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业辛迪加丨自由西方的终结

500

NurPhoto/Getty Images

500

原文截图

自由西方的终结

约施卡·菲舍尔Joschka Fischer

柏林——我们都是在某些我们多半认为理所当然的认知框架内思考、说话和写作的。但最终,时间的推移会令我们熟稔的类别和想法变得陈腐过气。例如,除了历史学家,今天还有谁在谈论“苏联”?

同样,今年的美国总统大选是2024年最重大的政治事件,也几乎可以肯定,这次选举将作为一个历史转折点而被铭记。其结局将塑造未来几十年的全球性事项。

人们将在两个层面感受到这次选举的后果。第一个是更直接、更实际、更可操作的日常施政水平。随着唐纳德·特朗普重返白宫,美国将退出巴黎气候协定,对其贸易伙伴征收新的关税,并发起一场大规模行动,围捕并驱逐数百万未登记移民。放在一起看,这一切意味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在运作方式和代表什么方面,发生了根本性转向。

然后是全球层面,从主要大国的转向到长期联盟的瓦解,再到世界治理机构和规范的分崩离析,许多变化都有可能发生。跨大西洋关系会怎么样?乌克兰呢?美国是否会以牺牲欧盟和其它盟友的利益为代价,与俄罗斯和其它威权政权发展更密切的关系?

尽管特朗普蔑视民主制度,企图推翻2020年总统选举结果,且随后获判34项重罪罪名成立,他在总统选举中仍斩获决定性胜利。尽管选民明了他施政混乱,撒谎成性,移民政策邪恶,他仍赢得了每一个摇摆州。哪怕完全清楚特朗普是谁,投票给他的美国人仍比投票给卡玛拉·哈里斯的多。

我们不必拐弯抹角: 美国的自由民主已蒙受致命打击。它在大西洋两岸都将承受越来越大的压力,而且,它会赢得生机,这一点是无法确保的。毕竟,假如没有美国充当领导,自由的西方能有未来吗?我认为答案是否定的。

特朗普将在共和党控制国会两院的背景下开始他的第二任期,且许多观察人士预料,最高法院6比3的保守派多数将毫不含糊地支持他。6月,最高法院在特朗普提起的一个案件中裁定,总统的“官方”行为享有广泛的刑事指控豁免权。因此,他将能够不受妨碍地施政——实际上是统治。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将美国的自由民主重塑为一种非自由的寡头统治。

显而易见,要求欧洲民主国家为自身安全贡献更多的压力会加大。但特朗普对巩固欧盟没有兴趣——事实恰恰相反,而且欧盟在没有美国默认支持的情况下独立前进的能力令人生疑。这样做有赖于欧洲人的政治心态发生根本性转变,而这样的转变目前还看不到。此外,通常驱动欧盟前进的法德引擎已不再运转,而且没有人知道它何时或是否将重新启动。

另一个重大事项是以巴冲突。以色列现政府会否急于吞并约旦河西岸?伊朗一直在积累近乎武器级别的铀,以色列现政府将如何对付伊朗?所有迹象都表明,该地区可能爆发一场大规模战争:一场暴力重组,它将带来除和平甚至持久停火以外的任何结果。

这就把我们带到了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难题: 没有了自由的西方,世界会是什么样子?数十年来,这个跨大西洋联盟投射出实力(有硬实力,也有软实力) ,并塑造了支撑一种具有内在凝聚力的全球秩序的价值观。但是眼下,这一全球秩序正处在混乱的过渡期。

假如欧洲无法在这个动荡的变革时刻团结起来,它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它唯一的选择是成为一个有能力保护其利益并在世界舞台上确保和平与秩序的军事强权。另一个选择是分崩离析、无能为力、无关宏旨。迈向数字化和人工智能的大规模技术转向以及欧洲的人口危机,加剧了这一挑战。尽管这片大陆老年人太多而年轻人太少,它却越来越反对移民。

那么眼下呢?欧洲是将做好准备,还是将重新回到1814到1815年维也纳会议之后的那种架构?在那次会议上,俄罗斯的影响占据了主导地位,无处不在。11月6日,欧洲人一觉醒来所见的结果影响他们之深远,将超过他们自己所有的选举加在一起。特朗普不只将改变美国(向更坏的方面);他还将塑造欧洲历史——假如我们允许的话。

(作者生于1948年,1998年至2005年担任过德国副总理和外交部长。本文原题“The End of the Liberal West”,由报业辛迪加发布于2024年11月22日。译者听桥,对机器形成的初步译文有校阅。)

全部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