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教不好儿子的语文,孩子写不好作文正常吗?
8月29日,《齐鲁晚报》微博视频号发了著名作家马伯庸的一段视频,他在视频中谈到与儿子的对话:“……你说你爹天天出去,给人讲文学的意义、写作的道理,到你这,我得给你送个作文班……”
这件事在不少平台引起了热议,“知乎”平台就有人邀请我这种井底土蛤蟆作评。面对文学圈中可谓率马以骥的“骥”字号著名作家,还是评价人家的家事,哪敢气定神闲坐着评,还是信马由缰、贯通古今胡乱评一评吧。
8月20日,中国工程院官网发布了《关于公布中国工程院院士增选有效候选人名单的公告》,其中“环境与轻纺工程学部”的73名候选人中,有中国科学院合肥物质科学研究院的刘建国教授(排第30位)。
网上有些网民不知是不是心怀不满,扒出了刘教授不仅把同一篇论文发在不同刊物上,4年前还曾被媒体揭露为了帮儿子特招进合肥重点高中,指导其子刘某阳发明“便携式雾霾污染气体快速识别和检测装置”,后来该装置获得多个省级、国家级奖项。
在这件科研领域的大事情中,几乎没有人认为这位院士增选候选人,能把自己的儿子教成早慧天才,上中学就能掌握科研捷径独立做出检测装置,大家都认为这就是典型的以权谋私、弄虚作假。刘教授面对铺天盖地的质疑,坚持拿硬成果托举孩子进重点中学,理工科的知识分子可谓清醒得很,绝不会自信到认为自己教育孩子一定比中学教师强。
世界著名发展和认知心理学家霍华德·加德纳在他的《智能的结构》一书中,曾把人的智能划分为以下七种:言语—语言智能、音乐—节奏智能、逻辑—数理智能、视觉—空间智能、自知—自省智能、交往—交流智能和自然观察智能。
无论是哪种智能,既不可能完全遗传,也不可能主要靠家长来教育培养孩子成才。
我们回到语文教学的问题上来,如果我们揆诸历史,就会发现文学大家没教好自己孩子的例子,可谓比比皆是。
最典型的是李白的子女。唐朝文学家李华在《故翰林学士李君墓志并序》中写道:
呜呼!姑熟东南,青山北址,有唐高士李白之墓……有子曰伯禽、天然,长能持,幼能辩,数梯公之德,必将大其名也已矣。
李白的首任妻子,是前宰相许圉师的孙女,可谓不折不扣的高知家庭子女。他们在公元727年结婚后,李白在她家里生活了十年。两人婚后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名叫伯禽,小名明月奴,他们的女儿名叫平阳。许氏虽然于公元738年去世,但在儿女幼年时期他们俩有充足的教育和陪伴孩子的时间。可是一直到李白在当涂去世,定居于当涂的伯禽,也只是默默无闻地过着布衣的生活,然后于唐德宗的贞元八年(公元792年)去世。
另外据唐代文人魏颢(原名魏万)于上元二年(761年)所作的《李翰林集序》:“白始娶于许,生一女一男,曰明月奴,女既嫁而卒。又合于刘,刘诀(诀别,离婚)。次合于鲁,一妇人生子曰颇黎。”
李白的二儿子颇黎,本名李天然,颇黎是其乳名。这个孩子更是一直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史书上根本找不到什么记载。李白的最后一任妻子,是成语“千金买壁”的创造者宗氏,她是前宰相宗楚客的孙女。他们在宋州(河南商丘一带)结婚后,也许因为李白年事已高,历史没有他们生育子女的记载。
李白的子女没有能发扬李白的才华,著名诗人杜甫的情况也是如此。杜甫的长子杜宗文和次子杜宗武,以及他的几个女儿,都在历史上鲜有声名。而在近现代历史上,诸如鲁迅、沈从文、老舍、冰心等等,就没听说过谁能亲自教好子女走上文学之路的。
那么当代作家教不好儿子的语文,孩子不喜欢阅读、写不好作文正常吗?其实再正常不过了!深层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
首先是两代人的生活环境差异。清代的诗人赵翼曾经在《题遗山诗》中写道:“身阅兴亡浩劫空,两朝文献一衰翁……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
大多数有成就的文学家,都是命途多舛阅历丰富,情动于中而欲言于外。即使文学家想教孩子,他们的孩子因为生活环境迥异,也很难在情感、态度和价值观上和父母产生共鸣,父母要是说教多了还会和孩子“相看两生厌”。
其次是两代人的兴趣爱好不同。随着物质世界的信息化、智能化程度逐渐加深,生活环境和娱乐方式加速演进,读文时代逐渐被图文结合时代代替,青少年的主流兴趣点在快速地发生形式、内涵的变化,文学家们感兴趣的读物根本引不起青少年的兴趣,想要教自己的孩子连切入点都很难找。
其三是两代人的主动性天差地别。这人世间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在普遍内卷、作业堆积、生活单调、睡眠不足的状况下,青少年哪有主动性去读那些忧国忧民、情感深挚、主题宏大的作品,而要他们写作文就更是折磨他们。青少年们的普遍看法是,阅读和写作纯属没苦硬吃,他们缺乏学习语文的主动性。
其实即使杜甫同时代的唐朝权贵,也是难以被“三吏三别”感动的。因为战乱是野心家们最喜欢的场景,他们的眼里人民的苦难不过是“历史的曲折”,是“必要的代价”,除非他们也去河南陕县观音堂镇的石壕村逃过几次难,看能不能改变看法。
宁波天一阁所藏古籍《[浙江鄞縣]鄞邑管江杜氏宗譜十八卷》
在这人世间,其实最容易传承的,是权势和财富;而最不容易传承的,是智慧与才能。正是因为传承的特性,才有了社会阶层固化的感叹。
如果文学家、科学家、演员、运动员的孩子都继承父母的地位,那就是血统论取得了全面领先地位,普通人就真没有什么活路了。
1720年前,左思在《咏史》中感叹:“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如果我们当代人还认为作家一定能教好自己的孩子,那就在认知水平上远远不如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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