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新:不妨卧游,如何?
冶游·宸游·卧游
金新
40多年前为《杭州日报》副刊写过一篇有关旅游的知识性短文《冶游·宸游·卧游》。那时眼下成为旅游热门线路的新疆独库公路刚通车。独库公路即 217 国道独山子至库车段,自 1974 年 8 月正式开建,1983 年 9 月竣工。
旅游既能陶冶人的性情,延年益寿,是。一种养生的好方法,又有助于发展经济。据古籍记载,宋仁宗皇佑二年江苏南部一带灾荒,时范仲淹,为了赈济灾民,便利用当地湖山秀丽、古刹众多之长,在太湖举办泛舟比赛。各地游观者数以千计,自春至夏收入可观,帮助灾民度过了难关。现在,旅游仍不失其重要价值,被经济学家誉为“无烟工业”。
在封建社会里,旅游的名称因人而异。一般的平民百姓,也即“庶人”出游叫“冶游”。古代春天或节日,男女出外游散。古乐府《子夜四时歌》里有“冶游步春露,艳觅同心郎”之句。如在清明节出游,又称“踏青”。唐杜甫诗云:“江边踏青罢,回首见旌旗。”据《岁华纪丽谱》记载:“二月二日(农历)踏青节,初郡人游赏,散在四郊。”故清明节又称“踏青节”。皇帝出游叫“宸游”。唐王维诗云:“为乘阳气行时令,不是宸游玩物华。”“春夏养阳,秋冬养阴”,清乾隆皇帝是深知此“秘诀”的,他曾六次下江南巡游。
随着时代的变迁,“冶游”“宸游”这两个词只是在古籍中偶尔出现,只有“卧游”至今还沿用。
“卧游”就是以欣赏山水画等代替旅游。元画家倪瓒有“一畦杞菊为供具,满壁江山作卧游”的诗句。“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弱病残者难以远足,就是血气方刚的青壮年欲遍游天下也实为难事。明地理学家徐霞客一生出游,客死他乡,也只游了半个中国!因此,“卧游”可弥补因种种条件限制所引起的不足,称得上是“身在帷幄之内,‘遍游’千里之外”。今天各种旅游书籍风行,不少人正是从这众多的书、照片、图画、视频中遍览了祖国和世界的锦绣河山。
老夫时有外游,就近而言,2012年游云南,2013年游青海,2014年游欧洲,2015年游新疆,可2015年之后由于种种原因再也没有出游过,偶有短途出行感慨于自然与人文景观的变化,每借明袁宏道《满井游记》之辞而叹曰:“始知郊田之外未始无春,而城居者未之知也。”
记得2015年游新疆,几乎游遍了北疆名胜,遗憾的是行前未查资料做功课而一知半解而印象不深,更遗憾的是未去南疆。近日侄女婿新疆大环线自驾游全程微信群放送图片,大快“朵颐”之际,老夫突发灵感而一如宋赵希鹄《洞天清禄集》所云“展卷而得山河之趣,不下堂筵,坐穷泉壑”样笔录且截图一番,参照经典“卧游”方式,颇得旅游别样意趣。
或曰:可以书为舟,在文字中丈量世界。新疆大环线自驾游第1站:天池.一山一峰一石林,一池一潭一渊深。据说,第一个登临天山天池并留有文字的是清代驻乌鲁木齐都统明亮,天池古称“瑶池”,“天池”一名来自明亮的题《灵山天池统凿水渠碑记》(乾隆四十八年,公元1783年)。又据说,比明亮早14年登上天池的还有清代被贬来新疆的翰林院侍读大学士纪晓岚,其《乌鲁木齐杂诗之风土》其三云:“乱山倒影碧沉沉,十里龙湫万丈深。一自沉牛答云雨,飞流不断到如今。”从诗中可以看出彼时沉牛于龙湫而求水神答云雨的祭拜活动。欲“游”天池“书为舟”!
或曰:可以图为窗,在艺术中捕捉风景。新疆大环线自驾游第3站;禾木。它被称为 “神的自留地”,主要是因为其拥有原始而优美的自然风光和独特的人文风情。通过静态的摄影图片与动态的视频画面禾木自然、原始的山野风光,风景独美尽收眼帘,禾木河自东北向西南流淌,原始落村与大草原和谐自然的融为一体。欲“游”禾木“图为窗”!
或曰:可以声为引,在听觉中构建空间。新疆大环线自驾游第6站:克拉玛依魔鬼城。新疆克拉玛依市世界魔鬼城据称是入选“西北100景”的5A景区,是区别于五彩滩的另外一种风蚀型雅丹地貌,形成于大约一亿多年前的白垩纪。这里曾经是一个巨大的淡水湖泊,湖边栖息着剑龙、翼龙、蛇颈龙和其它远古动物。后来经过两次大的地壳变动,沧海桑田,湖泊变成了陆地瀚海。又经过千万年的风沙侵蚀雕刻,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这里又是著名的大风口。每当狂风骤起,这里不仅飞沙走石,还会发出如魔鬼般的嘶吼声,故称“魔鬼城”,通过录音可让人身临其境。欲“游”克拉玛依魔鬼城“声为引”!
卧游的本质是 “以心为足”—— 当你闭上眼,用想象力触摸新疆,用文字感悟力丈量独山公路的长度,方寸之间,便是天地万千气象。
独库公路是连接北疆和南疆的交通要道,北起克拉玛依市独山子区,南至阿克苏地区库车市。它横穿天山,次第经过克拉玛依市独山子区、塔城地区乌苏市、伊犁哈萨克自治州的尼勒克县及新源县、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和静县和阿克苏地区库车县共 6 个县市区。由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独库公路成为了游客领略南北疆不同风光和文化的重要通道,人们可以在自驾游过程中一天内体验到四季的变化,欣赏到雪山、湖泊、森林、草原、雅丹地貌等多种景观。欲“身未动,心已远” 当有“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的“卧游”的深厚功底。
其实,“卧游”乃哲思的具象化,其将道家 之“虚静”与儒家 之“比德”融入山水审美,使之成为修身养性的方式,这也是古之文人雅士有别于世俗阶层的文化符号,体现了其许者对精神自由的不懈追求与崇高向往。
道家之“致虚极,守静笃”般之”“虚静”与儒家之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般之“比德”,分别代表了中国文化中“超越自然”与“伦理化自然”的双重维度:前者凭借心灵的空明拥抱宇宙本真,后者依赖道德的目光赋予自然人文意义。两者看似对立,实则共同构成了中国人 “天人互动” 的精神框架 :既在“虚静”中体悟自然之道,又在“比德”中建构人文秩序,最终形成了 “内圣外王”与“物我两忘” 的文化理想。
“卧游” 不仅是中国古人的审美实践,更是今人一种将自然山水转化为精神栖居地的智慧,为人们在快节奏生活中提供了一种区别于“快餐文化”的唐李太白式“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的心灵慰藉方式。
在当代科技日新月异的背景下,“卧游” 可引申为通过 VR、纪录片、航拍影像等数字媒介 “云游” 世界,尽管形式不同,但其 “以心观物” 的精神内核与古代 “卧游”实在 一脉相承。
汝若“卧游”,当知宋欧阳修《醉翁亭记》有语:“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匆匆于2025年6月17日18时36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