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空经济：一个典型的中国式供应链效率的样本

曾航/文

坐在珠海航展贵宾厅三楼的露台上，往远处眺望，可以看到珠江口深圳与珠海之间壮观的伶仃洋。过去，要想穿过这片伶仃洋，要么需要坐船，要么需要坐车绕一大圈。

而现在，乘坐电动飞行器从深圳飞到珠海，只需要20分钟。珠海的许多新建小区楼顶，都配备了可供无人机起降的平台。极端情况下，你在珠海点一个深圳的外卖，说不定还能吃到热乎的。

不远处的珠海航展，今年给我一种和往年完全不同的感觉。作为航空迷，以往我们总是抱怨航展上展出的飞机更新的太慢，前几次航展展出的那些老面孔，这次又被展了出来。然而，本次珠海航展新设立的低空经济展区却展现出了和传统航空产业截然不同的产业面貌。

你可以在现场看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小飞机，例如采用纵列式双旋翼的货运无人机，还有采用倾转旋翼技术的大型无人机，也有车载的载人小型飞行器，还有各种用来侦查巡逻的军用或者警用无人机……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传统的航空产业可能很快被颠覆掉。

中国低空经济厂商的迭代速度，足以让国外竞争对手们感到绝望，往往国外厂商上一代产品还没投产，已经在展会上看到中国厂商下一代产品马上就要量产了。在这个争分夺秒的产业上，中国低空经济厂商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目前60%的低空经济企业都在用钉钉作为提升效率的工具。我们采访了大量低空经济产业从业人士，试图还原这个案例，作为管中窥豹整个中国先进制造业的缩影。

“低空经济”这个词，是相对于“高空经济”这个词而来的，我们以无人机为例，传统的死神、全球鹰、彩虹、翼龙这些无人机，经常要飞到一万米以上的高空，巡航时间多达十数个小时，但是造价昂贵、生产难度大，因此在全世界也只有很少的厂商可以生产。

而低空经济的飞行器，相当一部分采用电驱动，主要用于低空载货或者运人，例如执行由珠海飞往深圳的跨海空中运输，或者无人机编队飞行表演，“低空经济”这个词的出现，极大的降低了航空产业的准入门槛，一大批民营企业冲进来发展这个行业，其迭代速度远超过传统航空产业。

既要效率，又要安全，是低空经济产业的突出矛盾。

一方面，采用电动驱动为主的低空经济产业和智能手机、新能源汽车高度类似，产品中都需要集成大量最新的电子元器件、软件产品，非常讲究产品的快速迭代。但另一方面，低空经济又需要纳入空域管理范畴，在很大程度上需要符合传统航空产业的安全规范。

和电动汽车类似，大部分电动飞行器的核心零件是“三电系统”（电机、电池、电控），70%的供应链可以和新能源汽车供应链共享，天然兼具新能源汽车、电子产业的特点，也就是快速迭代，小步快跑。   

比如电池密度在2022年只有230Wh/kg，在今年4月份宁德时代就推出了能量密度需达到500Wh/kg的航空级固态电池。因此对企业的研发效率要求越来越高。

此外，低空经济飞行器有许多需要取得民航局的适航认证，需要通过民航局五个步骤的验证，分别是提交项目申请、取得型号合格审定、生产许可审定、单机适航证以及最后的运营许可证，以亿航智能为例子，从2017年提交项申请开始，直到6年后的2023年才拿到EH——216的型号合格审定证书。

传统航空工业产品研发周期在10年以上，而eVTOL（电动垂直起降飞行器）则只有3-4年的时间窗口，适航证认证异常严格，载人比载物的要求更加严格，在最难的型号合格审定环节，目前业内认为载人飞行器的适航证审定周期大约需要3年左右，是载物航天器的两倍。

这也就进一步压缩了eVTOL本就不多的研发时间，迫切需要提高研发效率。

以沃飞长空为例，公司主要使用的飞机设计软件是法国著名工业软件达索，因为依托PC端平台，所以达索长期忽视了信息沟通的便捷性，比如飞机如果出现震颤问题，往往需要设计、结构、控制等多个小组共同探讨解决，但是达索自身不具备信息沟通的功能，每个环节发一个新版本，其他人都只有进入达索的工作平台里查看操作，才能往下推进。只要其中有一个人因为出差等原因卡壳，整个进度都会卡住。

偏偏公司还有着频繁的试飞任务，测试性能不同，试飞场地也不同，可能这周是西安，下周就是乌鲁木齐；试飞需要的设备不仅数量繁杂，往往需要几大卡车运输，而且价值极高，如果遗失采购更换周期非常久，传统仓管系统SAP流程也比较僵化，材料的审核提交都依赖电脑，审批领导因为出差等原因，不可能长期坐在电脑旁边，光是走审批流程就需要1-3天的时间。

目前低空经济领域，处在市场等产品的状态，缺乏标杆级产品，哪家公司率先拿出成熟的产品，谁就能抢先占领市场心智，更好的洞悉实际应用中的需求，方便后续做针对性改进。在这个领域，研发效率决定未来份额，一步快步步快。所以行业迫切需要打破各个业务部门间的信息墙，建立高效的沟通渠道。

但要打破数据壁垒，却还不能忽略数据安全问题。

现在的eVTOL企业基本都处在研发阶段，大量的研发、试飞任务积累的宝贵数据，是公司最核心的资产。比如高精度飞行控制系统是企业大量实验优化的结果，对于保证飞行器的稳定巡航等有重要作用，像机翼结构等关键设计，一旦泄露，造成的损失不可估计，甚至会造成公司的技术优势荡然无存。

偏偏，eVTOL企业大多是集成商，零部件的技术图纸或者设计方案，是必须发送给供应商才能生产制造的，关键数据不可能只停留在公司内部，必须保证对外沟通时也足够安全。在外部沟通的时候，也需要保证核心图纸设计的数据安全。   

这就更难了，普通的办公软件，根本不可能同时实现对效率和安全的极致追求。低空经济这样的快速迭代的产业，需要全新的数字化能力来保证效率。

推倒不同部门、不同软件之间的墙，让数据更高效的安全流通，需要高效的数字化工具进行搭桥。

云服务时代办公场景已经多样化、碎片化，SAP系统没办法支持库存的动态管理，属于PC端时代的产物，导致物资审批流程一直很拖沓。

沃飞长空数字化负责人刘明明指出，现在团队在外出试飞的时候，只需要将试飞需要的物料申请单提前通过钉钉发送给领导，领导无论是出差还是开会，只要有手机，就能在钉钉上及时批复，将流程审批时间从原来的1-3天缩短到1小时。

“我们对钉钉最满意的是钉钉的及时触达率。”刘明明指出，这大幅提升了企业内部协作效率。

钉钉推倒了部门墙和软件墙，在质量改进上，Teambition将任务拆解成不同环节，发现——评估——分析，优化整体任务流程。改进过程中，Teambition将信息实时触达各部门，避免遗漏关键时间节点，比如设计部门将解决飞机震颤的意见填到任务表格上，Teambition会自动同步到结构、材料等部门、其它部门拿到新的设计版本后，再进行相应优化，多部门协作效率迅速提升。   

这就解决了研发系统不够灵活的问题。而且，飞机设计要求数据可溯源的问题也通过流程的拆分而解决了。在钉钉上就可以看到数据从原始诞生到修改，再到定版的全过程，再也不用因为只能在公司内网使用达索，导致整个协同效率变得低下。

另一家低空经济公司一飞智控，很重要一块业务是无人机编队飞行表演。这是一个需要高度协同的业务形态，因为表演无人机需要在各地区之间轮转，需要高效的调配来保证效率。

飞行表演的复杂协同问题，也能在钉钉上得到很好的解决。这家公司的无人机飞行表演业务遍布全国，飞行表演调动的物资规模大，需要用卡车配合集装箱运输，SAP很难处理频繁的出库入库业务，一飞智控之前甚至在用Excel表格统计飞行表演需要的无人机型号、数量、价格、日期等信息。且负责设计、表演、物流是不同部门的同事，信息没办法实时共享，经常因为沟通时间差而出岔子。

一飞智控就利用钉钉的“低代码”技术搭建了整套关于飞行表演的管理程序，有完整的信息流，在项目立项的时候就会创建表演具体的信息，流程审批后，传给运营部门，直接调用不同接口在系统查询飞机数量、位置、价格等数据，最终现场表演团队按照这些信息交付。

一飞智控，无人机表演

同时项目从审批到执行阶段，涉及到的人员拉到同一个群，中间涉及到的财务申请、设备出入库等不同决策，都可以调用不同的数据接口，直接在钉钉群解决，不需要打开别的仓管、财务软件去分别处理。持续的待办提醒，拒绝拖延症，策划案、场地信息、现场表演等不同数据能够形成闭环，有利于后续业务水平的提升。   

“数字化管理会给公司带来很多的助力，它会让你管理流程更加的透明。这样你才能够了解在管理过程中你的堵点，卡点是什么。”一飞智控CEO张云指出，研发出身的他一开始就非常重视数字化在企业管理中的作用。

业务一站式规范化处理，是所有技术型企业的刚需，另外一家低空经济企业御风未来就是个受益者。

御风未来的eVTOL M1，是国内少有的已经进入民航局适航认证的低空飞行器，另一款产品E40H完成今年洞庭湖抗洪应急工作，在全国有5个制造研发基地，不再是办公室内7个人吼一嗓子就能同步信息的小企业。这家公司也正是借助钉钉完成的数字化转型。

比如御风未来最近在某展会上有个紧急展位合同，需要身在异地的管理层当天敲定是否可行，否则就拿不到展位，合同审批原来依赖线下纸质文件，要经历提交、快递、审批等多个环节，全过程5天的时间。

钉钉生态里的E签宝，规范了签署流程、合同模板等，利用区块链技术，集成了电子签名、数据存证、实名认证等关键功能，是国家密标委标准化委员会首批成员单位，身在珠海的前线团队当晚就拿到了审批回复，后续互动顺利进行。

前线团队用钉钉当晚就提交申请，管理层秒批，后续活动顺利展开。

很多小功能的人性化更新上也能看到钉钉如何助力企业数字化转型，比如“钉闪会功能”，不需要打开专门的会议软件、预约会议等繁琐的操作，可以随时随地召开，沃飞长空近400人的研发团队分布在上海、西安、北京等场地，进度上对齐颗粒度的需求非常大，使用频次大概在每天3-4次。

沃飞长空的供应商遍布全球，外国企业使用的开会、沟通软件五花八门、zoom、skype都有，“一开始，我们都是迁就国外合作伙伴，他们用什么软件我们就用什么和他们沟通”沃飞长空的刘明明回忆道，但是到后来，国外合作伙伴也纷纷改用钉钉和他们沟通，因为钉钉提供了智能会议记录、语言翻译、要点总结等功能，极大的提升了跨国沟通效率。

当在研发管理中遇到实际问题，钉钉能够快速高效的给到合适的解决方案，不需要再去寻找新的办公软件，钉钉的工具永远足够齐全，比如低代码定制等，AI也是工具之一。

前面提到的一飞智控，掌握着从无人机制造到表演的全产业链，在生产制造端方面，钉钉通过数据分析帮助一飞智控在生产出现问题时快速找到原因，比如当生产效率过低，找出成型、组装等具体哪个环节存在问题；当不良率太高，通过数据分析，来找到问题原因，是人员操作失误还是技术能力水平有限还是飞机自身设计的问题，可以快速纠偏，降低成本，提升产能。

过去企业研发效率低，有一个很大的成本是花在了新人培训上，每个月公司要消耗巨大的成本来培训新人。沃飞长空的刘明明指出，现在则依托钉钉的AI大模型，极大的提升了新员工培训效率。他们将企业的几千份文件，例如规章制度、研发规范、企业文化等，输入在钉钉上打造的本地AI模型，“沃知道”，当新人遇到问题，不了解对应的管理守则的时候，可以直接询问“沃知道”，比如“保密数据如何脱敏处理才算合规？”，沃知道会给你具体的答案以及相应的管理守则原文，让新员工迅速融入企业。

低空经济企业对于研发保密性的要求同样很高，尤其是需要和大量合作伙伴联合研发的情况下。钉钉专业版对通信记录、会议记录、传输文档等数字资产都进行了加密保护，关键数据信息无法群发，也对于特定信息设置访问权限，只有经过身份验证才能查看。

“如果说SAP、达索这样的软件是集团军，那么钉钉就是我们的尖刀连。”沃飞长空的数字发展负责人刘明明指出，在企业数字化转型过程中，专业软件处理专业问题，达索负责设计、SAP负责仓储，更像集团军，遇到的问题是信息实时沟通不顺畅，钉钉则推倒了这些专业软件的壁垒，打破数据孤岛，实现多平台数据的实时更新，更像是尖刀连，是数据流转的枢纽和指挥台。

10年前，我写了一本《一只iPhone的全球之旅》，当时这本书在中国台湾同步出版了繁体版本，当时编辑这本书的台湾出版社的编辑说，在看这个书稿的时候哭了三次，我问她为什么会哭。她说在整个苹果的产业链上，不管是台湾还是大陆的厂商，赚的都是辛苦钱，而美国、日本、韩国厂商在那个年代则拿走了产业链上利润最丰富的环节。   

但是谁能想到，当时这些看似辛苦的产业的长期积累，使得中国在低空经济这些先进制造业上获益良多。

以大疆为代表的四旋翼无人机产业，就直接受益于手机产业链。

大疆无人机诞生于大湾区，与珠三角发达的电子供应链有很大关系。四旋翼无人机上包括处理器、传感器、通信模组、飞控芯片、GPS芯片、电路板、摄像头、电池、电机等，理论上就是一台会飞的电脑。联想、苹果这样的电脑厂商多年来培育的成熟供应链，极大的降低了大疆这样的企业的供应链难度和成本。   

供应链专家林雪萍在他的《供应链攻防战》当中指出，供应链具有行业溢出效应，它在不同的产业之间形成交叉支撑点，这是中国先进制造业的一个重要特点。

随着产业链越来越复杂，产品越来越紧密，先进制造业的一个突出矛盾是，产业上下游的企业必须加强协作，联合研发，供应链的链主会和上游的零部件厂商、设备生产商、材料生产商一起联合研发核心技术，这个过程对于企业的研发管理协作提出了极高要求。

2010年苹果iPhone 4推出铝制手机外壳的时候，光滑的表面大大吸引了人们的眼球。然而这样的镜面雕刻却需要一种复杂的机器来制作。如此高速以及高精细度的铣削，对于小型机床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后来苹果公司拿出极大的耐心和投入与北京精雕一起研发出一种新的小型机床，这对于整个中国电子加工业的产业升级帮助很大。   

类似的情况也在低空经济产业当中发生着。一台精密的低空飞行器由上万个零部件组成，其中很多都需要主机厂和供应商一起提前进行联合研发。

产业链越来越强的协同效应特点决定了，如果你在产业链当中，你就必须与其他厂商“数字化同频”，也就是说大家的信息化水平，不能有太大的差距。

先进制造业产业，还有一个突出特点是有大量初创型的科创企业，他们通常是几十人或者几百人的中小型企业，大部分公司不具备像华为这样独立开发一套企业定制的信息化系统的能力。

因此基于钉钉这样的“数字化底座”系统，每个先进制造业企业在此基础上进行二次开发，产业链上下游大量企业形成“数字同频共振”，是未来的大趋势。随着中国先进制造业在国际上的地位越来越高，中国的企业数字化协作系统，还有可能输出海外，变成许多产业的事实标准。

这样的趋势，也正在逐渐成为现实。在电池、动力、飞控、导航、机体等不同环节的低空经济产业链条中，大量的企业将钉钉作为数字化转型平台，构建出“效率优势”。放眼望去，在中国环环相扣的先进制造业供应链上，钉钉的身影早已随处可见。

当我陪同一名知名企业家从今年的珠海航展展馆出来的时候，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正是中国产业链的快速进步，这些航空产品才会发展的这么好。例如手机和汽车上早就大量使用的氮化镓技术，也是飞机上的相控阵雷达的关键材料。这些航空器通常采用碳纤维、航空铝、钛合金、环氧树脂这些过去相当昂贵的新材料制造，而这些年，随着手机、汽车产业带动的中国新材料厂商的疯狂扩产，这些新材料的价格，很多已经被打到了白菜价。   

提升产业效率这件事情上，中国人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