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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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前文。

在前文《装修记》中我就提到过，我是个喜欢做计划的人。

由于要管装修这摊事儿，今年整个上半年我的肉身完全被禁锢在了上海，没有安排任何出行计划。我太太倒是在国内旅行了两次，分别去了云南和义乌，还回了拉达克老家一个月。年初签订装修合同的时候，装修公司老板号称装修一套房子只需要90天，约定的交房时间是5月底，相当于留了4个半月工期。我考虑到可能的延误、以及新装修的房子要散散甲醛，主动调低了预期，多留一个月时间，满打满算想着只要能在6月底之前装完就行。

因为6月底对我来说是个重要的时间节点——放暑假了！

每逢暑假，我都不想呆在上海——说起来，正是因为我以前每年暑假都去克什米尔和拉达克避暑，所以才会遇到我太太。溽暑蒸人的江南夏日那可太难熬了，咱们大人可以窝在空调房里一天不出去，但小孩儿老待在家里显然不利于身心健康，所以我基本上要确保孩子每天有两个小时户外活动——可暑假期间的上海，不是室外太热，就是室内人太多，实在不太好找带孩子玩儿的地方，于是就琢磨着找个地方避暑。（这里插句题外话——我觉得吧，反正现在学校里都有空调四季如春，然后家长又都喜欢带孩子出去旅游，应该把寒暑假改成春秋假，气候最宜人的时候放假、寒冬酷暑上学才对！）

假如说印度不卡中国人签证，我们全家回拉达克避暑原本是水到渠成的上上之选，这也正是我在中印关系恶化之前的理想状态——夏天去北北印避暑，冬天去南印度避寒。可如今由于我印度签证被卡，带着孩子回外婆家竟成了一种奢望。在这样一种形势所迫下，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带全家进藏区避暑，诸如德格、石渠、玉树这些地方（由于我太太是外国人，只能在西藏自治区外围转）。暑假里虽然哪儿哪儿都人多，但会带着孩子进藏的家长毕竟还是少数，海拔越高、越偏远的藏区受暑假人流的影响就越小，还是能找到一些清净之地的。

因此，我原本拟定了这样一个计划——6月底装修完，把原来的租的房子退了，把东西搬到新家之后，咱们全家就自驾进藏，正好把新装修的房子再“晾一晾”。

没想到6月底安装阶段状况频出——东墙渗水，主卧需要铲开墙皮开槽修复；定制儿童房的家具厂失火，整个儿童房的上下铺和柜子都需要重做，估计需要两个月；书房电线被打断两根，装修公司老板开刀住院，也不知道啥时候来帮我处理；再加上进门的餐边柜灯条和可视门铃都没装好，几乎每个房间都有些或大或小的问题。

然而我在6月底之前，并不知道会出那么多状况——家具厂的大火是26号凌晨才烧的，电线打断也是后来才发现的。6月初的时候，老板曾当着我面拍胸脯保证，两个星期之内“百分之百”可以把所有的收尾工作做完。那会儿只剩灯具（包括开关和插座）和踢脚线没装，如果安排妥当，两周时间确实绰绰有余。于是我趁着618购物节的折扣，把各种大家电全都买好，并预约了25号配送安装；与此同时，我还约了25号去朋友那边，把寄存在他别墅的十几大箱书搬走——搬书这个事儿其实没那么着急，但考虑到这是个重体力活儿，我想赶在上海高温季开始之前干掉。为了确保这些工作能够顺利衔接，我反复叮嘱老板，要确保25号之前把开关插座装好、开荒保洁要做掉。

没想到老板的“保证”有如放屁，就装插座开关灯具那么点事儿都一直拖拖拉拉，直到19号才派了电工过去。我早些时候专门问过他们，装灯需要多长时间。装修公司的人告诉我说，开关插座灯具安装快得很，一天就能装完，会有三个电工一起装。结果到头来只派了一个电工，我严重怀疑，连这个电工都是老板从别处抽调来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并不是每天都过来。截止到24号晚上收工，他只装了三分之二的东西——书房一点都没动过，主卧的开关插座也没装完。

23号那天我发现了主卧东墙渗水后，决定让开发商开槽注胶修复。这虽然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但还算可控，依然有希望在7月初完工搬进去。装修公司却想趁机拖延，问我是不是要把原定于24号的开荒保洁取消。我说不行，让他必须按原计划来，因为假如保洁不做掉，预约好的大家电就没法儿进场，马桶、净水器之类的小家电就没法儿安装，书也没法儿搬过来。所以我们家做开荒保洁的时候，其实收尾工作还没做完呢；后来安装时产生的一些灰尘垃圾，随手清理掉就好。

25号那天的安排很多，一早5点半我便驱车前往朋友位于苏州昆山的别墅拿书（这个朋友其实就是之前我在《雪域遛娃记（上）》中写过的老曾），朋友独居于此且跟我一样习惯早起，所以倒也不会打扰。7点不到我就到了他那儿，14大箱的书我自己的车得要装两趟，于是叫了一辆货拉拉。我没想到现在货拉拉居然那么卷，从苏州昆山拉到上海南汇90多公里路只需127块钱（不含高速费），比网约车便宜多了；我如果开自己的车往返一趟，光油费就得100块。货拉拉接单的是一位山东大叔，带着老婆一起跟车，人特别坦诚直爽，说老家做生意破产，刚入行干货拉拉才两个星期。我看他们也真是不容易，接我这一单得两个人辛苦一上午，还得被平台抽成。于是我跟那大叔两人合力一起搬书，最后给他算了200块人工搬运费。

搬运费之所以比车费还高，是因为我那些书实在太沉了，很多都是铜版纸印刷的大开本画册，简直跟石头墩子似的。就连我这种常年在健身房撸铁的身板都得悠着，一不小心就容易闪了腰。那天我花了好几个小时拆包整理，摆出来的书占了大约书架三分之一的空间。后续的一个星期，我又把我爸妈家储藏室里的书陆陆续续倒腾到了新家，居然把偌大的书架基本放满了。

可以说，书是我最早搬进新家的东西——我有时会跟我太太开玩笑说，我这房子是为我的书买的。书房和厨房是我装修过程中最关注的两个地方，因为这将是我使用最多的空间。我对书房有两点要求——一是书要尽可能放得多；二是书架强度要尽可能高。无论是大公司设计师还是扬州公司设计师，听到我对书房的要求时都流露出一种疑惑——你有这么多书要放吗？他们虽然没有明说，但我能看出来。我后来了解到，很多人家里所谓的“书房”，别说能有多少书了，甚至都不一定是书房——可能是影音室、电竞房、杂物间、客房……冠以“书房”之名，唯独就不放书。

但我的书房，真的就是书房，而且书还特别多。我很担心书架的强度不够，因为我之前用过的组装书架，就没有一个不被压变形的，对书架变形存在心理阴影。我跟设计师说，我的书架不需要造型，只要求实用，书架深度要达到40cm，可以前后放两排；要用最厚最牢固的板材，有必要的话书架中间还可以再加三角铁加固。设计师告诉我说，现在的实木多层板不会变形，况且背后还有螺丝打在墙上。我依然坚持要加厚——别说是实木多层板了，连红木书架都经不起经年累月的重压。于是所有横板都给我用了3.6公分厚的双层板，做成了现在这个朴实无华但非常结实的书架。

事实证明，我的顾虑十分必要——书架的强度目前看来完全没问题，我儿子爬上爬下一丁点儿都不会晃动；我放满了书之后，横板并未出现肉眼可见的下弯——但是，我发现书架两侧2米多高的立板发生了轻微的形变。我的整个书架实际上是由四个架子拼起来的，木工在现场制作；架子之间的接缝处原本紧密贴合，装满书之后由于横板受压产生了侧向剪切力，导致了立板内弯、贴合处分离，出现了一条小缝。不过呢，这些立板两侧有靠山、背部有固定，形变也就仅止于这条小缝了，倒也不足为虑。只是由此可见，绝不可低估书的重量。

▲我存在朋友家的书，货拉拉上放了9箱，我自己车上放了5箱

▲第一批书进场

▲陆陆续续再把我爸妈家天井储藏室里的书带过去

▲书全部进场的时候，书架灯带都还没装好

▲书全部摆完之后的样子。老实说，给我再大的书架都不够，有多少地方我就能买多少书。有限的空间使我不得不节制自己买书的欲望

看着整个书架摆满，我有两个感想要跟大家分享——第一个感想是无比欣慰，我的书们终于有个家了，这是它们第一次被全部展示出来；第二个感想是，我这样一个非科班出身的“素人”博主能够成为各高校、研究院认可的“独立学者”真不是偶然，至少我在阅读上的积累还是相当可观的。“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古人诚不欺我也。

话说很多读者都以为馒头的调皮好动随我，其实不然——我从小是个书痴，好静不好动，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赶都赶不出家门，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爱书如命。我虽然没啥钱，但特别舍得买书。上学时候是贝塔斯曼书友会的忠实会员，永远都会按时履行会员的购书义务（当年贝塔斯曼书友会每季度至少买一本书，不主动买的话它会寄一本给你）。贝塔斯曼书友会是我学生时代买书的风向标，很迷信畅销书，这次整理书的时候翻出来了一堆当年贝塔斯曼推荐的阴谋论、伪科学畅销书，像什么《回忆未来》、《水晶头骨之谜》、《上帝的指纹》，鼓吹世界古代文明奇观都是外星人建造的，我记得自己还曾煞有介事地跟同学进行过热烈的讨论……大概正是因为从小就熟读这类书，深谙其套路，我长大以后对阴谋论和伪科学有着很强的免疫力。当下甚嚣尘上的“西方伪史论”跟“外星建造论”相比简直是小儿科，后者非但不带情绪输出，其论述的逻辑自洽性也远超前者。

上班之后，我进入了买书的高峰期。那会儿住在父母家里没啥开销，每个月有将近一半工资都会拿来买书，而且喜欢整套整套买。当时三联出了一套典藏版的《钱锺书集》，带红木书匣和限量发行的编号，定价1800块，网上1400。我工资只有1000块，依然咬牙买了回来，发现根本读不懂大名鼎鼎的《谈艺录》和《管锥编》，方知钱老学识之深不可测，像我这种凡夫俗子只配读读《围城》。家中超出我阅读能力的大部头还包括12卷装的《汉语大词典》、《中国社会通史》、《莎士比亚全集》、《尼采文集》等；《二十四史》和《资治通鉴》也曾在我的待购清单中，由于种种原因最后没有买（没有合适的版本、价格太贵等），现在回想起来还好没买，否则买回来也是摆设。大部头里面最有用的是《辞海》，在没有维基百科之前，《辞海》就像百科全书一样啥都能找到，是我求学期间最重要的工具书，四角号码查字用得可溜了——而如今，我已经想不起四角号码查字法怎么用了。

各式各样的闲书我那会儿也买了很多，三毛、张爱玲、苏童、余华、金庸、李碧华、林清玄、刘墉、张恨水、王小波、柏杨、易中天、米兰·昆德拉、村上春树、渡边淳一、丹·布朗、JK罗琳、天下霸唱、南派三叔……这些作者的书我都收藏了全套，不敢说全看过，但至少读完了一大半。犹记得当年《哈利波特》第五部全球同步发售，作为贝塔斯曼会员在发售当天早晨第一时间拿到了预订的书（这种时效性在二十多年前是非常惊人的），躺在床上花了一天看完。我后来意识到家里的书实在放不下了，首先舍弃的就是小说，刘震云、刘慈欣、莫言、乔治RR马丁等人的全集我都是在电纸书上读完的。《冰与火之歌》是我读虚构类小说的一个转折点，当我读过这套书之后，大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之感，从此觉得世界上只有两种虚构类小说，一种是《冰与火之歌》，另一种是其他小说（不要跟我谈美剧《权力的游戏》，那玩意儿没拍出原著的一成水准）。无论是文学性、世界观设定、叙事手法、逻辑严谨性、细节颗粒度，《冰与火之歌》都把我带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其他虚构类小说顿时相形见绌索然无味不读也罢。最近这几年小说类图书我只读过《项塔兰》，而《项塔兰》严格来说是半自传性质的小说。

不再买小说之后，我开始大量入手摄影画册，同时更多地关注到了社科历史的专业图书。

我的摄影画册集中购买于沉迷摄影的那几年，总共有一百多本，均价好几百。画册买起来那叫一个“一掷千金”，随便去一趟书店就几千块没了。摄影画册听起来似乎很贵，但跟买摄影器材花的钱相比，其实可以忽略不计。有很多所谓的摄影爱好者，买上万的相机镜头眼都不眨一下，让他花几百块买摄影画册却抠抠搜搜，这完全是逐末舍本——就好比一个学书法的人，花了很多钱在纸墨笔砚上，却不肯花钱买字帖。印刷精美的大开本画册是网络图片所无法替代的，通过摄影画册得到的摄影水平提升，不知比买器材高多少倍。这也印证了摄影圈里那句人尽皆知的名言：相机后面的那个头远比镜头更重要。我买的不少画册现已绝版，还有一些是签名珍藏本——活跃于摄影圈子的那几年，我和好几位马格南摄影师有过交集，有一本马格南合辑画册上，搜集了5位马格南摄影师的亲笔签名，应该算是比较稀有的。

我最贵的一本画册是张超音的《喜马拉雅——山水人文的影像探寻》，定价8848元，张老师友情价6000块，也是限量版。这本书对我研究跨喜马拉雅文化有着极高的资料价值——2900多页的图书包含了3500幅图片以及85万字，很多内容都已永远消失无法复现。我最近这两年买的实体书中相当一部分都是这种跟跨喜马拉雅地区印藏文化有关的，比如《法国藏学精粹》、图齐的《梵天佛地》、戈尔斯坦的《现代西藏史》、兰姆的《中印涉藏关系史》……由于题材的敏感性，藏学方面的书非常不好找，有些早年出版过、后来就没有再版，不得不花高价买；还有些书只在海外出版过且已绝版，再多钱也买不到，只能看电子版。所以吧，咱们国内现在藏学研究处于一种非常尴尬的状态——出于政治原因，某些方面研究不了；同样出于政治原因，又非常迫切需要对某些方面有研究的人。

随着一箱箱、一捆捆的藏书从储藏室的深处被翻找出来，我许多早年的记忆也被随之唤醒。

我有将近一半的书，都至少是20年前买的，甚至找到了小学时的童书。回想起来，我小时候童书非常匮乏，新华书店翻来覆去就那么几种。就拿我生平的第一套童书《365夜故事》来说吧，当年几乎是人手一套，印数高达几百万，不知道作者和编辑能分多少版税，搁在现在是可以直接财务自由的。由于可看的书少，我只能把仅有的书翻来覆去地读，每本都读过十遍以上。而且吧，我从小就有些瞧不上连环画、漫画书（四格漫画除外，不过四格漫画是我长大以后才有的），就跟我现在瞧不上视频一样——信息密度比文字差了好几个级别。所以到了小学三年级之后，我就开始如饥似渴地找大人书看。我记得我最早看的大人书是上中下三册装的《神雕侠侣》（陕西人民出版社1985版），算是我读金庸的启蒙。当时外婆家的有线电视正好在放台湾中视版的“神雕侠侣”，似懂非懂地读了好几遍，倒也没觉得读起来有多费劲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神雕侠侣》是我唯一读过的金庸小说。直到后来三联出版社出版了金庸全集，我才有机会通过盗版三联读到其他的金庸小说——正版的三联版金庸全集显然是我初中时代所负担不起的。

那套破破烂烂的《神雕侠侣》早已不见踪影，同样遍寻不着的也包括那套被我翻烂的《365夜故事》。我妈一直嫌我的书占地方，老是想把我的书当破烂卖掉——对那个时代的人来说，书在某种意义上属于“消耗品”，每到学期结束就会把教科书当废品卖了，过期的报刊杂志囤到一定数量也会卖掉。我从来没同意过我妈卖我的旧书，只允许她卖掉过一些旧杂志，现在想起来也挺后悔的。我小时候攒过许多杂志，如《智力》、《故事大王》、《故事会》、《故事林》、《童话大王》、《读者》、《上海电视》、《科幻世界》、《音像世界》，当时只觉得没啥用了，现在回想起来才意识到很有时代特色。我初中时候的第一个笔友，正是通过《科幻世界》找到的——现在的孩子恐怕想象不到从前人们会把真实的姓名和联络方式登在杂志上“交笔友”，也无法想象杂志上那些邮购广告需要你去邮局汇款给陌生人……我记得小时候看了《楚留香传奇》电视剧，特别想要一把“铁扇”。在没有网购的年代，这玩意儿要上哪儿去买呢？有！——那就是《故事会》封底的邮购广告目录。我跟我同学俩按照上面的地址去邮局把零花钱汇了过去，我买铁扇他买双节棍，隐约记得58还是68元，在当年可是一笔“巨款”。后来东西倒也寄了过来，只是质量差得令人发指且退货无门。从此我就再也不相信看不见摸不着的“邮购”了。

整理书籍时，我还翻出了不少二十多年前的笔记、手稿、照片，最惊人的发现是我在2002年初精神病院期间的笔记本。我去年写《减肥100斤这事儿，我也干过……》这个魔幻故事时，苦于手上没有实证，这下实证自己冒了出来——由于我在精神病院时事实上已经得了脑炎，早就忘了有这本笔记本。我的前半生曾因为那场病戛然而止，笔记本的重见天日，让我补全了一段失落的记忆。泛黄的纸张承载着褪色的笔迹，恍如隔世。另外诡异的是，我早年与笔友、网友有过大量书信往来，可除了几张明信片之外，这些书信全都不知所踪，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关键在于，我甚至都记不起是如何处置那些书信的，如同断片一般。

▲这是我整理书时候找到的人生当中最早的、属于我自己的书

▲1991年的印次，也就是我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购于上海十六铺东门路口的新华书店

▲我人生第一套书是365夜故事，原书已经找不到了，最近在网上买了旧书。这恐怖的印数，可见当年书籍的匮乏。平心而论，我看了一辈子的故事书，就经典程度而言，还真没有别的书能够超越365夜故事。我演绎这本40多年前的书里的故事给我儿子听，他依然听得津津有味

▲我人生看的第一套大人书，图片是网上找的

▲大学时的笔记

▲在精神病院里的日记（你只有读过《减肥100斤这事儿，我也干过……》才知道这些文字意味着什么）

▲精神病院日记之二

▲精神病院笔记。那本笔记本上还记了一些病友的联系方式，他们曾委托我出院后去找他们的家人。

▲当年抄录的一些书摘

▲19岁时写的文字。各位读了我这么多文字，今天算是给大家见识到我的早期手稿了。写繁体字是作为中文系学生的基本素养，古汉语教材都是繁体的。我以前电脑上打字聊天也用繁体，后来自觉有装逼之嫌，才换回了现在的简体

▲我以前还有几百盘磁带、数百张CD（大部分是盗版）。磁带大概在20年前就都处理掉了，CD只留了几十张正版的，盗版也都扔掉了

▲看到这些书名，顿感爷青回。当年最出名的网络小说是《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最早是打印出来读的，后来买过实体书，借给别人借丢了

▲因为《围城》，成为了钱老的迷弟，却发现根本读不懂他的其他书

▲我早年还买过很多柏杨的书，现在回过来看，他也就是个网络自媒体作者的水准

▲曾十分痴迷渡边淳一，他对心理刻画的精准令人叹为观止

▲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买过这么多刘墉的书，从《我不是教你诈》入坑

▲后来买的一部分涉藏书籍，很多都是从境外背回来的，封面涉敏就不拍了。

▲质疑西方历史的鼻祖格瑞姆·汉卡克和冯·丹尼肯的书，主打一个“外星建造论”，其论述水平吊打“西方伪史论”。

就我的家庭出身而言，绝算不上什么书香门第，要不然我妈也不会老想着要把我的书卖掉了。这些书都是我自己多年来省吃俭用积沙成塔集腋成裘，所以我大概可算是以一己之力建立起了一个“书香门第”，使得我的孩子们可以在书籍的包围中成长起来。

之前我在《二胎两年随感》中写到过，我儿子馒头对图书绘本的态度堪称“憎恶”，非常抗拒看书。不过我也不强迫他，免得越强迫越逆反。我发现读书这件事讲究天分和缘分，妹妹就天生喜欢看书，不过她毕竟还小，不太能听懂故事，所以暂时没给她买太多书。我家现在的童书大部分都是别人送的，整理完之后摆了两格书架。为了方便孩子们自己拿取，我把童书都放在了下层。我得说，整理童书简直能逼死强迫症，因为童书的大小开本千奇百怪，不得不在书架上摆得犬牙加错。

馒头第一次看到我的书房有点错愕，他之前从未见到过我的藏书。随后，就轮到我错愕了——他居然对书架上的童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主动拿书要我给他讲故事。

我当时内心的潜台词是——“我靠！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由于馒头在运动方面恐怖的天赋，我总觉得他应该已经把所有的“技能点”都花在了运动上，因此对他在文化知识方面的期望很低，只要他长大以后不是文盲就行。他平时连看动画片都难以专心致志，根本不指望他能安安静静坐定下来看书。没想到自从有了书房之后，看书讲故事竟会成为馒头日常的一部分，且表现出了充分的兴趣和良好的注意力，这一逆转让老父亲实在是感到无比欣慰。当然，我还是得说，从目前的表现来看，我依然觉得馒头不是个传统意义上“读书的料”——思维跳跃性太强，很难让他按部就班做事，他应该会更适合其他赛道而非考试。不过无论他将来选择哪个赛道，愿意看书总是好的。

除了环境因素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能够解释馒头的这种“突变”，或许满屋子的书让馒头产生了“书是一种好东西”的心理暗示，属于他自己的两格书架则让他产生了一种责任感。在实体书越来越稀有的未来，我的孩子们有一天或许可以骄傲地告诉别人——我们家里有很多很多书！

这也正是我一贯的理念——你希望要孩子成为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先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因为父母是孩子成长环境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孩子会通过观察父母来决定自己的言行。有的父母自己平时天天刷短视频、玩手游，却要求小孩儿认真读书——凭什么？！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被短视频和氪金手游这些“电子毒品”毁掉，那么首先我自己手机里就不会有任何这类软件。跟孩子在一起时，除了买菜购物之外，我几乎是不看手机的，甚至连消息都不回——作为一个自由职业者，我没什么十万火急要处理的事情；要紧的事情自然会打电话找我，发消息过来的事情都可以晚点再处理。正是通过这样一种以身作则，再加上经常带他们探索真实的世界，我家两个孩子对手机都不怎么感兴趣。馒头如果看到我在用手机，会问我：“你又在买什么东西吗？”我太太在这方面也做得很不错，从不刷短视频，晚上手机甚至都不带进卧室。

馒头目前快要5周岁，对自然科学方面逐渐展现出浓厚的兴趣，诸如昆虫世界、人体构造、天文地理等。我发现像馒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如果想要发展得身心健康，对家长科学素养的要求其实很高。他们提出的一些问题往往会极其深刻甚至于触及灵魂，要回答好这些问题，首先你自己得要有相关的知识储备，其次你还得用学龄前儿童能够听懂的话解释清楚。比方说，地球有多大？太阳有多大？有比地球大的东西吗？太阳是最大的吗？太阳是什么做的？月亮上有什么？人是从哪里来的？人死了会怎么样？恐龙为什么会灭绝？有人见过恐龙吗？这些问题的答案涉及到天体的公转自转、万有引力、质能转换、宇宙大爆炸、超新星爆发、演化理论、考古学、遗传学、神经科学……等诸多领域。我有时候就会想，一个出生在穆斯林家庭的孩子如果提出同样的问题，从父母那里得到的答案恐怕会截然不同——包括太阳星辰人类恐龙在内的世界万物都是真主创造的；太阳很大很亮，是真主点亮了这个火球让它为人类服务，真主的力量比太阳还要大；我们死后会回到安拉那里，等到复生日那天，每个人都会被审判，信真主、守律法的穆斯林可以上天堂，不信者都会入火狱……

所以吧，孩子三观最根本的塑造者正是家庭和父母。我在日常生活中与孩子交谈时会贯彻着这样一些观念——你不特殊，人类也不特殊，人类是从原始灵长类演化来的；花鸟鱼虫飞禽走兽都跟我们一样有家有妈妈，不要为了纯粹的娱乐目的伤害牠们；脸谱化的好人和坏人只存在于动画片里，真正的坏人往往看起来像好人，一眼能被人看出是坏人就没法儿做坏事了；不想吃的东西就说“不想吃”，别说什么“吃不下”；不想做的事情就说“不想做”，别找借口说“不会做”；坦白不会丢脸，比不过别人也不会丢脸，比不过别人就哭就耍赖才丢脸；没有人能够什么都会，不会的东西可以学；犯错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够改正就行……我想，如果他们能在潜移默化中受到这些观念的影响，至少不会成为太糟糕的人吧。

▲馒头随着年龄增长，展现出来越来越恐怖的攀爬和平衡天赋

▲所以我一直觉得他将来多半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这是完全凭自己力量爬上去的

▲人类和猿猴的中间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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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有了书房之后，他居然要看书了

▲如果树上的猴子会看书，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

▲虽然妹妹连书都拿反了，但至少学习态度是好的

▲馒头喜欢的书，有些是我后来买的

有点扯远了，咱们说回搬家的事儿。6月底，眼看着我的书架已经摆满，却没有任何一个房间是准备好了的——主卧正在修补漏水的问题，书房电线被打断没有通电，儿童房的定制家具刚开始从头重做……想要全屋完工，最早也要8月底，然而我们之前租的那个破房子，实在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有人可能要说，你都在这儿住了三年半了，就不能再多住两个月吗？

哎，有道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我们新家虽然谈不上“豪华”，但绝对相当先进、且完全贴合我们实际需求。首先，新家那种人车分离的小区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孩子可以放心地在小区里玩耍，车可以直接停到地库单元楼门口，不用担心找不到车位；地库冬暖夏凉，夏天不用忍受晒得发烫座椅内饰。其次，我自己一手设计规划的全屋智能系统，不仅在极大程度上把我们从各种家务中解放了出来，而且高度舒适便利——回家之前可以提前在手机上打开空调，一进门就能享受清凉；打扫就交给扫拖机器人，带上下水功能可以自动集尘自动洗拖布；吃完饭直接把碗丢进集成水槽的洗碗机里就不用管了；家中的房间按照功能进行设计，相互独立不打扰；全屋的家电和智能开关都可以相互联动，手机语音皆可操控……

反观我们租住的那个老破小，小区停车难就不说了，那房子一来是三十年前的老旧装修，二来位于底楼，每到湿热的夏天就会有各种问题——水槽下面长蘑菇已经见怪不怪，今年梅雨季那些天连日下雨，大概是外面蚁穴被淹，家里闹了蚁灾，爬满蚂蚁，把妹妹吓得哇哇大哭；卫生间淋浴房瓷砖缝隙的填料脱落，缝隙里经常会爬出蜈蚣蚯蚓鼻涕虫来。家里的设备也用得十分糟心，燃气热水器用着用着会自己熄火，忽冷忽热；净水器是我10年前买的400G型号，流速慢得如尿尿，每次接水要等很长时间；燃气灶的火焰偏心上窜，把家里的锅把都烧坏；冰箱是常规两门，完全不够四口之家的日常使用，经常需把东西放到隔壁我妈家；空调是20多年前的日立“凉霸”，噪音大耗电高制冷还不足；最“活久见”的是，卫生间洗脸盆的水龙头居然都能烂穿了一个小洞，往外滋水……

这些小困难虽然都可以克服，可问题在于，我们现在明明已经有了舒适宽敞的新房子，为啥还要在出租房里花钱买罪受呢？因此我跟我太太都迫不及待要快点搬去新家。

▲水龙头能烂穿一个洞，真心是活久见。后来听我妈说，幸好我们走得及时，我们从那里搬出去后半个月，位于厨房的水表总管就爆了，把整个屋子给淹了。

我知道很多人可能会有一个顾虑——刚装修好的房子就搬进去不怕甲醛吗？

至少在十多年前，大家就已经谈甲醛色变。由于人们对甲醛问题的高度关注，经过这些年的标准制定、工艺改进，其实现在市面上基本上都是低醛甚至无醛的装饰材料，只要不是假冒伪劣产品，都严格限制了甲醛的含量。

我们家这次装修，用的都是最新的工艺和材料，比如板材用的是国际最高环保等级的ENF级，饰板用的是MDI粘合的欧松板，地板和乳胶漆也都是大厂品牌，整个装修过程中从没闻到过甲醛的刺鼻味道。我家里用的智能浴霸可以自动监控空气质量（VOC感应，可以检测空气中的有机化合物。经我测试还是挺灵敏的，比方说有时我在家里使用化学除胶剂清理装修残留物时，VOC数值就会激增到红色；卫生间有异味时，VOC则会显示黄色），同样没有检测出任何异常。

退一步讲，我们早在5月下旬就已经做完了油漆等基础装修，到7月份也算是晾了一个多月，房间里、柜子里一点味儿都没有，没啥好顾虑的。

于是我们决定不等书房和儿童房完工，主卧的漏水墙面一修好就正式搬家。

7月10号左右主卧墙面修复完成，稍微晾了几天，16号床、沙发、窗帘进场安装完毕后，17号我们便正式搬了过去。

在正式搬家之前，我早已开始了“预搬家”。6月底7月初那些天，由于约了各种各样的安装，几乎每天要往返新居，于是我便用我自己的车“蚂蚁搬家”，一车一车往那边拉东西。我的车是7座SUV，放倒后两排的空间颇为可观，单层能放六个大周转箱，像那种一时半会儿用不着的冬衣冬被儿童玩具居家杂物等，都跟我的图书一起提前搬到了新家。

▲我原本以为，用给我自己的车就能把家里的杂物一点点拉完

▲这样一车一车往新家拉东西至少拉过10车

▲有时候去新家会带着妹妹，妹妹很乖不会捣乱

▲16号床和窗帘都装好后，就可以正式入住了

▲装窗帘那天第一次用家里新灶具做饭

照理说，我也算是打包搬家经验丰富，却大大低估了这次搬家的难度——家里东西之多实在是远超我的想象。究其原因，过去我只是孤家寡人，过得十分环保节约，一年四季的衣服基本上两个箱子就装满了，整个冬天我可以只穿一件外套；可如今我却是拖家带口，在这间屋子生活了三年半后，家里的杂物简直多得令人发指。尽管我提前拉了很多车东西过去，即便我们搬去新家的大件只有一张床垫和一辆电瓶车，17号那天打包的东西还是大大超出我的预期，把一辆依维柯货拉拉塞得满满当当。

关于打包搬家的方式，我太太跟我产生了分歧。她觉得应该把家里所有东西先一股脑儿全都打包带过去，到了那边慢慢整理，然后再把不要的东西扔掉。而我认为，当然应该打包前先筛选一遍，觉得可以扔掉的东西直接就不用带了。她甚至想厨房里把用得都快见底的油瓶、醋瓶也统统带过去，我说这些东西买新的不过几十块钱的事儿，随便找个小超市就能一站式搞定，要是路上瓶瓶罐罐洒了漏了，完全得不偿失。我太太坚持认为她的办法好，因为只需要拆包时候整理一次；而我的方法需要整理两次，打包拆包都要看一遍……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各自打包各自的东西。她把整个抽屉、衣柜的东西全部直接倾倒在周转箱里，东西怎么可能不多？她不加筛选搬去新家的杂物后来至少有两成都被扔掉了。

我们花了两天时间，才把所有东西大致整理好——由于儿童房和书房尚未完工，有些包索性都没拆，把书房当做了一个临时储藏室。刚搬进新家每天都会找不着东西，不是忘记放哪儿了，就是压根儿还没有拆包拿出来，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把各个收纳空间的功能都确定好。

▲17号正式搬家

▲我以为已经搬走很多东西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

▲装满整整一辆厢式货车

▲65寸电视机装在我自己的车上

▲住了三年半的老破小终于再见了，我们添置的家具都留给了房东

▲我回国后的文章都是在这个房间里写出来的

▲用了快30年的厨房

▲房东在2022年初重新装修过这个卫生间，但由于出租房里用的都是最差的东西，问题很多

▲把大包小包都卸到了新家。我很庆幸之前进行了“预搬家”，要是所有东西都一起搬，那真不知道要乱成啥样

▲妹妹一点都没有给我们搬家添乱，要是馒头在就完蛋了

▲儿童房暂时成了我的工作室

▲搬家那天睡午觉的妹妹

▲高箱床非常能装的，我们定做的时候还进行了加高

说起来，虽然我搬过不少次家，但唯有这次搬家称得上“乔迁”。

“乔迁”一词语出《诗经·小雅·伐木》中的“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原指鸟类从深谷飞到大树上。我们这次搬家，何止从深谷一跃到了大树枝头，简直爽得好像白日飞升原地成仙。

我们新家位于上海浦东南汇惠南镇的民乐城保障性住房基地。坦白说，在2023年第一次来这边看房之前，整个南汇我只去过临港新城滴水湖，其他地方我都从未踏足过。南汇这地方有两样东西最出名，一是水蜜桃，二是8424西瓜——上海人眼里西瓜只有两种，一种叫8424，另一种叫其他西瓜——所以南汇在上海人民的心目中其实就是农产品基地。我父母家所在的闵行就已经算是乡下了，而南汇在我印象中简直是乡下中的乡下，跟崇明、金山属于一挂，跟上海市区存在地理上的割裂。南汇最遥远的临港新城那一片，是目前上海市政府大力开发推广的“五大新城”之一（另四个是嘉定新城、青浦新城、松江新城、奉贤新城）。但我只能说——我宁可去外地也不要住到临港。从市区的人民广场到临港新城单程75公里，最要命的一点在于，临港位于上海东南死角，三面环海，无论去哪里都避不开好几十公里的“前置行程”——比方讲，从上海市区到杭州一般至少要2个小时车程，从靠西边的松江、青浦、嘉定出发只要1个多小时，然而从临港新城出发至少2个半小时。

2021年底从印度回国后，我考虑过好几个将来定居的地方。由于上海的生活成本难以负担，刚回来的时候我们想去西部，比如成都或者大理。我很喜欢成都，那边朋友多、物价低、出行便利，在成都市郊一百来万可以买一套很大的房子。然而我很快就不得不屈服于另一个现实——随着父母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状况日益欠佳，作为家中的独子，离父母太远其实有些不切实际，于是开始考虑在比较近地方定居。

在未申请经适房之前，我考虑过上海隔壁的嘉兴市。嘉兴虽然属于浙江，但距离我父母家只有一个小时出头的车程，完全可以接受。嘉兴市城区相当现代化，看起来一点都不比上海差；京杭大运河穿城而过，运河边上修建有绿道，生态环境十分理想；而且嘉兴还是个有着深厚历史文化底蕴的地方，有非常多可供游玩探索的地方，前往江浙周边的景点比从上海出发可以节省一个多小时的“前置行程”，在我看来是长三角地区最理想的宜居城市之一。

申请到了经适房的购买资格后，有曹路、奉贤、惠南三个地方可选。我一开始想选奉贤的房子，奉贤跟惠南到上海市区的车程差不多，但奉贤距离我父母家更近一些，大约半小时车程。不过选房的时候发现，奉贤的房源既少且差，于是最后就选到了惠南。

惠南这个地方呢，不堵车的话40分钟能到我父母家，我妈对此表示可以接受。她还跟我打比方——这不就跟你舅舅家到外婆这里差不多嘛！惠南对我而言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任何亲戚朋友熟人，直到开始装修之后才慢慢摸清了这个地方……我意外地发现——惠南镇的民乐城简直是整个上海行政区域内、我能够想象到的最完美的居住地——当然，这只是对我而言的。

首先，我真的不太喜欢上海的中心城区，否则也不会老想着要去其他城市了。我以前租的房子在内环以内，就出行而言确实很方便，去哪儿都可以坐地铁。但是，一来中心城区实在太过拥挤逼仄，哪儿哪儿都是人，公共资源紧张。就拿跑步这件事来说吧，世纪公园是上海的“刷圈圣地”，晚上跑步的人多得跟游行队伍似的；黄浦江两岸的滨江绿道虽好，可并不是谁都住得起滨江，我跑个步还得坐地铁过去。二来上海市中心的物价偏高，买个蔬菜水果、吃碗面条馄饨，其价格下限明显高于郊区——这也没办法，人家店铺租金摆在那里，不卖得贵点根本活不下去。

我过去作为摄影老师需要经常跑来跑去授课，不得不住在市区；如今自由职业在家写作为生，偶尔进一趟城，真是把我丢哪儿都行。而且从惠南这边进城比我之前想象得要方便——相比我原来住的地方，这里进城虽然多了20公里车程，但折算到开车跑高速的时间其实也就十来分钟的差异。惠南镇附近配套的地铁是16号线，地铁站跟原来一样距离我家3公里；这条郊区地铁线开得很快，从惠南镇到龙阳路枢纽的运行时间半小时左右，也就是说一小时以内我就可以抵达上海内环内。在出行方面我觉得最主要的区别在于：我原来独自进城可以开电瓶车，开电瓶车和开车都是半个小时到内环；而现在进城距离太长，电瓶车电量不够往返。好在民乐城这边对开车特别友好，有充足的道路规划，主干道边上都设有辅道，基本上不怎么堵车。以前我那台2.0T的7座SUV百公里油耗一般在8点几升，搬来这里之后，油耗稳定在7点几，一箱油能多开一百多公里。

▲惠南镇地铁站每个出口外面都配备了电瓶车停车场，这里几乎看不到共享单车，电瓶车是出行主力

那么民乐城这个地方好在哪儿呢？

我一开始对民乐城的印象就是一个由市政府规划的大型保障住房基地，整个区域内都是密密麻麻的高层居民楼。我最早几次来这边都是工作日白天，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街边的店铺看起来也冷冷清清，一度怀疑这里会不会是个鬼城。事实上这边的入住率还是可以的——根据相关数据，民乐城规划人口15万，现在已经入住了10万，居民大部分是市区旧改征收动迁过来的，小部分是像我这样的经济适用房。总体而言人口密度适中，既不会感到荒凉萧条，也不会觉得太过拥挤。

搬到这边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找周边哪里可以跑步，很快发现整个社区内河道纵横贯穿，河道两边建有休闲绿道，将各个休闲节点相互连通；不但处处都是亲水平台，而且一下楼就是绿地，感觉好像住在一个大公园里。因为民乐城是2011年才开始动工修建的，完全围绕着居住功能来规划，建设理念主打一个生态宜居，绿化面积高达35%，配套了充足的学校和养老院，还有一座大型医院——我本身是个完全不在乎学区的人，没想到一不小心倒是住了个学区房，对口的惠南小学是一所超过百年历史的“名校”（始建于1899年）。

▲民乐城这地方原来是民乐村，政府征收之后平地起高楼，建了保障房基地。后面背景里带坡顶的房子才是惠南镇的商品房

▲整个民乐城被运河环抱，而运河边上都修了绿道，整体绿化率35%

▲整个民乐城绿道总长度超过了10公里，因为河道的两岸都有。社区里学校特别多，而且硬件规格很高。我儿子转到这边的新幼儿园，教室面积比原来的两倍还大

▲社区里有很多休闲节点，

▲虽然规划绿道的社区很多，但能够达到如此大规模的恐怕不多。恐怕只有上海这样的大城市，能规划得出十几万人口的保障房社区，都已经赶上一些县城的总人口了

▲惠南镇位于机场禁飞区的边缘，通过无人机的长焦视角可以直接看到浦东机场航站楼，直线距离10公里+

▲还能看到陆家嘴，直线距离30公里+

▲在整个社区内网格状分布的运河及绿道

▲光是最里面的一圈运河，就可以走通一个5公里的环线，我会带着我儿子跑步骑车

▲这样的绿道对儿童简直太友好了，出门就能遛娃

▲绿道上的休闲节点

▲亲水观景平台

▲虽说比不上黄浦江滨江，但主打一个人少啊！

▲郊区生活的舒适性，正是体现在空间的充裕。市区那种人口密度，再好的地方也让人倒胃口

▲运河完全不禁垂钓，甚至还有撒网的

▲这种休闲在上海市区基本上是不可能有的

▲对于我们这种有娃家庭，这样的社区环境可以大大提升幸福感

▲小朋友可以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这么好的社区环境，不充分利用起来简直说不过去，我几乎天天带着孩子在这边进行户外活动，晚上饭后散步几乎成了惯例，生活方式十分健康。很重要一点在于，跟有着一大堆规矩、草地被圈起来的市区绿地相比，这边几乎没有任何限制——草地可以随便踩，允许搭帐篷、烧烤、放风筝、钓鱼、划船；唯一张贴的标牌就是“禁止游泳”，但你真要下河游泳也没人管你……总而言之充满“野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