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阅读的新无纸化革命

这是David Moser的一篇客座文章，讲述了数字时代给全世界汉语学习者带来的不可思议的变化。David拥有密歇根大学中国研究硕士和博士学位，主修中国语言学和哲学。他目前是北京首都师范大学CET中国研究的学术主任。David之前曾为我关于学习中文语法的专家文章撰稿。在这篇文章中，他既为那些最近开始学习中文的人提供了背景知识，也深入讨论了发生了什么变化以及它对今天的学习者意味着什么。

数字化前时代

二十年前，在我学习了大约四年的中文之后，我突然意识到我从来没有读过一本中文小说。事实上，我没有完整地读过任何一本中文书——这项任务实在是太艰巨了。对于一个四年级的学生来说，这将是一个相当尴尬的录取，但在当时，对于我们这些中文学习者来说，这是一个非常普遍的情况。

我的普通话口语相当好，对书面语言有一定的了解。然而，阅读中国文学几乎是不可能的。几乎每一行文字上都有太多不熟悉的字符，我无法全部查找。因此，通常我会在令人沮丧的几段话之后绝望地放弃：“在这里，二师姐，当他（某物）在日本（某物）如此悲惨时，赶紧把我们父亲（某物）的这个（东西）带给老陈，永远不要对灵魂（某物）说这个 （某物），我求求你了！你知道那种感觉。

当时，钱仲书的名言《围城》正在重新流行起来，部分原因是该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我在北京大学的朋友都对这本书赞不绝口，所以我决定自己读这本书——我的意思是真的读它。我的目标是理解每一个单词、每个成语和每一个不熟悉的字符，尽可能接近对文本的完全理解。

这项任务花了我六个月的时间，我不能完全用“阅读为乐趣”来形容。我发现我必须每页查找几十个单词，有时查阅三四个不同的词典，才能掌握钱学森讽刺小说的所有微妙之处和细微差别。我不想浪费我的字典努力，我用铅笔对我遇到的每一个新词汇项目进行润色，这样我就可以回去重读段落，而无需再次查找字符。我那本破烂不堪的书仍然像战争纪念品一样放在书柜上。下面是一个典型的页面：

从这一页可以看出，整个过程非常乏味。在那些黑暗的数字化时代，我们中国学习者不得不使用旧的部首和笔画计数方法查找不熟悉的字符。光是搜索一个讨厌的角色就可能要花我三分钟，那时我会忘记这本书的情节。

当时，一位我尊敬的中国文学教授对我说：“这不是学生阅读中国文学的正确策略。您无需理解每个单词即可获得要点。只要继续阅读文本，不要挂在每个不熟悉的字符上。

这个建议在今天仍然很常见，对我来说似乎是纯粹的马屁。阅读一本伟大的小说并不像在安装新软件之前浏览协议条款。你读中国文学不是为了“了解它的要点”。恰恰相反;你要充分理解每一句话，细细品味每一个丰富多彩的形容词和多汁的副词的味道。否则，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去阅读它呢？（整个事态让我想起了伍迪·艾伦的一个笑话：“我上了一门速读课程。前几天，我只用了15分钟就读完了《战争与和平》。这是关于俄罗斯的。

我目前在一个面向美国本科生的海外华文学习项目任教。我从学生那里听到的最常见的感叹之一是这样的：“我可以很容易地理解我的中级中文读者的材料，但每当我试图阅读实际的报纸或杂志文章时，我几乎无法读完第一段。小说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阅读现实世界中的文本？

迈向数字化，年轻人

解决我学生问题的方法是数字化——也就是说，尽可能以电子格式阅读你的课文。中国人可能已经发明了汉字和纸，但现在是时候将两者分开了。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对纸上的墨水有着深深的怀旧之情，但谁有闲暇的时间花在一页糟糕的文字上呢？市面上有大量新的汉字处理技术，现在是我们充分利用它的时候了。学生现在每天使用或应该使用的大量智能手机应用程序、网络浏览器扩展、数字词典和汉字处理设备彻底改变了以前西西弗斯式的中文阅读任务。通过摒弃纸张，新的数字技术最终使学生有可能跳入汉字的海洋，而不会有溺水的风险。

Pleco 或 KTdict 等应用程序具有“文档阅读器”或“网页阅读器”功能，允许您将整个文章或书籍复制并粘贴到窗口中，创建 TXT 文件，并使用这些程序的弹出窗口定义功能阅读文本。（对于那些一直在使用这些词典应用程序查找单词，但从未研究过文档阅读器功能的人，请立即尝试！它将永远改变你的阅读方式。如果你包括像Chrome的自动翻译工具这样的功能，加上谷歌翻译这样的内置工具，那么几乎没有一个现代普通话页面是勤奋的中级学生无法成功解码的。对于已经掌握了三四个学期中文的中级学生来说，现在没有理由不摆脱教科书的束缚，开始浏览各种现实世界的文本。唯一的问题是在哪里可以找到这样的文本。

任何数字化的文本都可以是学习文本

不幸的是，中国教育学界还没有完全赶上新技术的潜力，因此在某些情况下，您需要一些创造性的谷歌搜索才能找到您需要的材料。好消息是，任何电子形式（Word、PDF 等）或网页上的文本都可以转换为一种或另一种可用的数字词典工具中可读的格式。多亏了蓬勃发展的互联网网站和数字资源（其中的例子可以在Hacking Chinese网站上找到），你可以开始探索 - 相对轻松地 - 新的文本领域，完全符合你的文学品味，你的研究，你的爱好，甚至你的激情。

对于那些对中国文学感兴趣的人，只要稍微聪明地搜索一下，你就可以找到一些网站，上面有《红楼梦》和《西游记》等在线作品（例如，参见《王纯文学网站》），而莫言、韩寒和于华等现代作家的作品只要稍加挖掘就可以找到（见 http://www.kanunu8.com）。通过将文本剪切并粘贴到您的中文应用程序中，学生最终可以相对轻松地开始阅读这些作者。

如果您想尝试以数字方式深入研究道教或其他古典哲学传统，这里有诸如“中国文本计划”之类的网站。而且，越来越多的网站提供来自各个不同领域的各种公共领域文本，这些文本的选择考虑到了中文学习者，例如“中文文本采样器”，可以在密歇根大学这个用户友好的网站上找到：http://www-personal.umich.edu/~dporter/sampler/sampler.html。

对于时事，有中英文双语的实用新闻网站，如《纽约时报》的新中文网站：http://cn.nytimes.com/

美国之音的双语新闻网站：http://www.voachinese.com/archive/bilingual-news/latest/1737/2404.html

通过比较中文和英文，并在弹出的定义窗口中检查不熟悉的字符，几乎任何水平的学生都可以以几乎 100% 的理解率阅读报纸文章。

警告：严格来说，并非您在 Internet 上发现的所有这些文件都是完整、正确、全面甚至合法的。互联网就像一个巨大的数字车库销售，一个人的垃圾是另一个人的宝藏。但是，如果你真的想建立一个小型的数字图书馆，里面有你想熟悉的各种中文资料，那么有些网站可能是绝对的金矿。

一开始，你阅读的主要目标是提高你的口语水平

为什么你开始更广泛地阅读如此重要？外语的成人学习者没有像婴儿那样学习说话的奢侈。在很大程度上，我们必须通过书面文本来吸收外语。语言学家费迪南德·索绪尔（Ferdinand Saussure）告诉我们，书面语言只是言语的外在表现，口语是书面语言的基础。因此，对于通常没有婴儿那么多的口头语言输入的外语学生来说，阅读是熟悉语言细节的一种方式，是培养直觉“对语言的感觉”的捷径（德语中的Sprachgefühl，或中文中的yǔgǎn语感）。到目前为止，这条道路对中国学习者来说是非常困难的。

将中文与法语等“简单”语言进行对比，由于文字的语音特性，口语和阅读的技能无缝地融合在一起并相互加强（除其他外，这使得词典查找变得轻而易举）。即使是低水平的法语学生也能够迅速阅读和处理大量现实世界的文本，使用书面语言作为逐渐掌握语法和句法的工具。

现在情况已不再如此。从阅读的角度来看，中文越来越像一种“普通语言”。这意味着中文学习者现在可以开始使用中文文本来直接提高他们的口语能力。考虑到这一点，最好选择本质上是自然语音记录的阅读材料，例如电影和电视剧本、实际采访记录、脱口秀、讲座，甚至在微博和微信等社交媒体平台上的帖子。

怀疑？

有些人会对这种阅读方式持怀疑态度，认为它是一种懒惰的数字拐杖，无异于作弊。忽略这样的人。没有“作弊”这回事。但要为一些可能的反对意见做好准备：

不要担心您可能无法保留您正在阅读的所有新字符。通过广泛而快速的阅读，您将获得 对单词和短语的被动理解，这将慢慢成为您词汇量的主动补充。最常见的字符很快就会被添加到你的长期记忆中，而更稀有的低频物品可以被认为是临时的救生衣，当你到达更安全的语义水域时，可以丢弃它们。

最重要的是，不要担心您没有学习手写所有这些与您短暂相遇的字符。即使是中国人也正在失去手写汉字的能力。对于21世纪的学习者来说，关键技能是识别字符，而不是书写字符。

数字革命不是一场晚宴

我在这里提倡的方法显然并不适合所有人。仍然需要具有一定奉献精神的学生才能克服技术障碍并创造这种数字化的阅读环境。但对于那些愿意付出努力的人来说，结果是进入了整个语义世界，这是前几代中国学习者几乎无法进入的。

仍然有数量举步维艰的中国学习者没有看到这条无纸化道路的智慧。但是，如果你已经用数字工具完成了大部分的中文阅读，要知道你正处于数字革命的先锋，这场革命最终将使我们所有的中文学习同志摆脱印刷书籍的暴政，那些沉默而无益的“纸老虎”，他们掠夺了我们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太久了。