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左传有感（二）问鼎中原

有时候也会让小孩读一下左传的片段，其中有一段小孩最熟悉，可以脱口背诵出来，这段也被录入了古文观止里面，在古文观止的题目叫“王孙满对楚子”。

话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楚庄王经过励精图治，平定内乱，灭掉北方南下抢粮食的庸国之后，开始北上窥视中原政权。

到了鲁宣公三年，楚庄王率兵北上，攻打北方的陆浑戎，也就是生活在今天河南嵩县东北一带的戎人。

楚国的兵锋直达周王室都城洛邑附近，在周王室边疆陈兵威慑。

周王感觉很恐惧，于是派出周王室的大夫王孙满假装去慰劳楚庄王，实际上是想了解楚庄王的真实意图。

王孙满见到楚庄王之后，交谈的过程中，楚庄王居然问起了象征天下政权的“九鼎”的大小和轻重。

王孙满先是给楚庄王介绍了一番这九鼎的来历，大概意思是夏朝的时候“九鼎”已经铸造好，在这九个鼎上面画了各种神怪，让人民学会分辨这些神怪，人民进入川泽山林里面的时候，才可以避开那些魑魅魍魉之类的妖怪，这样国家就会上下和协，受到上天的庇佑。后来夏朝到了夏桀的时代，夏桀昏庸，政权变为由商朝继承，所以“九鼎”又交给了商朝保管，商朝到了纣王时代，过于暴虐，政权又转为由周朝继承。

介绍完“九鼎”的历史之后，王孙满总结说，这个鼎不在于大小或者轻重，如果天子品德好，行事光明，那鼎就算是小，但是大的，如果天子昏庸无道，那么鼎哪怕很重，也是轻的。意思就是主要还是看当时的执政者是否靠谱，如果靠谱，哪怕鼎物理上是很轻很小，但代表政权的鼎就是非常大非常重，你想搬回去楚国，只怕不容易。

讲完这番道理之后，王孙满继续说，当然上天给每个政权都是有一定的寿命的，周成王曾经把这“九鼎”放在郏鄏，即今天的洛阳市，曾经占卜过，可以传世三十代，周王室前后有七百年天下，这是上天给的期限。

说完这些，王孙满最终总结：周王室的德虽然衰弱了，但还在天命的期限范围内，这个鼎的轻重大小，还没有到可以由外人询问的时候。

这故事非常著名，“问鼎中原”就是这样来的。

左传没有记载楚庄王怎么样回答，但是史记记载楚庄王听完王孙满的外交辞令之后，就撤兵，估计楚庄王也明白目前取代周王室的时机还不成熟。

很多人都被王孙满的充满诗意的貌似非常符合正统治国理念的高论所折服，认为这是外交典范。

但是我认为王孙满的应对问题很大。

楚庄王挑衅式的问鼎明显就是想一探周王室的虚实，然后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最大的问题是王孙满其实暴露了周王室的心虚胆怯，自己直接承认“周德虽衰”，承认了周王室已经衰弱。虽然这个周王室衰弱天下皆知，但是由自己亲口对外敌讲出来，在维护王室尊严，在刺激外敌进一步的侵犯欲望上，都是犯了大错误，起码让楚庄王知道周王室已经没有能人，周王室也没有斗志。

虽然王孙满这样应答确实有当时具体的客观原因的，当时维护周王室的晋国陷入内斗，无暇顾及周室，但是作为外交人员，不管怎么样都不能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认为不管实力如何，名义上周王室还是天下共主，面对楚王的挑衅问鼎，王孙满应该开始就严厉斥责，理直气壮地维护周王室的尊严，而不应该主动示弱。

如果楚庄王要攻打周王室，不管你示弱还是训斥，他都会攻打的，越是示弱，越会攻打，如果理直气壮的对楚庄王训斥，可能楚庄王还不敢小看周王室，还未必敢真的动手。

所以王孙满肯定是应对错了。

果然，楚庄王已经知道中原无人，退兵之后，继续北伐，先打败郑国，后来还把晋国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