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饶人，原来是这个意思

最近日子颇不痛快。

起因是半个多月前回上海，有一天半夜我正着急写一篇稿，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尿频，连着上了十几次厕所，才恍然大悟，这是病了。

这个瞬间，很想打自己两下嘴。两天前收拾杂物，看到一盒治尿路感染的药，是两年多前得尿路感染时，吃剩下的抗生素。当时一边把药扔进垃圾桶，一边心想：倒是很久没得过这个病了。

才不到48小时，病来了。原来乌鸦嘴是这么一件立竿见影，一蹴而就的事？

凌晨3点在网上买药，4点送到，立刻吞服三粒抗生素。这么处理是没把尿频当成大事，况且正值周末，去医院不太方便，以及我那天白天还有急事需要处理。中年人经常忙得像苍蝇一样，手脚一刻都不得闲。

吃完药后，果然好多了。

但还有副作用，就是心慌，不知道是不是一口气吃太多，心慌得没法睡觉。

事已至此，也只能随便糊弄过去。

等到第二天，症状虽然减弱，依然不太舒服。但我琢磨，这药副作用这么强，还是少吃为妙。我对尿路感染这道题很熟，回去多吃点蔓越莓胶囊就好。然后利用身体强大的自愈能力，来治好它，嗯，就这么干。

我得先告诉你一件事：中年人对于疾病，千万不要自己瞎琢磨。医生读了整整八年医科，才能坐在诊室里开药，这说明什么？说明普通人的小脑瓜在疾病面前什么也不是。

支撑了几天，身体虽然有点小恙，一直没能驱使我去趟医院。太麻烦了，去个医院要搭上半天功夫。我赶着回新加坡带小孩擦灶台，于是立刻坐五小时的航班回去了。这里又触发了一个诱因，尿路感染通常是因为久坐和憋尿，在那趟延误一小时，飞行时间接近6小时的航班上，我把这两样都攒齐了。

落地新加坡后，我就知道，完蛋了。

尿频意味着起夜频繁，每天晚上起来三四次甚至四五次上厕所，睡眠支离破碎，白天像个游魂，晚上心情忐忑，每到睡意袭来，内心全是选择题，要不要去上厕所？

那几天我跟朋友去公园徒步，徒步前徒步中徒步后都上了厕所，连连抱歉说不好意思，我尿路感染。朋友莫名其妙：那你不治吗？

我答：应该快好了吧。

几天后去做一场活动，两小时里喝完两瓶水，之后每半小时跟朋友告假一次：不好意思，我去上个厕所。

参加完这次活动后，我心想，在这个病没好之前，我再也不能出门了。



之后，终于还是网络问诊，然后吃上药了。药还是从国内带来的抗生素，需要服用五天。医生告诉我，这药如果吃吃停停，就容易产生耐药菌，以后吃了也没用。

我吃了三天药，没有多大改善。这时后悔不已，应该在新加坡当地治才对。但是都已经到了这步，咨询过新加坡的医生朋友后，她建议我，先把五天的药吃完，三天后如果依然不适，再去看。因为抗生素药效极长，中间就算去诊所，也化验不出什么问题。

你可以想象，我有多么懊恼，甚至开始抱怨新加坡的热带气候。去年这个时候，困扰我的是腰痛，也是几乎大半个月，闭门不出，每天痛得呲牙咧嘴，不能久坐，也不能久躺。甚至开始怀疑人生，怎么办，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今年上半年，好多年没发过的荨麻疹，又复发了。这次跟尿路感染几乎一模一样，自己买了过敏药，吃一粒好了。我普信的大脑控制不住地瞎琢磨，是药三分毒，算了不吃了。

直到复发了一次又一次，才知道过敏药要吃足七天，才算一个疗程。

我跟医生朋友说到来新加坡的种种病痛折磨后，她说，其实吧，就是岁数到了。

是这样吗？原来岁月不饶人，竟是这么直观的事？

一直以为岁月不饶人，起码要到五六十两鬓斑白才能用上，没想到不到四十就开始这么忧愁？

这让我想到四年前，有个略长我几岁的朋友，来探望刚刚生完二胎的我。她进来说：你看起来真精神，天，真不像刚生完孩子的人。我当时有点莫名其妙，心想，只是生个孩子，又不是生什么病。

她坐下来说，等你过几年就知道了，到时候精神不好，身体也总是不好，唉，烦死了。

当我一次次往厕所跑时，我想到很多年前，自己还是个小孩的时候。那时候我母亲带着我一起去上海市区逛街买衣服，印象中，她总是要上好几次厕所，每一次都要让我等很久。

小女孩难以理解：中年女人是怎么了？干嘛老上厕所啊？烦死了。

多年后，这只回旋镖终于扎在我头上，在每一次看到大排长龙的女厕所，和只要免疫功能下降，就开始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时候。

我想过不了几年，我就会跟我妈一样，只要略微有点不舒服，立刻站起来说：不行，我要去医院看看。

身体正在一步步失去我的信任，它已经没有那么扛造，也没有那么耐用了。

岁月果然不饶人呐。毛利，作家，2023年微博年度突破作家，代表作《全职爸爸》，都市情感小说《结婚练习生》《卵子的呐喊》等（点击作品名即可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