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2025》:与徐克《射雕》对飙,原创出位,弯道超车?

王晶监制的《笑傲江湖》,在想法上其实还有些意思,试图站在契合原著立意的基础之上,给到大幅度的情节改动,以此吸引观众兴趣,又不至于在内核上显得“离经叛道”,甚至还给出了对原著立意的一些“延展”,将《笑傲江湖》的结尾做成了《倚天屠龙记》式的落点。

但在执行之中,本片也暴露出了才气的严重匮乏,最终让它的想法没能得到很好的落地,剧情显得跳跃而又单薄,在不同的阶段做着生硬的切换,人物的动机、剧情的逻辑,都没有哪怕合格程度的必要润滑,只是在为了自身承载的内在寓意功能而机械地运转,于表剧情的戏剧内容而言,则是完全地“放任自流”,明知很烂也放手不管。这让它的剧情、人物,反而走向了与原著最为背道而驰的结局,内在“发展立意”,外在则“离经叛道”。

500

原著《笑傲江湖》中,金庸以明代江湖去展现当代政局,表面上正邪分明、二元对立的江湖人也不过是面目杂糅、为了利益的政治家而已,而江湖在理想语境中的“漂泊出世”则是最为江湖人所打压的存在,只会被不停地放入其利益化的思维方式之中,进行世俗角度的歪曲理解,以之作为自己打压它的理论基础、外部口实。

金庸将江湖中人彻底批驳,从最高的任我行到中段的五岳剑派之人,再到最底部的劳德诺,也展现了多组的对比关系。纯真之人林平之在进入江湖政局之后的扭曲,与同为纯真之人---在濒死时短暂恢复到“原有男声嗓音、平和微笑、回想以往”----而卷入任我行权力斗争的东方不败的扭曲,一并呈现为“自我阉割”的形式,且有着江湖地位的天差地别。同时,二人又一起组成了“纯真堕落”的反面典型,与令狐冲、怡琳作为整体江湖中相对底层----与林平之一样的“五岳剑派弟子”---形成了正反角度的对比,后两者与站在武功高位的风清扬一样,都是出淤泥而不染之人。

在作品中,性别的自我认知、外界判定、生理层面的不同形式“杂糅”,成为了纯真与世俗化的内心状态之混杂、彼此交锋的极致形态。林平之的“阉割”是负面形态的“性别混杂”,也与令狐冲作为男性而担任恒山派掌门的“性别混杂”,形成了正反面的对比,而“纯真入教,兄弟情义,反被倾轧,临死才归于沉重男声去回忆往昔”的阉人东方不败,则是现实形态的“令狐冲”,站在其与林平之的中间地带,只能靠死亡来回归自我,真正的令狐冲不过是金庸寄托理想的非现实存在。

作为进一步的外延,则是“政局具象化主体”的五岳剑派,刚正的恒山派师太只能阵亡,两大政治家才能存活。而五岳剑派与日月神教甚至都是对比性的关系,比起邪恶度更高的后者,前者反而才有着更复杂与腹黑的斗争,往往落于“文斗局”的投票,判定刘正风的身份定性,以及诸多事宜,甚至连盟主之位都要岳不群的百般阴谋之下,才扭转了投票默认的局面,换得了一场其实质必胜而无意义的打斗,而后者的任我行固然也有手段与栽赃,其与东方不败的对立却终究显得直给了很多,一场大战将任我行打入黑牢,又一场大战推翻东方不败,皆是胜败未知的真正搏命。

金庸给出了各种符号式的人物。在世俗之中,纯真者会面临世俗化的曲解与打压,以不同形式灭亡,曲洋和刘正风自不必说,陆大有和岳夫人被杀,岳灵珊对令狐冲和林平之的爱意也被玷污,向问天也被迫地与任我行“同化”,从令狐冲与任我行的“兄弟”变成了后者的“爪牙”,而能够生存的“正义”则不过是左冷禅和岳不群这样的虚伪存在,其污秽甚至超过了明面邪恶---乃至于“强奸”之卑污---的田伯光,后者能够被令狐冲所改变,岳不群却只会恶意揣度令狐冲,激化对立。

现实江湖中没有正邪,只有不同程度与形式的“阉人”,处在各自的“阉割”过程之中,最终结局都是一样的。金庸的真意其实是消极的,带着林平之对父母纯真留恋的袈裟几乎被扔下悬崖,“挽救”后换得的已然是堕落“阉割”的扭曲结果,其本身的意义随之被玷污,美好自然景观的西湖也有着黑牢的“水下真相”,风清扬作为真正的“正义者”而存在,却只能“飘然出世”,独立于整个现实世界,在作品中被刻意地始终隔离于令狐冲之外的所有人物,甚至最后“无法被找到”,类似的处理还包括了莫大先生,始终与世界保持着距离,大隐隐于市,最终从五岳剑派仿佛“议院撕逼”之极致形态的岳不群搭台、众人唱戏的后山打斗中抽身,“飘然而去”。

但到了作品结尾,身入现实的令狐冲反而得到了确切的超脱,与任盈盈一起剥离了所有江湖凡务。这应该算是金庸的一种自我排解,现实里的他更接近于王重阳,并没有自己想要的郭靖那么强大与纯粹,足以在世俗中达成目标抱负,甚至抱负本身都未必那么坚定到“为之献身”,也没有像令狐冲那样真的超脱思想,足以放下一切世俗。因此,金庸的生活与思想都会纠缠在世俗之中,又故作着“超脱”的姿态以自我开解其失败,真正能够反映其全貌的作品应该是《倚天屠龙记》,张无忌依然处在爱情的两难之中,也必然背负上“超脱出世”之后的心理影响,在文字中已经交代了其让位之后的结果:韩林儿被谋杀,朱元璋“篡位”。

在王晶监制的这部电影里,导演围绕着上述立意,进行了一系列的原创式操作。他大幅度地修改了剧情,林平之被删除,劳德诺的卧底剧情被删除,左冷禅的相关剧情被删除,“五岳剑派”完全浓缩在了岳不群的身上。相应地,他放大了日月神教的部分,将之代换了五岳剑派在原著里的内在定位,任我行和东方不败的争斗成为了主线,令狐冲更多参与的也是这个部分。

导演也带来了多组对比关系,且颇为大胆,直接颠覆了岳灵珊、任盈盈在原著中的定位,前者的被玷污之悲剧、后者的坚守本心之积极,被一并地划入了“深入现实江湖,无法摆脱身份”的行列,出于岳不群和任我行之女的阵营身份,对令狐冲输出了猜疑与利用,而与之形成对比的则是原创的令狐冲与东方不败之爱,以极度具体甚至“粗暴”的方式,强化了二人对现实阵营身份的超脱。

这样的改动,显然有着颇为现实化的考量。一部电影的体量是有限的,无法忠实还原上述的原著架构,较大程度的浓缩是必然的,而原著情节中有着很多的人心倾轧、思维诡计、暗流交锋,外在的打斗反而是相对弱化---至少不占压倒性----的存在,前者才是“政治化江湖”的真正涌动。对一部电影来说,这就显得不太合适了,时间体量导致的剧情压缩会削弱“暗流”程度,人心诡计不足以完全呈现。

因此,与其只能给出低完成度的“智斗”,不如干脆将之完全简化,取代以外在的“武斗”,五岳剑派在原著里的直给剧情以阴谋为主,日月神教则更加“武斗”,作为电影而言就有了动作元素。而在另一方面,爱情肯定是观众对武侠电影的必然要求,而王祖贤版本的东方不败也堪称经典,于是就原创出令狐冲和东方不败的爱情线索,又以反向“博出位”的吸睛目的,将岳灵珊和任盈盈这一原著里的爱情线索进行“世俗化”改编。

这样一来,影片就兼具了争议性改编的话题度、不至于让观众烂熟于心而缺乏兴趣的原创度、以动作取代文戏的适配体量,以及动作和爱情为主的基本类型化元素,甚至是“女版东方不败”的硬蹭经典。

在执行的时候,导演原创了更多的东西,甚至改变了原著的世界观风格,带上了一点“魔幻”的色彩,也随之给出了更为“艺术化”的表现方式。他原创了日月神教里的痴贪癫三人组,都是围绕着名利而激化的欲望,以此作为世俗中人的最本质“身份”,是被负面人性所束缚的三者之一,无法超脱出来,成为淡泊名利的风清扬。这本身就是颇为“戏剧”的象征式表意,更带上了“魔幻”的具体呈现设计。三人组为了讨好东方不败,获取教中地位,吃下了三尸脑神丸,后者来自于原著情节,是名利心欲“束缚”的外化形式,让服用者必须定期吃下,否则就会死亡,生命与心灵一并受缚于此。而在电影中,导演更进一步,让三人组在吃下后直接成了不受伤之身,愈合能力堪比僵尸,以此作为“纯真心灵”的泯灭,甚至已经不再是原有的人类,而是被名利所抹杀灵性的怪物,而名利欲望对人的裹挟程度也是顽固而持续的,甚至能压过生死而始终不灭。

这也体现在了电影对岳不群的呈现之中。他没有了原著里的复杂心计、庞大阴谋、多方哄骗与麻痹,而是以非常象征性的方式去表现自我,面对令狐冲的大仁大义,面对东方不败则直接五体投地,最后对着令狐冲痛下杀手,自己的负面真容暴露,也被东方不败以“正面”的“向往超脱爱情”真容,以“小鱼”的身份,为了捍卫令狐冲而击溃。岳不群的头颅在掉落后依然存活,而他却耍了诡计,没有吃下三尺脑神丸,正是导演的一种表意:物理的三尸脑神丸并不是关键,让人成为“不死僵尸”的并非药丸,而是内心的执念---在岳不群已经死亡的时候,依然口里称颂着教主英明神武。

由此可见,导演砍掉了原著里更加传统的扎实戏剧内容,转为了一种更加象征性的表述方式,人物与事件在不同程度上的原创与改编,都是对体量浓缩与象征表述的实现。同时,三人组也支撑起了令狐冲与日月神教的冲突内容,让外部情节始终有着高强度的打斗部分。而到了影片的后半段,打斗混入了爱情,爱情更是“理所当然”地占据了主体地位。

500

对于这个部分,导演试图强化本片的感性打动力,也将之努力地做成了作品内核的呈现层面。他让东方不败成为了“游出池塘”的“小鱼”,也在序幕中就定性了她作为“东方不败替身”的现实命运,由此引出了现实维度中的虚假“超脱”:作为替身而必死的命运被扭转,替身成了本尊,但实际上依然受缚于“东方不败”这一身份之中,其身份本身就是被东方教主所人为赐予、判定的存在,并非该女子出于本心的真切自我。

“小鱼”才是东方不败自己认定、乐于接受的身份,需要她与令狐冲脱离彼此的江湖阵营,以此从虚假超脱变为真正超脱。这也同样是导演对令狐冲的设计,他似乎师从风清扬,如后者所说的“成了岳不群的师叔”,打破了五岳剑派的原有师徒秩序,也是独立于气宗的剑宗,如风清扬的存在一样,但他终究是五岳剑派之人,其“超脱”是非常局限性的。导演还就此改动了风清扬的情节,不再回避岳不群等人,也不再"装死”,而是正面出动,对战岳不群,救下令狐冲,身份明牌。这满足了观众对风清扬武功、挫败令狐冲的观影诉求,同时也“弱化”了风清扬在主题层面的地位,终究没能成为完全“飘然出世、独立于现实”的至高存在,而是被五岳剑派等人所知,也插手了世俗事务。

被改动与矮化的风清扬,定义了影片大部分时间里的令狐冲,于五岳剑派之“江湖”而言仅有局限性的超脱,依然在作为五岳剑派之人去对战“日月魔教”,也依然潜在地为了任盈盈和向问天的“诛杀叛徒东方不败”而行事,同时扎在“教派之争”与“日月教内部之争”的两个世俗环境之中,其“超脱”也是降维的程度,超过了大部分的正派,能够接纳任盈盈、蓝凤凰、向问天。

于是,他与东方不败就处在了同样的残缺“超脱”状态之中,靠着爱情去更进一步、实质升级。导演努力地在二人隐居的部分投入资源,给足时间戏份,渲染各种“飘然淡泊”,试图将之打造成世外桃源的环境氛围,对接张纪中版本电视剧的那种清幽、高洁、而又神秘的画面呈现。这也同样是序幕中对思过崖的处理。

到了结尾,导演则更加大胆。令狐冲最终选择了岳灵珊,后者背负着“神教灭门”的血海深仇,反复表达着自己对日月教的恨意,也让他回到了华山派大师哥的身份,而另一边的任盈盈则没有选择追随令狐冲而去,停步在了日月神教圣姑的身份之中。最“流俗”的情节落点当然还是爱情,令狐冲与东方不败回到了力拼大战的生死局面,作为五岳剑派之人“匡扶正义”,也作为任我行一方而诛灭了神教叛徒。

只有说着川渝方言的蓝凤凰,堪称最独立而“纯真”的存在,却被理应与她心有同感的东方不败所杀,前者的灭亡,后者终究无法超出的“教主”身份,由此得到了悲剧性的强化。同时,东方不败与令狐冲的“被世俗裹挟”,也体现在了她被任我行栽赃的情节之中,任我行装成东方不败去诛杀华山派,让岳灵珊深陷仇恨,也进而裹挟了令狐冲,让他必然地作为大弟子而愤怒、对战东方不败,进而与岳灵珊一起“回归世俗江湖”。

在这个部分中,我们也能看到导演对原著中删除要素的一些“再现”:任我行的阴谋取代了岳不群的阴谋,作为作品里的“文斗”,岳灵珊的瞎眼则平替了原著里林平之的“阉割”,作为“纯真被扭曲”的象征表达,华山派的团灭则是岳夫人、陆大有、岳灵珊之个体死亡的表意扩展,其组成的相对单纯、与令狐冲保持友情的团体,在现实里毁于一旦。

如果执行得好,导演的意图其实是可行的。但在不到2小时的体量之中,他无疑需要削弱、功能化甚至“符号化”太多的内容了。并且,突出原创内容、动作内容、爱情内容的客观要求,也让作品的有限资源变得更加难以平衡分配,进一步加剧了完成度的问题。

东方不败与令狐冲的爱情,原创、观众想看、“蹭王祖贤经典”,也确实契合对主题的正面表达需要,当然需要格外地投注资源。同时,三人组则承担起了动作的部分,反复而频繁地出现,与令狐冲足足打了两大场、无数回合。任我行与东方不败的大战,也在序幕和高潮中发生了两大场。相应地,岳不群投靠神教、作为五岳派叛徒的阴谋诡计、个人塑造,岳灵珊对五岳派和大师兄的纯真认知与情感投注的变化、在任我行阴谋与岳不群背叛之中的“扭曲为仇恨”、进而以爱情形式的“捆绑令狐冲”,任盈盈在父亲教主与令狐冲之间的选择,完全失去了具体表现的空间。

事实上,岳灵珊与任盈盈的出场甚至都无从保证,只与令狐冲保持了最基本的“交代关系”式互动,随后就在东方不败的爱情线登场之后,讯速地让位了。这本身就是原创性的情节,且让二人的形象、命运走向、心理状态,甚至人格与价值观,都产生了颠覆性的变化,也是爱情叙事中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一并牵绊着令狐冲,让他最终做出完全颠覆原著的情爱选择。

500

因此,仅仅以成片中的完成度而言,作品并不足以给出让人信服的结果。岳灵珊的人物还好,有着最基础的“灭门仇恨”作为打底,也与原著里“无法摆脱林平之和父亲的笼罩,只能自尽”没有太大的调性出入。任盈盈的角色则是绝对的颠覆,完成度却反而是更低的。她为了令狐冲而不惜与正派为敌,在令狐冲失踪之后却似乎并不担心,重逢时的表现堪称“冷漠麻木”,在发现令狐冲与东方不败的私情之后,更是连一点情感波动都没有。这让任盈盈与令狐冲的爱情关系,任盈盈的个体人物,都完全崩塌了,彻底沦为了东方不败与令狐冲“超脱之爱”的单纯反衬。

当然,或许导演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与空间,去做实任盈盈的人物塑造,于是索性将之彻底地“工具人”了,干脆不做任何努力,而是放任自流。这种潦草的处理,同样变成了岳灵珊的待遇,她完全缺席了中段的主体叙事,也没能更细致地牵绊令狐冲,如发现令狐冲与东方不败爱情之后的震惊,对令狐冲的问责,等等。

她与任盈盈都是令狐冲承受的世俗束缚,是发生在“爱情”层面的束缚,让令狐冲面临两重选择:首先是“魔教与正派”之正邪的阵营世俗选择,随后则是“阵营世俗”本身与“超脱一切身份,回归自我纯粹心灵”的最本质选择,也以爱情形式去对应了上述的

“阵营之局限性超脱”,即“五岳剑派之于正邪阵营江湖”的超脱、“阵营江湖”本身的超脱。令狐冲一度冲破了前者,在华山派的环境中选择任盈盈,完成了爱情与第一层阵营的超脱,随后冲破了后者,选择了完全脱离江湖的“小鱼”东方不败,而在后半部中则渐次回落,最终归于最“世俗不堪”的“正邪阵营之爱情”,属于华山派而与魔教血海深仇的岳灵珊。

这个设计是不错的,也紧密围绕着爱情元素,随之打造人物的心路历程,但也必然需要非常细致而完整的呈现内容,将不同组爱情关系里的各个人物,面对不同层面“爱情束缚”的不同受容阶段,过渡转变的原因、驱动、过程,充分地表现出来。但是,其中的原创内容太多,对人物的颠覆性太大,涉及的人事也太庞杂,还要被大量的动作内容所分流,导演就此选择了“抓大放小”的处理方式,对岳灵珊和任盈盈直接采取“不做任何交代“的对待,放弃了低投入产出比的徒劳努力,直接“工具人化”了事,省心省力,又腾出了资源。

但问题在于,这同时削弱了令狐冲的塑造,他是爱情关系中的另一极,岳灵珊和任盈盈的单薄化,也必然意味着令狐冲选择或不选择她们、最终归于岳灵珊之行为与心理的单薄化,甚至在成片中显得“不可理喻”。导演给出了很多小的设计,如让令狐冲在五岳剑派中“反复喝酒”,以此表现其延续自电影中风清扬寓意的“局限性超脱”,但这使用得过于频繁,演员表演、所处情境、情节氛围,也都不够契合,往往是“不至于此、小题大做、心境不匹、硬凹造型”,完全落到了刻意为之的尴尬效果之中。

真正能够支撑起两重“世俗爱情束缚”与“局限性超脱”的,显然是爱情线索,是一男三女的复杂交织。它却反而成为了导演没能落实与确凿的部分,这也让爱情作为表剧情而言最重要的“感性打动力”变得不足够了。爱情都如此,正反阵营的对立,岳不群在其中的表现,连带的五岳剑派表现,更是完全的工具化了。在华山派的段落中,导演反复切到定闲师太等其他掌门的特写,让他们用一种机械而死板的方式去做表情,一脸严肃刚正,作为五岳剑派的“理想式正义”符号,下一次出场就变成了被杀死、做成头颅的死状,活着的只剩下了岳不群。

这样的处理正是全片中导演手法的典型代表,潦草而象征性地安排了一切。这也浪费了他其实不差的结局设计。令狐冲归于岳灵珊的“最底层世俗之爱情”,与东方不败的关系定性在了彼此打斗的状态,也在事实上亲手抹杀了后者作为“小鱼”的存在,将对方以“教主东方不败”诛杀。但到了结尾,“小鱼”在隐约间依然以背影远景的形式出现,正是原著中对莫大先生与风清扬“生死不明、飘然出世”的处理形式,其实已经言明了其人的生存,却又不给出最后的确凿,以此凸显“理想”本身在现实中的缥缈。

这也正是金庸对自己多重理想的真正态度。他想要在世俗里冲破大环境规则的压制而成功,同时也有着“摆脱世俗”的愿望,这对接着作品中的“两重世俗局限性”结构,而他也如令狐冲一样,最终甚至回落到了最底层的程度,彻底地丢掉一切“冲破与超脱”。在《笑傲江湖》和《神雕侠侣》等原著中,他给出了缥缈的理想实现,在《倚天屠龙记》--甚至包括外延的《射雕》真结尾,郭靖的阵亡--与《天龙八部》则是更加现实的消极结局。而在王晶监制的这版《笑傲江湖》中,东方不败作为“小鱼”的死又未死,令狐冲非常明确的“超脱失败”,则为其加入了更现实的状态,与原著的基础调性混合在一起。

500

这个结局的落点,对原著的理解,其实是不差甚至“优良”的,也有着一定的意境。但它被放置在如此低完成度的表达系统之中,就缺少了细致的具体支撑与引导。这定性了本作的最终程度,只能是有佳句而无佳章,立意好而缺落实。它就像是金庸自己最近一次的所谓“新改版”一样,有着很多的设计与心意,展现了很多的思路,于整体捏合而言,却只能是“让人遗憾”而已。

站务

最近更新的专栏

全部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