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期班的困境

新学了一个词:疫期班。

这是指22、23、24届大学毕业生。他们的学业有一部分是在网课中完成的,缺乏常规大学期间的课堂教育、实验室操作和实习环节,更有沉迷手机、不善沟通和缺乏社会实践的标签。

新冠疫期是一段痛苦的回忆,在校大学生也是受害者,但他们的受害似乎有长期化的危险,还并非完全是出于招聘者的偏见。据说有些地方招聘已经不成文地规定“不招疫期班”了。这可能造成巨大的社会问题。

不说别的,每年毕业1000多万人,这三年就是近三四千万年轻人。真要一刀切的话,必然造成持久、痛苦的影响,可能比当年的大下岗有过之无不及。

谁都明白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一刀切会错失有用之才,但在就业是高度买方市场的现在,这对招聘单位不是多大的代价,至少还有不少历届生等着找工作呢。

这对疫期生是非常不公平的,但需要的不是辩解,而是证明自己。

“在教室正常上课不也有人不学吗?”听起来有道理,但这和被交警抓住超速一样,“大家都超速,为什么只抓我?”

“你们这一届毕业的技能没学好,事儿还多。”更是需要证明“我们这一届”一点不比其他人差。

问题在于,证明的机会要“你”自己找,没人有义务为你提供证明的机会。这和蓝筹股一样,“我怎么才能变成蓝筹股,让你想买呢?”呃,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比如说,要是“你”证明自己在玩手机中学得比别人更好,比如说玩着玩着发明了新的游戏,或者在上网课的时候改进了社交软件,使得人们的互动和沟通超过了线下,那就是证明了自己,或许就被刮目相看,脱颖而出。相反,要是招聘人要求看你手机的用电排行,要你解释那么多时间花在游戏上,你总不能打哈哈,那是手机在用作矿机挖矿吧?

有报道指出,上海浦东一家企业在2020年招了20多名应届生,但2024年决定一个不招,疫期生的社恐问题太大。陕西一家物联科技公司招了几十个疫期生,“和其他届相比,普遍素质、能力有断崖式下降”,甚至“一个都不能转正”。几名技术口的2024届毕业生,因没做过实训,设备都没见过,操作完全靠老员工教;另有一个毕业生发给客户的报价,满篇错字,签合同时也只知道打印一份;刚开除的一个应届生,则是蹲在厕所里打了一个多小时游戏。

据认为,疫期生普遍有边上网课边玩手机的习惯,导致工作时不能集中注意力;长时间线上的教育模式断裂了大学生的正常社交关系,走上工作岗位时也不敢开口说话;线上模式中,大学生养成了早上不起、晚上不睡、迟到早退的习惯,普遍没有自制力,社会适应力差。

对于招聘者而言,鉴别和培养应聘者也是一种成本。“有差的就有好的,只是对于公司来说,分辨成本太高了。”与其花时间精力培养那些愿意学习的应届生,不如找本来就与企业有共同认知的人,“就不需要再去培养一些在我们看来是常识的问题”。

“疫期生”或许会成为社会学、心理学的研究话题,一代人在人格形成的关键时刻突然被关进隔世环境,对人的一生是很值得研究的话题。西方对Baby Boomer的研究影响了非常多的认知和社会政策。

但对于“疫期班”的大多数人来说,更加紧迫的问题是当下找到工作,才能证明自己。

一段时间以来,躺平、佛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是最不能躺平、佛系的时候。

作为选择的躺平、佛系与无奈中被迫躺平、佛系有本质不同。选择的可以弃选,被迫的就可能真的站不起来了。谁都不想永远站不起来。

怎么做到,就不啰嗦了,多说遭喷。但这真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走过的人生低谷相信比很多疫期生更低,但走过来了。这是一段人生的可贵经历。要紧的是,这不要成为人生的唯一经历。

更加广泛的例子是70届,他们曾经带有标签,这其实不止是70年毕业的那一批,前后几年的也都笼统地包含在内。他们既缺乏文革爆发前毕业生的完整教育,又没有文革后恢复正规教育后的年龄优势,恢复高考都只是转瞬即逝的窗口。但他们是不敢不愿不会躺平的一代,如今70届成大事的人大有人在。

希望疫期班的困境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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