更像是一种浪漫的怀旧。它无法真正指向改造产生“鬼”的土壤的制度性行动。
最终,这部作品之所以能产生全球共鸣,或许正是因为它触及了一个普遍的时代困境: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善于在虚构世界中剖析罪恶,却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无力在现实世界中根除它们。 《鬼灭之刃》是一面映照出这种困境的、无比清晰的镜子。它让我们在梦中闻到了现实的焦味,但醒来后,改变现实的道路,依然需要我们自己去找寻。
对于日本社会来说,现在讨论怎么办?可能已经有点晚了,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日本已经走上绝路了。
不过你说的文艺作品的功能,我觉得确实要考虑。在很多商业化的影视剧里面,这一点体现的比较明显。他看起来引导观众思考了,但是最后又什么都没产生,甚至潜意识里植入了一种丧的价值观。最常见的比如说靠个人努力就解决了个人问题、或者超人解决了问题。
但是毫无疑问说存在好的文艺作品的。好的文艺作品最关键的地方是引导观众抗争,尽可能的关闭影片内的“避难所”。 比较典型的就是60年代的法国电影,某种意义上说对于后面巴黎五月的发生,也是起到了促进作用的,而且导演们还逼停了电影节。
当然这也是一个问题吧,就是具有这样功能的作品,很有可能就会无法获得广泛的传播了。某种意义上说,动漫因为营造的是“纸片人”,直接塑造出一个将情感投射到荧幕而非现实的空间,天然就比真实拍摄的电影更“安全”。而使用灯光、特效拍摄的电影就比Dogma95这样致力于还原现实的电影更“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