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的年度烂片,我提名一个《了不起的夜晚》
谈一谈个人的看法。
在这里,其实想提名一下《了不起的夜晚》。从客观质量上看,它并非烂得惊世骇俗,但具有对2023年的一定代表性。
在今年的商业院线里,我们看到了很多中/新生代导演的作品。魏书钧、刘佳茵、忻钰坤、久美成列、刘斯逸、麻赢心,以及本片的导演马凯。他们都曾在短片或相对偏文艺的创作中展示了才华,因此获得了登上更主流与商业化平台的机会,也面对了主流审美与类型化标准的考验。但从结果上看,这些作品或是“拒绝规训”,依然保留着最大限度的独立气质,成功者如魏书钧,相对不利者如麻赢心,或是在平衡中被“规训”,变得无比平庸,如忻钰坤的《热搜》,就失去了他一贯精妙的叙事设计。
而《了不起的夜晚》则是马凯的一次“被规训”,他几乎舍弃了自己赖以成名的天赋加点,拍出了一个让人尴尬的成品。这浪费了马凯的创作天赋,几乎在用最商业保守的标准框架去要求他妥协,也肯定拿不出符合主流商业标准的高水平之作。相比这种个性才华与受众口碑双败的结局,或许如魏书钧那样的坚持自我,反而才是更好的选择。
《了不起的夜晚》有很多种可以一以贯之的思路,但马凯导演却选择了多次切换的方案,在想追求的类型化质感与个人主题表达的平衡之中,最终落到了“双向反奔赴”的结局。
它的成片效果源于导演的个人能力,也与外部环境难以脱离。很多人眼中几乎最重要审片标准的“反转够多”,与所谓“细节挖掘与细思极恐”密切相关的“戏中戏”,看上去很打动人的“迷影情结“对应的“献身电影”,这三个在当下大环境里主流却粗暴的元素,同时出现在这部作品之中。而它们的相互影响,也导致与马凯导演主观意愿最为贴合,且作为作品主题的的“献身电影”,遭到了极大的表现力削弱。
在电影中,男主角等人进入了恐怖片的拍摄场地,随之带来了两个方面上的“戏中戏”。在第一阶段,马凯导演便用“取景框”的画面强调了这一点,首先是短视频团队的DV拍摄,随后则是电影团队的摄像机拍摄。随着两层戏中戏在片场的交叉相遇,二者的比较便产生了:前者的戏中以短视频团队的狗子为重要角色,其画面水平反映该团队对影视创作的热情,后者的戏中则是演员小山和丽妃为主体,反映电影团队的整体。
由此出发,根据成片中的种种设计和要素,非常粗略地做一下对大致轮廓的设想,电影其实可以拥有几个思路。第一,在二者的比较之中,突出短视频团队的纯粹与热忱。相对更加“专业正规”的电影团队对行业的不纯粹与物质化浸润过深,从导演到制片人都是行业老油条,内心中并非没有对电影的信念,但受制于掌握资金而又不懂电影的纯商人投资方,被迫学着去妥协。而他们的演员小山,在这样的行业环境中也只能无奈地寻找出路,并非凭借演技,而是想办法让自己“赵话题博出位”,找短视频团队来炒作自己。相比起来,在流量化标准与资金压力下并不成功,于行业现实环境而言已经“被淘汰”的短视频团队,则没有“顺应行业评判”地直接放弃,而是依然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就像他们在开头第一组视频中“粗糙但确实吓人”所体现的那样,他们对拍摄的投入是真实的,正如对方看到鬼的反应也是真实的,而“真实”才是“拍好”的根源。
随之,短视频信念的更纯粹便得到凸显,这也直接反映在他们的“戏中戏”画面之中——比起设备更专业的电影团队,他们的一切都很粗糙,但呈现出的运镜、节奏、构图等技术与审美,都超过前者的戏中戏画面。特别是在演员的表演环节,为了保证恐怖氛围的水准,拍摄技法不能过于低劣,最能凸显差距的便是演员表演的可持续性。更专业的小山往往会在最后破功,正对应着他把心思都用在了“拍短视频蹭流量出名”的歪门之上,而在短视频戏中出演的狗子则始终是一以贯之。对行业的批判与对信念的歌颂,就此出现。
在这个思路之下,电影的主体是对“爱电影之心”与“批判行业”的表现,而恐怖的质感主要来自于电影拍摄部分的戏中戏。如果操作得当,即使观众明知其非真实,依然会被jump SCARE式的惊吓而被短暂地吓到,并且由电影一边的丑态百出而带来搞笑属性。而在主题表达方面,两组对比带来的效果必然最佳,作为主角一方的短视频团队也获得最强的存在感与主题表达落点。
第二种思路,则是由“丽妃演员出事故被吊死”而出发。由于远离电影团队,短视频一边并没有马上知晓演员无恙与继续拍摄的信息,而是误以为此片场中的后续拍摄为真。然而,即使在这种情况之下,为了不让自己“为梦想最后拼一次”的努力半途而废,他们依然在对抗着自己对鬼怪的恐惧,甚至判断“真被鬼魂追赶着的剧组”值得一拍,视频可以为自己的梦想续命,因此尽量完成着DV拍摄的戏中戏。
在这个思路之下,恐怖的氛围无疑更强。由DV画面赋予的第一人称视角让观众身临其境,而掌镜者对“并非鬼魂”之真相的全然不明也带来了其第一人称画面中情绪的真实感,进一步加成恐惧的程度。在搞笑的诉求上,在小山等人依旧的“丑态百出”这等浅层的扮丑式手法之外,由于观众与短视频团队存在掌握信息的不对等,来自真实的恐惧也必然可以结合对角色惊吓反应的娱乐。而在主题表达方面,就像上述的“真实”一样,这次的DV画面其实带有更强烈与真实的情绪,既是被鬼怪惊吓到的恐惧,也是“即使如此恐惧,摄像机也在运转”的创作梦想。
最后一个可行的思路,则是干脆将“鬼怪”真实化,将所有人类角色都打成负面存在。女演员丽妃为了自己的生涯而豁出一切,却真的死在了威亚之上,她对梦想的执念让自己化成鬼魂,来报复这些将自己的电影做成“行业大染缸之集合”的所谓从业者们。从为了出名而歪门邪道的小山,到在片场媚上欺下的导演,甚至到靠短视频这等浮躁方式,试图在行业里分一杯羹的短视频团队。此时的恐怖氛围自不待言,“真实”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延伸——真实的演员鬼魂,在片场最付出的一个,拥有最真实的艺术梦想,真实地惩罚这些复杂各异的从业者们。对行业的批判与对创作的“不死心”,由此得到了最真实的直观呈现。而现实里的恐怖画面则取代了此前的两个戏中戏画面,以自己的真实感压制后两者的拙劣。
事实上,上述的几个思路均出自在成片中的各个局部。在电影里,马凯导演强调了“真实”,如上所述地在第一幕里就给出了相应的信息。同时,“超越戏中戏画面的真实”也得到了运用,第一阶段里的两个取景框画面逐渐被弃用,随着丽妃演员的“死而还魂”,变成了真实的场景画面。这个变化带来了“真实”的增强,取景框内的画面始终是做作而虚假的,就像小山一直无法完成的表演,而又像他所说的理论那样,唯有真实才能做出好的成品。同时,它又具备了戏中戏的本质属性——首先是电影团队导演的“戏”,安排丽妃假装鬼魂去惊吓小山等演员,随后是短视频团队的“戏”,让狗子演出意外死亡的戏码,反过来报复电影团队的“恶作剧”,最后则是双方合一的戏中戏,合作拍摄电影,完成取景框内画面到又一次的“框外现实画面”的切换,从不知真相的“真实惊吓”转入共同合作电影的“真实信念”。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这个框架之下,一系列的表层诉求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兼顾。在恐怖感的营造上,它在后续的两个阶段都保证了其区间内的绝对真实感,观众完全不知道此处的鬼魂真相如何,因此与角色同步感受到了真切的恐惧。而在搞笑方面,每一次的真相揭露都会带来恐惧感的破功,随之让人回味此前角色们的惊吓,从而基于“迟到的信息不对等优势”而感到好笑。甚至,它还拥有了多重的反转,从而对应上了当今主流电影市场中最重要与主流的“审美标准”:反转越多,电影越好。
然而,于主题表达而言,这个思路却是完成度不佳的。从它最后的落点来看,马凯导演的表达方向是很明显的:即使条件无比艰苦,拍摄也要进行下去,摄像机必须运转,SHOW MUST GO ON。如上所述,在短视频团队一边,因为资金短缺等挫败也要“最后一拼”,他们明确地展现了这个方向。而在电影团队这边,他们面对的困难首先来自于小山的拙劣演技,用“丽妃装鬼魂”的方式进行了“必须将电影拍摄下去”的排除困难之对策,随后则是高潮阶段里对于行业残酷现实的突破,投资人的过分要求并没有难倒他们,而是在一夜之间完成了全部戏份。
最后一幕,则是“情感”之“真实”的最终升级。首先,短视频团队的兄弟之情走出了“真实画面里的拍摄”,哪怕放弃最后一次机会也要保住狗子的身体。而在电影团队一边,他们的热忱也在现实里打动了投资人,让后者不再像个纯粹的商人,而是被感动地热泪盈眶,承认“这他妈就是艺术”。这种完全出自于现实的真实情感,随之也成为了影视创作的升华关键:相依走出片场的短视频三人组的背影落在了取景框中,给予电影以充沛的打动力,而他们自己的短视频也在结尾取得了成功。
从虚假的影视到真实的影视,再到真实的现实,最终落回到影视,突出“真实的纯粹情感与信念“对创作的重要作用,给予创作与现实生活的同步成功,便是本片主题的核心表达思路。
值得肯定的是,在丽妃和狗子扮演鬼魂的部分里,主题表达的效果比较好。由二人强烈的表演呈现的恐怖感,我们完全可以看到二人对表演的投入度。而在“精神奉献”方面,丽妃不惜被真实地殴打也要表演下去的行为,狗子忍着伤口流血也不放弃的情节,更是突显出了二人为了完成这“最后一次机会”的不惜一切。
然而,除了这个部分之外,马凯导演却没能给出很好的主题表达效果。“摄像机必须运转”的创作信念,事实上在电影中段便被很大程度地削弱了。当电影导演用丽妃假死复生去惊吓短视频团队和小山等人的时候,被惊吓者其实已经脱离了主观认知层面上的表演与创作,而是真的将眼前的一切都当成现实。
在导演的设计中,这可以作为“真实成就创作”的过渡内容,为了最后的真实拍摄进行铺垫。但在这个部分的内部而言,它的角色塑造已经脱离了“对表演排除万难的热忱与坚持”,因为人物并没有在拍摄什么,而是单纯地在“看到鬼魂并做出反应”。他们的屁滚尿流当然很真实,与观众同步意识到的“真鬼魂”也与反应的真实相结合,强化了片段里的恐怖质感。
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回避的它的根本性问题。此刻他们的一切都不是表演与拍摄,因此惊吓的反应不足以作为对表演的投入,更谈不上“坚持拍摄作品”,甚至与它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反而是想逃出片场却跑不出去。同样的问题,也自然地出现在了随后的“二重反转”阶段,电影导演等人被短视频团队的惊吓也与创作与否毫无关系。而在另一方面,作为“真实惊吓”施加方的短视频团队,其动机也与创作短视频没有关系,只是单纯地想要报复吓唬自己的对家团队,与主题的关联性甚至不如上一反转阶段的电影导演:虽然很难以服众,但“为了逼出小山的表演感觉而不惜真吓唬他”的动机本身,还是与坚持创作有所联系的。
我们可以轻易地发现,电影中的很多恐怖段落并没有与主题很好地关联起来,而只是单纯地在制造恐怖效果。事实上,这样的问题还体现在了搞笑的环节。一个简单的例子是,在狗子以丽妃扮上厕所的时候,剧组工作人员看到了他,并信以为真地大惊失色。这里的狗子完全没有在创作的状态设定之中,其效果便只是在用工作人员的出丑而进行浅层搞笑,至多也只是用恐怖片式的运镜而做出短暂的“戏谑恐怖电影”之笑料。更重要的是,它局限于单一段落,在恐怖类型与主题表达的层面均与全片没有关系,显得非常粗浅与廉价。
此外,在很多的段落之中,马凯导演还安排了小山在表演中的拙劣,让他的自我陶醉与效果的全然不佳形成对比,试图制造搞笑效果。这同样是廉价的扮丑式搞笑,并且对主题表达的自洽程度形成了严重的损伤——如果一个演员的水平仅仅是这样而已,他又谈何“付出、热情、梦想”呢?
它用戏中戏里的喜剧式表演去强调小演员为了戏那种“笨拙的努力”,这和《这个杀手不太冷静》的前半部里魏翔的用法比较接近。但魏翔在其戏中戏里的“效果”更好,把其他人物都骗住了。而这里的几个演员,则在很多时候都是被导演骂,出丑并制造乱子。这显得很喜剧,但过度牺牲正面形象的搞笑让演员的表演显得很差,甚至有点故意哗众取宠,他们的坚持就显得意义缺失。
如此一来,所谓的“真实”与后续的“创作热情之真实,创作成品的成功”的关联也就非常淡薄了,只是在概念的程度上进行了延续与升级,在人物与剧情的逻辑上却是自相矛盾的。由此引导出的最终高潮,无论是电影团队的坚持,还是小山的演技突进,便都显得非常不可信服了。
最关键的则是短视频团队。他们在中间几乎没有进行任何拍摄,一味地像个普通恐怖片里的路人角色一样到处逃窜,如果仅仅是如此,最后的“坚持拍电影”至多也只是有点不通顺,但他们的落点却变成了“互助的兄弟情”,范丞丞愿意为了狗子放弃创作梦想,兄弟则愿意为了他而坚持拼一次。这一情感线索在全片中的延续性并不强,只是由只言片语而进行旁敲侧击,因为团队里的三个人从影片中期开始就很少处于“拍摄”的状态,也没有面对困境——外部的“真闹鬼”——之下是否坚持拍摄的两难抉择,因此他们为了彼此而付出的兄弟情也就无法与“创作”产生扎实的联系。
显然,马凯导演试图用“兄弟不明确回答的帮忙动机提问”与“范丞丞同样含糊其辞的最后一拼动机”来制造一层友情上的“结尾抖包袱”,做一个反转。但是,它与全片持续强化的创作信念联系得过于概念化,依然只是借助“真实情感心灵”这一笼统存在,导向“现实与创作基于真实的同步成功”之落点。这显得很不具体,甚至因为范丞丞在结尾的放弃拍摄而让其人物的创作侧面有所削弱。它与主题的关系是虚弱的,其本身也因为与全片大部分段落的游离而非常单薄,丝毫不足以动人。
这样的成片,其实可以看到种种的客观因素影响。首先,“反转越多越好”的当今观众评判标准,它作用于广义上的悬疑片类型,在本作中则同样赋予搞笑元素。这显然影响了本片的剧情设计,不停的反转淡化了主题的呈现,因为本片的主题必须由一个持续性的架构,以确定的信息进行多阶段的展开和升级,才能够得到最大化的表现,而不停的反转则会推翻各个人物的延续性——他们在不同阶段里总要陷入“被设计”的状态,从而给出削弱自身信念的阶段性形象。
此外,“不能真的安排超现实元素”,则成为了又一个掣肘点。马凯导演只有用反转去推翻此前营造的恐怖片氛围,否定其带有的超现实灵异信息。然而,为了让恐怖片的氛围不损失太大,马凯导演又必须阶段性地说服观众,让他们至少在相应的短暂段落中“相信鬼魂的真实”。而将观众完全置于“误以为真有鬼”的状态,就必然意味着角色对这一状态的同步进入——在非主观性叙事与镜头视角的情况下,上帝视角的观众必然会获得多于角色的信息。但如此一来,马凯导演也就造成了角色对“坚持创作”状态的脱离。
外部客观因素对创作的限制之大,在一个小细节中便可体现无疑。即使是在“设计整人”的非真实设定之下,短视频团队安排狗子的死亡与随对同伴的刀杀,这样的血腥暴力场景,也只能发生在虚构的环境之中,先是范丞丞的想象,随后则成为了大家合力拍摄的电影画面。在这一段落发生后的迅速回溯与推翻,固然又是一个小反转,但也让恐怖感瞬间打破,并弱化了此前狗子和两个同伴在鬼怪和受害人扮演中的真切质感。
马凯擅长的恐怖片拍摄手法也是一样。他必须用戏中戏来给恐怖段落,但这就导致它没有真正的超现实元素,每一段最后都得落到现实里,或者从取景框里的“戏中戏”出来,或者从短视频DV的“戏中戏”里出来,这就根本没有持续且可深入发展的恐怖了。为了中和这种过于无聊的结束方式,马凯就在切出时给搞笑效果,这就更冲淡了恐怖效果。他在《中邪》里用全程POV化来限制信息接收的手法,到了本片之中基本全废,变成了特别简单的取景框画面,且在很多时候都完全放弃使用。
它受制于“反转要求”和“审查要求”之下的效果,就像本片中一次又一次的反转一样,让恐怖片的类型化质感,友情的内在元素,创作信念的主题表达,都完全没有任何的延续性可言,反而在不断的“推翻”中一次次地削弱。而没有延续性的表达,自然也就是谈不上升级和深化可言了。这也体现在了所谓的“行业批判”环节。电影弄了很多主创被资方各种无理要求,小演员在这个时代里必须靠博眼球打话题来发展事业,甚至得去拍短视频。但是,不停反转的延续性缺失之下,这些表达都是碎片化的一带而过,并没有内容的深入与情绪的落点。
以《了不起的夜晚》成片而言,它表达出的行业现状和从业者不易,其效果其实远远不如导演马凯本人。马凯只能给出如此低完成度的创作,却依然不想放弃,将它做到了上映。它的成片就像电影里取景框“戏中戏”里那些拙劣的画面,而最后一段合力拍摄的画面中那些“拙劣但坚持拍摄”的人物之情,也就是他自己在创作《了不起的夜晚》时的心境。
这似乎是戏里戏外的微妙互文,看上去额外加成了影片内部有所欠缺的主题表达。然而,对于这部电影和马凯本人而言,它又无疑是最极致的嘲讽——比起你那个拙劣的片子,你的“拙劣”本身反而显得还更有意义一点。而于作品本身,它只证明了“进行主流审美标准与元素的机械迎合”之法的断不可行。这显然是马凯作为一个导演的“事与愿违”,嘲讽而又悲剧。
事实上,对于年轻导演来说,过早地考虑“平衡市场”,或许是不恰当的行为,因为他们还不够了解市场,也不足以达成自我与观众、表达与类型的平衡,想太多反而会得不偿失,拿出一个毫无闪光点的彻底平庸之作。马凯的《了不起的夜晚》正是最典型的力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