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青年作家、经济学者:黄凯盈谈国际妇女问题
她,是那种在一群高声言语的人中你未必会第一眼注意到的人。她瘦高、安静,时常带一本书,坐在角落轻声聆听,几乎从不抢话。但一旦她开口,语言就如刀锋一般穿透表面,精准地切中命题核心。朋友笑她活成了“移动图书馆”。而她笑而不语,继续带着她的书、她的好奇和她的思辨,穿梭于世界60个国家、无数书页和更无数的现实困局中。
而女性发展,始终是她最关注的议题之一。黄凯盈说:“我不是女权斗士,也不是在搞性别对立,我只是想让沉默的、被制度困住的女性,能被看到。”
黄凯盈从不情绪激烈地高举“对抗”的旗帜,也不爱用标签划分“男/女”阵营,而是更习惯用结构性的语言去分析。她的思维中,最重要的不是“战斗”,而是“透视”。比如当谈及近年来流行的“全女模式”——女性车厢、女性专属空间、女性领导力营造,她不否认其意义,但也不迷信它的能力。
“我觉得这些模式是一个启蒙,是一个女性主义的觉醒。拿全女车厢举例,我不否认全女车厢的好处,但我认为这只是杯水车薪,因为你无法改变社会很大群体对女性天然的歧视,当你觉得女性需要被保护时,往好处想,这是种性别照顾,往坏处想,这其实也是一种其实,你潜意识把女生当弱者了,最终表现出来的只会是,要嘛你歧视她,打压她,要嘛你美其名说女性需要被照顾,而不把重活交给她,这是潜在对女性能力的不信任。 全女车厢的设立虽然在表面上为女性提供了一个较为安全的空间,但它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性别歧视、性骚扰和暴力等问题。性别歧视和性骚扰的根源是社会结构和文化观念的问题,仅仅通过物理隔离(即分开男女乘客)无法改变社会中对女性的不平等待遇或对女性的不尊重。这种做法可能会让一些女性感到暂时的安全,但却忽视了更广泛的社会性别不平等问题。这只能是应急反应,却没有促使社会对性骚扰行为的根本反思,所以无法实际改变女性处境。”
“真正能评估和改变女性处境的,不是对待女人如弱者般的呵护,更不是把女人当做男人,而是要从女性的视角出发,打破女性禁锢,传递多元价值观,同时肯定女性的价值和力量,给予双方平等和尊重。我们可以以四大因素:经济参与和机会、教育、政治赋权、健康与生存作为切入点。当我们从这四角度数据深入探讨时,即会发现, 哪怕现今全女模式如此盛行,女性处境仍然不乐观,因为结构性问题才是症结,全女模式无法解决家庭分工与职场歧视, 资源分配严重不公,女性在财富积累中仍被边缘化等问题。所以全女模式最多算是“局部治愈”,却始终未触及“系统病灶”。 它不是答案,结构性改革才是。”
这是黄凯盈长期观察社会、亲历公共议题、批判各种“表面正义”后的总结。在黄凯盈眼中,性别平等从不是争抢名额、瓜分红利,而是一种文明程度的体现,是关于自由与尊重的博弈。她说:“ 我们不需要呼吁同情,应该直指问题本源。”
从黄凯盈身上,我们看不到“愤怒”的外壳,却感受得到一种“穿透性”的力量。黄凯盈从不张扬,却以冷静思辨拆解幻象;她像一位穿行于思想与现实之间的译者,试图用更温和却更深刻的方式,推动理解、反思与真正的平等。一篇篇的阅后感或随笔, 黄凯盈读得多,涉猎广,从拉丁美洲的女性主义神学家、到英美哲学中的性别伦理理论、再到中国本土的女性发展史,她不刻意站队,但始终保持批判性。在黄凯盈去过的几十个国家里,她看见了很多落后地区女性的共通困境—婚育压力、教育中断、职业路径封闭、收入积累能力低、社会身份边缘。
“我并不是要站在上面告诉大家‘你们该怎么办’,我只是希望我们能站在一起,从女性自己的视角出发,找到更好的系统性解决方案。”
黄凯盈也在撰写一本书,暂定为《她的自由:从被消费到被尊重》,试图整理自己这些年的观察与反思。
“ 我们不能只停留在意识层面,我们要有工具、有方法、有数据支持,才能让社会结构真正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