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西式人文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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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引述一段话。这段话是一位自以为很有“使命感”的“人文知识分子”讲述的:

  由此我想起了去年和某位史学泰斗老师在东京相见,老师刚一见面就跟我说的一段话:他说,中国的人文知识分子到了海外是不好混饭吃的,因为我们知道的那些东西,在人家国外都是常识,人家这方面的阐发,远比我们在国内吊着胆子,七弯八绕、费劲巴力传播的那点知识更直白、更透彻、更成体系。

  所以一个(正经的)人文知识分子到了海外,就像一个日语专业的人到了日本,你相当于没有了专业一样﹣﹣你充其量算是具有了这里一个普通公民应有的那点基础觉悟,你在大学甚至研究生才学到的那些人文常识,人家恨不得在中学时代就已经给学生系统的阐述过了。

  而你中学的时候,学的那些东西则都是糟粕,想要活明白,要被自我否定和当狼奶挤掉的。毕竟我听说,20世纪初非洲的食人生番到欧洲作展览也挺吃香的,欧洲人觉得好奇啊﹣﹣都二十世纪了,居然有人觉得吃人天经地义。而且,如果你能把吃人说出个花儿来,老外就更觉得新奇了﹣﹣舌尖上的原始人,东亚汉尼拔啊!

  这段话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中国所谓的“西式人文知识分子”的知识水平,大概也就是西方中学生的水平,甚至还有所不如。

  过去百余年,中国的所谓“人文知识分子”一直努力扮演的就是“高高在上搞启蒙”。他们认为,中国是一个蛮荒国家,中国人就是原始人,类似非洲的食人生番。而他们这些“人文知识分子”不一样,是被西方文明开化过的。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开启民智,教导民众。

  然而,他们又没有能力自己发展一套理论体系。鸦片战争后,中国的传统文化和儒家理论被证明无法适应现代社会,无法与西方国家抗争。他们就只能去吸收西方的人文科学,翻译西方的理论,引入中国,寻找支持救国强国的理论体系。不可否认,在百余年前,这些“人文知识分子”的翻译引入,对中国的发展起了重要作用。马克思主义,也是舶来品,也是翻译过来的。

  搞翻译没问题,念西洋经也没问题。但想做成事,就不能只靠念经。中国革命的成功,就是靠舶来的马克思主义结合中国实际情况诞生的毛泽东思想。改革开放的成功,也是靠结合了舶来的西方市场经济的各种理念和社会主义中国现状,诞生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中国真正做事的人,态度从来就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人文科学的种种理论,是为我所用的,而不是支配我的,是“六经注我”。

  但“人文知识分子”这个群体,却始终没意识到这一点。总是喜欢搞“教条主义”,信奉“绝对真理”。举一个例子:马克思对人类社会的分类 - 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 - 很明显是一个针对西欧历史的分类,马克思也承认这个分类不适用于西欧外的国家。

  但当年中国的历史学家,却非要把这个分类扯到中国身上,把秦到清都成为封建社会。中国的封建社会是周。秦之后的所谓“秦制两千年”是中央集权官僚制,和西欧的封建制完全不是一回儿事。前三十年的人文知识分子,把马克思的著作当成绝对真理,教条式诠释马克思主义。

  改开以后,“人文知识分子”喜欢“教条主义”,“绝对真理”的毛病还是没改。只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从“西方资本主义都是错的”,变成了“西方资本主义都是对的”。

  他们希望打造一个三级等级体系,西方在最上,中间是“人文知识分子”,底层是普通中国人。“人文知识分子”虽然远不如西方人,可能只是西方世界的中学生水平,但至少更接近西方文明。最底层是普通中国人。他们定义为野蛮的原始人,东亚汉尼拔。

  过去百余年,中国社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西方社会变化没这么大,但也不少。二十世纪两次世界大战,让西方社会也开始反思资本主义和西方制度的种种问题,出现了各种新的人文思想和理论。

  因为这些理论包含很多对西方社会的反思,不够“绝对真理,永远正确”。中国的“西式人文知识分子”反而不喜欢这些更新更现代的西方人文社会理论。他们喜欢的是“西方体制伟光正,高大全”。所以,他们拿出的的理论都是西方资本主义早期的那些东西,翻来覆去炒冷饭。当时那些东西,主要目的是服务资本主义和封建君主的斗争,有很强的宣传目的。对西方资本主义模式,只说好的,不说坏的。 

  中国的很大一部分“西式人文知识分子”,不学习现代知识,也不观察社会现实,只会翻来覆去念几百年前资本主义的那套经文。把西方的几百年前过时理论当成万世不变的教条,然后不敢在西方教条基础上有任何创新,也不敢睁眼看现实世界。辩论不过,就对事更要对人,发明一些“舌尖上的原始人,东亚汉尼拔”这些词儿,然后宣布胜利。

  他们的知识结构落后时代几百年。一个搞物理学研究的,知识结构却只限于牛顿力学,水平连中学生都不如,肯定混不到饭吃呀。

  中国的“西式人文知识分子”的主要问题不是观点,而是水平。水平太次,还不愿意与时俱进,学习新东西。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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