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迪在2014年就赢得了2019年的印度大选

本文首发于2018年8月23日的微信公众号:动量阅读(dongliangyuedu)上,如今回看,时过境迁,新发生了许多事累积着莫迪政权的不确定性,但是文章基本判断或许不全然作废——

只有经历过地狱般的磨砺,才能练就创造天堂的力量;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响。

                                ——泰戈尔

2018年8月15日,在印度独立日庆祝活动上,莫迪发表了长达82分钟的演说。

我们可以断言,那些以“莫迪为2019年大选造势”做标题,或者以“莫迪能否赢得明年的大选,让我们拭目以待”做结尾的文章,都不值得多看了。因为它们连最简单事实都没有看到——

莫迪将赢得2019年印度大选,此次演说正是他新一届任期的施政纲领。

那些左顾右盼的新闻媒体,从来不能严肃对待印度国家的命运,不能同情印度人民的疾苦,他们对印度的理解止步于2014年5月26日。

那一天,印度新任联邦总理莫迪在新德里正式宣誓就职。

那一天,印度人民党成为印度共和国的执政党。

许多人或许没留神,2014年印度大选的投票率是66.38%,有5.5亿名印度选民参与了投票。

须知,两年后特朗普上台的美国总统大选的投票率是55.3%,有1.2亿名美国选民参与了投票;而自1908年后,美国大选投票率均未超过65%。

今年,当莫迪说“这头沉睡的大象已经苏醒”时,这就是印度苏醒的真正含义——超过美国总人口的印度选民参与了2014年的印度大选,而莫迪正是这次大选选出的印度总理。

某些媒体热衷于搜拣莫迪早年的趣闻轶事,却对印度人民的凄凉、悲惨境遇视而不见,进而不能理解很可能是甘地以来最为印度人民支持的领袖人物——纳伦德拉·莫迪。

人民对自己国家的命运永远不会失去热情和耐心。即使对总统大选低投票率“习以为常”的美国人民,在奥巴马首次当选总统的2008年竟创造了57.4%较高投票率。

显然,美国人民对奥巴马给予了很大的希望——尽管这种希望今天看是落空了。

在印度,那个奶茶小贩,那个国民志愿团的青涩少年,那个时政评论作家,都不值得比简介更多的叙述了。

三十多年后,在印度人民党总书记的岗位上,在古吉拉特邦首席部长的岁月中,莫迪已经锻造成一位领袖级政治家——只见有莫迪,不知有领袖,已经不足以解释当今印度的国内外政策了。

换言之,不能站在印度国家、人民和领袖的关系中把握莫迪的言行,就很容易陷入吹毛求疵、舍本逐末的娱乐眼光,不能真正理解独立日演说中莫迪所讲的那些话的本意——

2019年,印度人民别无选择,只有莫迪和人民党能领导他们继续前进。

印度《金融快报》注意到,在演讲中,莫迪没有使用“如果当选”或者“如果连任”等假设性的词语,而是直接宣布政府施政方向,这被认为显示了莫迪在明年大选中连任的信心。

信心何来?

来自印度半个多世纪的政治失败。

国大党和尼赫鲁—甘地家族的长期执政造就了一个严重贪腐、大规模失业和经济长期萎靡的印度;加入国际贸易体系、强化本国大资本财团的结果是印度沦为发达国家,特别是美国在亚洲领土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战略跳板”。

在非暴力不合作运动“成功”之后几十年,印度的收获只有困苦和悲惨,或许有财富、欢笑,但那只属于“讲英语”的极少数家庭——十三亿多印度人民不能满意。

不理解这一困境,就不能理解印度人民的觉醒,更不能理解莫迪在印度国内的执政基础,不仅没有因为社会问题频发而削弱,反而在西方媒体各种“揭短”之中凯歌高奏、进一步加强。

一篇名为《莫迪执政以来印度人民党的扩张及其原因》的文章这样梳理了印度人民党的胜利:

“2017年,印度人民党除了在旁遮普邦未能阻止国大党上台外,在果阿邦、喜马偕尔邦和曼尼普尔邦都推翻了国大党政府。

“尤其是曼尼普尔邦印度人民党政府的上台,意味着印度教民族主义在东北部势力范围的进一步扩张。

“在北方邦,印度人民党在403个席位中获得了312个。人口超过两亿的北方邦是印度最重要的邦,在人民院543个席位中占了80个。北方邦的议会选举结果既被视作是对莫迪政府任期过半以来的一次民意测验,也被视作是2019年大选的晴雨表。

“在北阿坎德邦和古吉拉特邦,印度人民党维持了政权。”

就在8月15日的演说中,莫迪公布了一项宏大的医疗保险计划,该计划将惠及5亿印度人。

随即,立刻有媒体援引《印度时报》评论指出,印度的国家财政难以支撑耗资如此庞大的医疗计划。

这是很可能的,不过,如果以此观察2019年印度大选,那就离题太远了,经历了国大党几十年的许诺和失落,2019年的印度大选必然与2014年一样,成为印度人民信念的选择,而不是交易的算计——最初扎根印度教的人民党和莫迪崛起不是眼前困难可以阻挡的。

累积几十年苦与怨而来的民情、民意,自2014年大选延续到2019年乃至更久是眼前的印度向世界展示的真实面貌。

在印度,任何人出任总理,都要面临迫切而繁重的社会问题,从摆脱贫困、解决腐败、维护妇女权益,到改善医疗卫生体系、维护国家安全、改进社会治安,等等。

可是,包括印度在内的东方国家的人民,具有一种西方社会难以理解的政治定力。

一方面,这些国家宁愿在血与火中选择自己的领导人,而从不寄希望于形式上看似简单的票选政治。

另一方面,或许是由于选择成本太过高昂,这些国家的人民给予领导者的耐心长长是以十年,乃至几十年为期限的。

故而在东方各国,检验一个国家独立性的标准,首推其中央政权的稳定性和政策的连续性。那些政治家命运朝不保夕,政策执行朝三暮四的国家,往往问题不在于人民不觉悟,而在于内外力量的压迫仍然沉重得无法摆脱。

回看莫迪,恰恰在2014年得到了印度人民给予的这种信任。

莫迪敢于在2017年主动挑起对抗中国的洞朗冲突就是明证。

冲突本身并不说明印度军方的行动代表了人民的普遍意愿,但是在局势不利时能迅速收敛,迅疾在一个月内完成外交急转弯,如此大张大合的行动力不容小觑。

对抗不利固然暴露了印度国力的窘迫,不利后的政策转换却反映了莫迪在印度国内的执政基础。六十年代中印边境冲突中,继承了甘地权威的尼赫鲁,也未能达到莫迪今日的进退折转。

在中国果断反击之后,尼赫鲁政府几乎处于崩溃边缘;而莫迪在8月中国军队完成集结时,即宣告撤军;9月,就到中国出席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今年4月更是与习近平主席相约武汉,漫步东湖。

如此严重的武装对峙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莫迪和人民党在国内的支持率竟毫不动摇,还看不出印度人民对其政权的期待与耐心吗?

当年,莫迪在一些地下刊物上就紧急状态和民主议题发表评论,曾写过这样几篇文章:

《关于宪法改革的建议》
《当违法成为一种义务》
《解剖印度的法西斯主义》
《揭露英迪拉的骗局》

仅看题目便不难理解,莫迪和人民党在印度的崛起意味着什么?答案正是印度人民的觉醒。

所谓觉醒,意味着印度人民不再寄希望于英美大国的照顾,不在寄希望于国内官僚资本、垄断财团和国大党政治家族的庇护,而准备选出自己的领袖,闯出自己的一条路来。

挫折或许难免,但是道路其实远比以前更清晰。

说到这里,我们不妨想想,在今天的印度国内、国外,是否存在这样一种力量,能够在不到一年时间,以印度国家的困难——那些已经持续了几十年的困难,或者以这样、那样的枝节问题,成功阻击莫迪,阻击人民党?

如果不存在,则2019年大选的结果已无悬念;如果存在,则这种力量在哪里呢?

就在莫迪发表独立日演说的第二天,他的领路人、印度人民党的联合创始人之一ˎ印度政府前总理瓦杰帕伊去世了。作为国大党与人民党在印度政坛竞争的亲历者,作为印度人民党事业的奠基人,瓦杰帕伊的去世似乎预示着一个印度的新时代已经到来。

不过,当我们前瞻2019年印度大选时,却不能就此对莫迪的对华政策轻下断言。显然,这一问题,还需另辟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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