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连斯基首次拒签是一种必然

很多人认为泽连斯基大闹白宫是没有自知之明,但我恰恰认为这是一种必然,甚至是理性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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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很简单,你说当下的泽连斯基亲美吗?当然亲,但亲美不等于亲特朗普,很多人把特朗普与美国划等号,是忽略了美国分裂的政治与激烈的党争。

泽连斯基是谁的人?是民主党建制派的人,他之所以敢不着正装大闹白宫,就是因为他并不认特朗普这个政治素人。

站在泽连斯基的角度,如果现在跟特朗普签了这个合约,等于背刺民主党建制派,那就真的没人会保他了。如果他选择硬刚特朗普,让自己成为美国党争的一枚棋子,兴许出于给特朗普添乱的角度,民主党政客们大概会给他续命几天。

所以泽连斯基当然会拒绝首签,并且会以一种让特朗普极为不体面的方式拒签,最终起到的是挫煞特朗普政治威信的作用。即便泽连斯基在民主党眼里已然是弃子一枚,但能最大限度利用这枚弃子煞一煞特朗普的威风也算是值价的。

泽连斯基确实没牌可打,恰恰是因为没牌,深度介入美国党争,紧抱民主党政客大腿,哪怕是做一枚仅仅用于破坏特朗普政治威信的炮灰,也是它不得不选择的自保之牌。

民主党建制派的利益与老欧洲紧密相连,欧洲无论是出于自主还是继续跪舔美国,他们都不会待见特朗普这个美国政坛的造反派。所以,如果当下滑跪特朗普,泽连斯基必死无疑,毫无退路;倘若借由美国党争之势与特朗普斗硬,出于欧洲与民主党对于特朗普的反击,他尚有一丝被利用的价值。

横竖都是出卖自己,泽连斯基不过选择了一个看似更为稳妥的方案。

不过,泽连斯基也在观察,观察民主党到底能给他续命多久,如果民主党真的孱弱不堪,他也可以在最危险的时刻反投入川宝的怀抱---这也是他大闹白宫之后又不把话说死的原因,其实泽连斯基不是不可跪向特朗普,只是不能一上来就跪,不能在当下这种形势里跪---身为政客有这种心眼也是再正常不过。

说回川宝这边,民主党建制派与特朗普的矛盾不需赘述,而欧洲与特朗普的矛盾在于特朗普站台右翼造传统左翼政府的反。

特朗普在欧洲没有政治资源,所以才会剑走偏锋去捧欧洲的右翼。但德国大选的结果却显示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欧洲虽然进入右转阶段,但传统左翼乃至中左的政客仍然具有把持政治的能力。

而且我也说了,欧洲右翼长远的目标与特朗普收割欧洲的逻辑是相悖的,特朗普完全是因为缺乏欧洲的政治资源,而不得不利用欧洲的右翼去斗与民主党纠结过深的欧洲左翼政客。

此外,特朗普为何那么偏向于俄罗斯,其实根本原因还是在于特朗普在俄罗斯的政治资源远大于其在欧洲的政治资源。特朗普需要拉拢俄罗斯打击欧洲的左翼政客,摧毁民主党在欧洲的政治基础。

与大多数人所认为的,川宝上台后横扫民主党建制派不同,我认为川宝在政治上远没有站住脚。泽连斯基敢便装大闹白宫,恰恰就说明了川宝在某种意义上还不能完全代表美国。特朗普在乌克兰问题上出牌的急迫,恰恰说明其在国内政治斗争中的虚张声势并没有取得MAGA媒体上所宣传的那种摧枯拉朽的态势。

1)特朗普并没未有掌握军权,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五角大楼忠于特朗普,愿意为他清算民主党冲锋陷阵。

2)特朗普并未掌握铸币权,美联储一再推迟降息扩表,在经济问题上不给川宝刷政绩。想想为什么马斯克突然放话要查美国的金库?这不就是在给美联储施加压力么?

3)迄今为止真正为特朗普改革冲锋陷阵的,也就是DOGE一家了,而DOGE的裁员到底落实到了怎样的程度,这仍然是需要持续观察的地步。USAID被关停确实是件美事,但它代表不了特朗普对建制派造反的成功,不仅代表不了,而且远远不够。

特朗普通过不断地制造议题,一方面威慑国内政敌,一方面凝聚MAGA的人心。但这些议题都是有保质期的,只因为现在仍然是他新政初期,所以这些空头支票尚有迷惑性,随着执政时间不断向后,若是这些议题没法落地,那么对川宝政治威信的反噬就会显现出来。

比如把加拿大并入美国,这事儿特朗普最好真地去做---但做就必须完全掌握军权,那我们就要看特朗普对五角大楼的改革能做到什么程度。

同样,解决美国的经济问题也是如此,如果不降息,不释放流动性,那么在美元环流越发失效,美元重置的大周期内,美国的经济将面临巨大的压力。美联储为了对付特朗普这个造反派,宁愿加剧美国经济的崩溃也要跟他硬刚---特朗普必须在铸币权的争夺上压制住这个对手,否则,他也没法真正解决美国的经济问题。

特朗普跟马斯克,是典型的言过其实,马斯克是一个技术天才,但绝对不是一个政治家,甚至政商也很一般,是因为美国的金融市场需要泡沫需要造神,他才被捧到了极高的位置。特朗普的政商比马斯克好一些,但奈何他没有更为牢固的政治资源,在党争之中没法做到稳扎稳打,左右逢源。把万斯这种马屁精放在身边就是最好的体现---懂王需要忠诚远大于能力。

在美国这一侧,当下的俄乌问题本质上就是其内政问题,就是党争问题。特朗普要通过羞辱、招降、甚至替换泽连斯基以彻底摧毁民主党在乌克兰的政治资源。对于欧洲也是同样的逻辑,这也是为何特朗普从来都不给欧洲主流政客好脸色看的根本原因。

对付欧洲,特朗普最好的牌就是俄罗斯,利用俄罗斯在东欧强大的兵锋去压制欧洲,彰显其孱弱,促使其内部革命。其中,能够引起欧洲内部政治根本变局的,就是欧洲的右翼政党的崛起。

而看欧洲,看的是英、法、德,倘若这三个国家的右翼没有获得确切性的政治权力,那么欧洲的政治格局就不算发生根本改变。

虽然我常提欧美的右转趋势,但趋势不等于定势,趋势之中也存在变势。与美国帝国霸权的衰落相比,欧洲政治意识形态的右转只能是大趋势下的一个小趋势,欧洲传统的政客能从美俄之外的第三方获得喘息之地,甚至跟俄罗斯也存在媾和的基础---所以特朗普想利用右翼颠覆欧洲政局,在当下其实还是缺乏时机的。

甚至说,常年在德国观察到其人口结构穆斯林化,我认为欧洲的政治格局被绿化的可能性还要比“右翼化”大得多。只是谁来主导这场绿化?取决于中东争霸谁执牛耳。

欧洲很孱弱没毛病,但美国也不是一个统一的美国。一个孱弱的欧洲与一个党争激烈的美国只能说半斤八两。一个完整的美国固然远远强于欧洲,但这个完整美国所具有的各项资源,是不是都任凭特朗普调遣?这是一个问题,值得我们深入思考。

很多人把特朗普新政形容得摧枯拉朽,但我对此一直持有相对悲观的态度。表面上看,民主党没有像之前那样明面上用通俄门等方为难特朗普,这看上去像是懂王在三权分立的游戏里取得优势。但细细看来,特朗普新政也没有起到中央集权的作用---这种情况有可能就是美国国内政治的撕裂已经转入深水区,大家已经不再去遵循明面上的政治游戏,而是把撕裂与分歧沉淀在一种可怕的沉默之中。

我个人的观点是,特朗普新政反而加剧了美国的藩镇化,撕裂了美国的政治共识。而且这种撕裂不可逆,最终也许只能通过美利坚gone with wind 2.0才能重新归零。

未来的世界局势只会更乱,百年未有之变局还在暖场阶段。而对于我们来说,一个内斗不断,党争不断的美利坚才是好美利坚,所以无论是造反派的特朗普还是建制派的传统政客们,他们都不该一家独大,他们理应势均力敌,菜鸡互啄,把剧本导向美利坚飘2.0,这样才能给我们提供最好的外部环境。

至于俄罗斯,我只能说从务实的政治出发,他跟中国之间必须站在一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普京,不至于为了特朗普这个自己在美国都没站稳脚跟的政治素人而与中国闹翻。当下普京也是在利用特朗普这种急于刷政绩的心态,为俄罗斯谋求俄乌谈判最有利的条件。

普京和特朗普最大的默契,可能也就是在替换掉泽连斯基这个民主党建制派利益代言人上。普京需要一个亲俄的乌克兰总统,特朗普需要一个能成为自己政治资源的乌克兰总统。但站在民主党与欧洲的角度,他们又会尽力去阻止这件事情发生。民主党不想失去自己的代言人,欧洲传统政客们则因为特朗普站台右翼而被伤到了根本利益。

对于欧洲政客来说,你可以让他们卖国,但不能让别人来顶替他们卖国---这事关其切身利益。懂王但凡懂此道理,就不至于把欧洲逼到这副境地。

当然我也理解,懂王在《交易的艺术》里推崇此种极限施压。但这种极限施压的前提是,你拥有着绝对的局面上的优势。做生意的时候,懂王有着绝对的资本上的优势。但做美国总统的时候,懂王在没有完全掌握美国政局的前提下给欧洲极限施压,这其实是有风险的。

在我看来,川宝迷信自己的经商之道,却并没有辩证地思考“理念入局表达”的问题。四处极限施压的结果,就是川宝手中可打的牌会越来越少。

不过川宝仍然有破局之路,那就是把中俄两个大国的关系都维持好:

1)俄罗斯本来是川宝的牌,用俄罗斯威慑欧洲,欧洲就会处于被动。对于美国来说,最可怕的是欧洲在能源问题上与俄罗斯联系在一起,这样不仅会削弱美国的能源议价,也会让美国无力再从中搅局。

2)中国是解决美国经济问题的核心牌,没有中国物美价廉的工业品以及庞大的市场,美国的经济问题无解。特朗普如果懂得让利,特别是在台湾问题上给中国做出重大的让步,那么他就能在经济议题上得到坚实的保障---但目前还不能明确特朗普对中国的态度,特朗普是否有此实力,是否有此魄力,尚待观察,个人持悲观态度,因为对华议题在美国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问题,很难做到像对俄那样的二级分化。

同样,站在中国的角度,一个政治分裂的美国远比一个政治统一的美国有价值,我们也固然不会助力某一派做大。加剧美国的政治分裂,加剧美国的藩镇化,这才是我们戏雕的精髓。

至于欧洲,在特朗普咄咄逼人,俄罗斯兵锋强劲的当下,无论是左翼还是右翼,他们实质上都是有求于中国的,我们不必嘲讽欧洲,而是要利用这个机会加强中欧之间的经济联系。欧洲再弱也是一枚可用之棋,如果让欧洲被特朗普勒索至死,那就太没意思了,让欧洲与特朗普相爱相杀才有劲。

至于俄罗斯,只要让特朗普这张牌打得不顺利,这只毛熊也得瑟不起来。这也是为什么懂王不能在美国一家独大的原因,因为一旦毛熊能把这张牌灵活自如地用起来,它对我们的态度也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从满足个人情绪价值的角度而言,我乐见民主党政客被川宝调戏。但从理性的角度出发,我更希望看到的是一个跟民主党打得死去活来的特朗普。俄乌战争初期我们跟乌粉斗嘴憋的气,现在是可以尽情发泄,但发泄完之后,还是要冷静下来,跳出调戏泽连斯基的范畴,重归戏雕的初心。

由此,我喜爱川宝,但我又不喜爱川宝,就是这种如爱的态度,让我既想看他得瑟,又想看他吃瘪。泽连斯基这种小角色不值得我们浪费太多精力和资源,安心地被榨干最后一点剩余价值,为美国的党争添一把火,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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