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书养气:岭南陈建涛笔下的清雅襟怀

古人论画,向有“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之谓。岭南画坛自近代以降,便承此文脉而融新境——既有高剑父“折衷中西”的锐变,亦有赵少昂“以书入画”的雅韵。陈建涛的作品,恰是这份文脉里生长出的新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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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涛山水画

观陈建涛的作品,最先触目的是“书与画的共生”。在中国传统艺术语境中,“善画者必善书”是无需言说的默契,更是无数创作者坚守的笔墨根基。陈建涛深谙此理,其画作中的线条,本就是书法的延伸——无论是花鸟枝蔓的勾勒,还是山水皴法的铺陈,笔锋皆含“屋漏痕”的苍劲与“锥画沙”的沉实。譬如他笔下的兰草,叶线如行书走笔,起笔藏锋如“点”,行笔使转如“捺”,收笔出锋如“撇”,暗含自身行楷书法的端雅。这种“以书入画”的笔法,让他的作品脱离了匠气的描摹,转而成为心性的挥洒。正如苏轼所言“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他的画里,字的骨、诗的魂,本就是浑然一体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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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涛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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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涛清供图

若说笔法是他作品的“骨”,那么“清雅”便是其魂魄。五代荆浩《笔法记》云:“夫画有六要:气、韵、思、景、笔、墨。”陈建涛笔下的“气”,是浸润诗书后外化的清润之气——这份气并非空泛,而是藏在淡墨肌理与留白闲韵中。他的花鸟不尚浓艳,多取“淡墨轻岚”之致:荷叶以淡墨铺底,再以少量颜色点染花骨朵与莲蓬,留白处似有清风穿叶而过;雏鸟以焦墨点睛,绒羽用干笔皴擦,憨态里藏着闲淡之趣。即便是设色稍重的作品,也如王安石笔下“浓绿万枝红一点”,艳而不妖,繁而不杂——譬如那幅“猫赏鱼缸之鱼”,锦鲤的朱红与猫儿的毛发苍黑相衬,却因题跋的行楷小字、留白处的水纹淡绿,瞬间归复清雅。这种“清雅”,并非避世的冷寂,而是王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从容,是历经诗书浸润后,对“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通透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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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涛花鸟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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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涛花鸟画

当下,岭南艺术家讲究“笔墨当随时代”,陈建涛的作品在不丢传统之根基础上,又具当下之境。他的部分山水画中,以水墨勾勒景致肌理,背景却以淡墨或彩墨晕染当地楼群轮廓——这正是“芥子纳须弥”的巧思。清代石涛说“搜尽奇峰打草稿”,陈建涛的“草稿”,既是岭南的烟水云山,也是寻常巷陌的花影窗台;他的笔墨,既是对传统国画艺术的传承,也是对当代生活诗意的捕捉。这种“新”,并非刻意的标新立异,而是“以古人之规矩,开自己之生面”,让传统中国画的清雅,在当代生活里焕发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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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涛山水画

南朝谢赫在《古画品录》中言“气韵生动”为六法之首,而陈建涛作品的气韵,正是这份清润之气与笔墨、诗意、心性相融后的整体格调。当当代画坛多逐奇求险时,他却守着“腹有诗书”的底色,让笔底的万物万景,皆成心性的投射:正如陶渊明“采菊东篱下”的悠然,他的画里没有喧嚣的技法炫技,只有“明月松间照”的舒展——线条是书法筋骨的凝练,留白是诗文意蕴的呼吸,题跋的小字是心境的注脚,连墨色的浓淡枯湿,都藏着“云卷云舒,宠辱不惊”的从容。明代董其昌曾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陈建涛的“丘壑”,不在名山大川,而在笔墨与诗书交织的襟怀里:他以行书笔意写万物,是“书中有画”;以诗意留白衬花枝,是“画中有诗”;以当代生活日常入画,是“画里有生活”——这份“三有”的融合,让他的作品成为一方“精神园林”:入此园者,可观草木之幽、鳞介之闲、景致之淡,最终触到的,是一个文人以笔墨为舟,载着诗书清气,在当代语境里寻得的诗意栖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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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涛拓片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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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涛拓片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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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涛花鸟画

这份栖居,恰是中国画最本真的模样:不是技巧的堆砌,而是人格的镜像;不是物象的复刻,而是生命的抒情。陈建涛以“诗书养气”为锚,在岭南文脉的长河里续了一湾清雅之水,既承着郭熙、石涛的古意,也映着当代生活的烟火——待懂画者走近,便会闻见笔墨间漫开的、属于文人的清气,温润之感跃然纸上,淡而不散,雅而不孤,清而不寂,在时光里缓缓回甘。

文/ 郑梧沐,福建泉州人,字子润,号秋山枕书,艺术媒体“八链名人”主编

名家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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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涛

陈建涛,中国美术家协会藏书票研究会会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广东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团成员,广东省致公书画院副院长,广东人文艺术研究会理事,广东省中国画学会理事,汕尾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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